这一夜。沫瑾睡得很是不踏实。只是睡來。她却又不记得自个儿是做了恶梦。还是不过因着白日里赶路实在太累才会如此。总之。清晨她醒來。觉得累极了。
待她吃了早饭出门之时。梁仲同赵言正站在院门口。两人也不知在说什么。似起了争执。赵言的脸色极为难看。柳眉紧蹙。脸色凝重。还夹杂着一股子隐隐不安的意味。
沫瑾不出声。只是悄悄地走近。想着能否在他们发现自个儿之前。听到些什么。
不过。这两人警觉的很。她还未到院门口。便已被发现了。
“你起身了。可吃过早饭了。”
梁仲上前一步问道。而身后的赵言似余怒未消。撇头望着外侧的马车。第一时间更新直到她走到近处。她才回过头來。
“吃过了。大哥同赵言在说什么。”
她看着赵言的神色还有些不自在。便开口问起梁仲來。
真是不明白。昨日这两人还好好的。今日怎突然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莫不是昨夜自个儿同赵言说了胡乱的猜测。果真惹得赵言动怒。冲着梁仲撒气了么。
若果真如此。那她岂不是罪魁祸首。害了大哥么。
沫瑾想想。便对梁仲有些愧疚。
“沒什么。只不过是我同她在行路之径上头有些分歧罢了。不过咱们已经商定。即刻便能出发。”梁仲冲着她宽慰一笑。轻声说着。
“是吗。”沫瑾看了看后头的赵言。她未出声反驳。好似真如梁仲所言。只是也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然他们不肯同她说。自然是想瞒着她。她再问怕也是问不出什么來的。
沫瑾想。她还是在路上多留个心意。留意看着他们俩人为好。免得他们半道上又遇上意见不合。介时可不要吵起來才是。
一行人整装之后。继续上路前行。然慢慢地沫瑾便发现。梁仲与赵言好似真得有什么事儿瞒着她。且应该还是十分严重的事儿。
行到第八日时。梁仲告诉她。再过一日。他们便要离开尉羌国国境了。之后。她便算是踏上了故国之地。
沫瑾因着此话。一夜未曾好眠。第二日顶了红红的一双眼爬上了马车。第一时间更新原还要强撑坐着挨了大半个时辰。后來。连她自个儿都不知晓的就睡了过去。
赵言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來。梁仲数次要同她说话。却都被她避开了。
沫瑾打了个盹醒來时。正巧看到赵言策马避开了梁仲。奔到了马车前头。
她不由偏头望了片刻。宛尔一笑。
“小姐笑什么呢。”素若听到她的轻笑声。不由好奇的问道。
“沒什么。只是心中莫名的喜悦。”沫瑾摇摇头。说道。
她自然不会告诉素若。她瞧着梁仲与赵言方才的样子。十足像是两个情人起了争执。女子便对男子拼了命的摆架子。
若换作平时。沫瑾定然要寻个机会好好的打趣打趣赵言。只是近几日她似乎有些心绪不宁。心境也颇为不好。好似不大好招惹。她还是安生些。免得再惹她动怒。
这一夜。赵言很是反常的说要同她住一间客房。素若睁着略有些惊慌的眼。抱着自己的包袱三步一回头的往自个儿的单间厢房走去。
沫瑾随着赵言回了房。进屋后便往床榻走去。赵言在后头关好了房门。走到床边时。沫瑾已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赵言弯腰将之拉坐起身。而后在她身旁坐下。
“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沫瑾揉了揉眼。半眯着眼靠在床柱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不能明天再说嘛。我看明天你也别骑马了。同我们乘车吧。”
赵言叹了口气。扳正她的身子。说道:“沫瑾。你在家中。还有何人对你同你母亲好的。”
沫瑾噘着嘴。耷拉着双肩望着她:“对我和娘好的人。有怜儿、馨儿啊。自打我从记事开始。她们俩个便一直跟着我们。尽心尽力的。也忠心的很。可不同府里的那些墙头草。每天都要倒上好几次。”
“怜儿、馨儿。”赵言的眉皱了皱。“你们的丫头。”
“嗯。”沫瑾点点头。“虽说她们是丫头。不过同亲人手足也沒什么区别。”
“那。除了她们便沒有别人了吗。”赵言不知为何有些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松开手有些烦燥的握了握拳。
沫瑾有些懵。看着她的神情。总觉着好似自己不寻个人出來。她便会伸了双手掐死自己一般。故而忙在脑海之中搜寻起对她们母女好的人。
须臾。她觉灵光一闪。终于让她想到了两个:“哦。还有。我那个算不得是表哥的表哥赵子昊。还有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苏沫远。”
“赵子昊。苏沫远。”赵言轻声念叨着。却是越发锁紧了眉头。
“是啊。赵子昊名义上是我的表兄。实则。我与他并无关系。他母亲是宫中贵妃。与苏家大夫人是姐妹。所以。兜兜转转的。我与他勉强沾得上亲带了那么一点点故。”
沒了赵言双手的钳制。沫瑾又身软似无骨的靠在了床柱上。双手交握着放在半挂在床畔的腿上。右手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点着自个儿的左手背。
“赵子昊。听着有些耳熟啊。”赵言喃喃低语。正巧被沫瑾听到。
“昔日我作为和亲公主嫁给李旭之时。赵子昊曾作为和亲使臣。去过尉羌国。这消息在坊间也是流传了好些日子。毕竟我那表兄也算是一表人材。样貌身份都是一流的。估摸着你从那些妙龄女子口中听过这个名讳吧。”
赵言不语。只是略略点了点头。仍是努力想着赵子昊这三个字。
“至于沫远。他虽也是大夫人所生。却与他们不同。从打小便与我亲近。比之与他的嫡亲的姐姐还來得亲近。虽说大多时候他去我那儿。第一时间更新是因着做了错事。闯了祸才会躲去我那里。然至少他不曾用异样和轻蔑的眼视看我们母女两个。比之苏府的人要好上太多了。”
赵言“嗤”的讪笑了一声。甚是不屑的模样:“你都说了。他來寻你。大多都是闯了祸事才去的。你还道他真是与你交好。不过是将你视作了避祸之所罢了。”
“他不是这样的人。沫远虽小孩子心性一些。但对我们并无恶意。更无利用之心。他便如个孩子一般纯净。”沫瑾陡然坐直了身子。极力想向赵言证明自个儿说的都是真话。苏沫远可是在苏府时。唯一一个对她毫无保留的人人。
曾经觉得。在苏府除却母亲、怜儿与馨儿。她便沒有什么好留恋的。第一时间更新如今想想。似还有那么一个两个值得牵挂的人。
赵言有口无心的点点头。想着自个儿若不顺了她的意。估摸着她是要缠着她一晚上了。
“那。那个与你们母女过从甚密的。可是那赵子昊。”赵言微侧了身子。学着她方才的样子。靠在了另一侧的床柱上。双手环胸望着她。
“嗯。说來。他平日里帮我们的比较多。毕竟他身份不同。旁人都需忌他三分。他说一句。顶上我和娘说千句。万句。有他出面。苏府的人不至于太过欺凌我们。多少需替他也留些情面。”沫瑾呷巴着嘴。末了幽幽叹息了一声。复又靠回床柱上。
两人一左一右占了床头床尾。各自垂着眉眼。
沫瑾想着苏府内的母亲。赵言却想着。到底何人能在她极度伤心失落时。给她安慰和支撑。
“赵言。你说为何这世间的男子总是三妻四妾。却又任由他的妻妾晚争暗斗。甚至连对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一视同仕。既然如此。还不若不要这些孩子。免得苦了旁人。”
赵言闻言。叹息了一声。讪讪地笑道:“这是世间男子的通病。人人都是如此。一人出了头。其余人个个效仿。苦得皆是妇人幼童。他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故而。我是宁愿孤身老去。也不愿与别的女子斗得你死我活。日后还连累自己的孩子的跟着爱苦。”
沫瑾怔怔地望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來。
她曾想过。嫁个普通人家的男子。便是无父无母也罢。便是家徒四壁也好。只需踏踏实实的做人。不怕日子过不下去。
然想得再多。她也不曾有过如赵言这般的念头。
终身不嫁么。
好似。也似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此。便不会有如昔日的伤痛。眼下有赵言这样的人陪着。她也有伴。多好。
“好。那我便跟你一样。终生不嫁。和你做伴过一辈子。等咱们老了。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沫瑾一拍掌。当下做了决定。到是将赵言给吓了一跳。
“别别别。你若这辈子赖着我。我怕被你大哥活活掐死。你还是寻个好人家嫁了吧。日后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待我老了沒人照看的时候。你也好让你的儿女照看一下。要是顺道替我送终。我就将我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他们。”赵言顿了顿。“虽说眼下我的积蓄还不多。不过。也快了。”
沫瑾睨了她一眼。沒好气的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呐。你啊。现在说着不嫁不嫁的。别日后到是赶在我前头先寻个男人嫁了。”
赵言摆摆手:“这种事啊。是约计不可能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沫瑾却只是不屑地讪笑。
这年头啊。说话越是坚定的。最后却都赶不过老天爷的计谋。赵言日后会如何。又岂是她们两人说得准的。
“我原还以为你要问我什么重要的事儿呢。结果却是跟我扯了半天无关痛痒的话題。累死我了。先睡了。”沫瑾说着。甩下了绣鞋。挪着双腿滚入了床榻。除了外衫抖开被子倒头就算。
赵言看着她这一连串地动作。莫不作声。只是眉间隐隐带了丝忧愁。似无法排解。
如今。她只希望。他们的路程能远些。再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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