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上天都知道今日对大燕而言的重要性，天气难得的舒适。湛蓝透亮的如同宝石的天空万里无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人们今日将会阳光灿烂。
街道上比前些日子更加嘈杂热闹，但却格外的井然有序。若细心观察便会发现，无论是大路主道还是巷头街拐都站着披甲佩刀的士兵、禁军，他们正在迫切而镇静的等待下面的这场盛事。
大燕立国是在未时，故而定下了未时祭祀的规矩。自古以来，上午的时间都是用以准备和检查，从没发生过实质性进展，代代相传后人们也就留了心眼，早上还是不慌不忙干自己的活计。
“啊――！”东跨院的明珠楼内突然传出了一道凄厉的叫声，虽然很快便收了音，但还是让人止不住的心骇。
“我的脸，我的脸，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泛黄的铜镜内没有如水似的美人儿，有的只是一张布满红肿小点，狰狞又惊恐的脸。
她的贴身丫鬟凝香闻声吓得连忙冲了进来，却在看见闻人苓怡的那一瞬呆愣原地。闻人苓怡抓起手边的胭脂盒就朝凝香砸去，几近扭曲：“愣那做什么！还不快去找我娘亲过来！去啊！”
“是，是是是。”凝香被这么一砸，头上一痛，立马反应过来向齐眉轩跑去。
陈滢知道事情肯定是严重大了，早膳用了一半就赶了过去。哪怕听过凝香的叙述有了心理预期，再看到闻人苓怡的那一刻，陈滢还是被吓到了，一口气狠狠的倒吸了回去。
“娘！”闻人苓怡见到陈滢，顾不得其他，一下就扑进了陈滢怀里。陈滢看着自家女儿红肿的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娘，女儿怎么办啊！要是好不了了，女儿就不活了！娘，怎么办啊？”闻人苓怡的哭声当真算的上撕心裂肺了，泪水顺着脸流下，经过红肿地方时还有着刺痛和瘙痒，引的闻人苓怡频频伸手去挠。
“好了好了，别哭了，也别去挠它。娘不会让你这样下去的，放心放心啊。”陈滢扶着闻人苓怡坐下，平复着她的情绪，“嬷嬷，赶紧去请个大夫来。老爷不在家，门外的那帮人好打发。”
“是，奴婢知道了。”看家护院的那群人，看着一个个挺死板守规矩，其实刁着呢。这种时候给点银子就能解决，二小姐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万一有个好歹他们也负担不起。
“别哭了，遇到事就哭哭啼啼，以后事还大着多着呢，你要怎么应付？”陈滢的话指向很明确了，闻人苓怡也是懂这个儿理的，渐渐收住了哭势。
“大夫来了肯定就没事了。咱们拜拜娘亲之前给你求的玉菩萨，让她保佑你。”陈滢说着便将手放入闻人苓怡的脖颈里，看样子是想拿出什么东西，可摸了半晌也没有摸到。
两人神色均大乱。
“你的玉菩萨呢？”
“我，我不知道啊，我一直都戴在脖子上的。”
直到此时，陈滢才真的明白过来，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设计。
“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思意端着饭食甫一进门就看到闻人澄空托着腮靠在窗边，脸上挂着藏都藏不住的狡黠笑容，她不禁也来了兴趣，便问道。
“没事，就是逗了逗猴。”闻人澄空起身走向桌子，表情也稍微收敛了些。
这可弄晕了思意，她奇怪的东张西望，一脸懵：“猴？从哪里来的猴？”
“唔，那边的不都是吗？”用力咬了一口汤包后，闻人澄空用筷子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思意无语，她看了会闻人澄空，脸上的好奇犹豫一直徘徊不定，忽而她俯身，神秘又小声的询问：“……小姐，奴婢问你一个事，你让奴婢去找的究竟是什么人？带回来的是什么？那些话我怎么不懂呢？”
“嘿嘿，找的是一个坏人，做的当然是一件坏事啦。”
红泥巷里可不止有独眼鹰三，还有雪刃四娘。雪刃四娘手下是一帮亡命人，干的是专门帮人暗杀的活计。
她让思意拿着银子去找那人，只告诉她“兰蔻药丸、子时、明珠、脖子、玉菩萨、留人”几个词，也不愧是每单必成的“金字招牌”，过了一刻钟就结束了任务。
闻人澄空提起手中红绳，绳下坠着的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菩萨。菩萨祥和的神情在阳光的称托下更加的温情，闻人澄空晃了晃手，也扬起了一个同菩萨一样的微笑。
现在闻人苓怡看到她那张精彩纷呈的脸应该会特别的激动吧！没想到一朵小小的兰蔻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这种花在皇都无法生存，故而无人知道闻人苓怡的情况。她会知道闻人苓怡的过敏，还要多亏了前世南宫宁都带她出游。
她向雪刃四娘购买了兰蔻药丸，一半碾碎涂抹在了闻人苓怡睡前饮用的汤盅一圈，一半溶解和汤水化为一体，这般接触引发的过敏之症若不及时医治，那她好看的脸蛋就等着完蛋吧！而就算最好的大夫治疗这个都需要三四天，闻人苓怡的脸怎么着也是要脱了一层皮。
想想她都抑制不住自己，想放声大笑。
不过，过不了多久，猴妈妈就要来找她了吧。
“大小姐。”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来的是陈滢身边的马嬷嬷，马嬷嬷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倒叫闻人澄空找不出个理儿拒绝，“先给大小姐陪个不是。原本该是姨娘亲自来，可姨娘正在禁闭，所以便让老奴走这一趟，委屈大小姐屈尊。”
去就去吧，闻人澄空还就怕她不找呢。“好说，身为晚辈自然是要体谅长辈的不便情况，更何况，嬷嬷你在姨娘身边那么久，你来和姨娘来也没有多大区别。”乍一听，没啥问题。可细着琢磨便有了大问题。闻人澄空这是把陈滢和马嬷嬷相提并论了呀！
马嬷嬷也自是听了出来，可她反驳什么也不好，只当作不曾听见，带着闻人澄空去了齐眉轩。
“姑娘……”马嬷嬷嘴刚一张，话头就被闻人澄空抢了去。
“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啊？”坐上椅子，用起东西，闻人澄空倒是自在，一点也不像有做亏心事，“嗯，姨娘这里的茶水点心果真比我那好的多，姨娘肯不肯割爱给我一点？”
“嬷嬷，你带她们下去，给大小姐精挑细选些打包带着。”陈滢借机让下人们全部退下。
“多谢姨娘了。”闻人澄空笑着，礼貌极了。
“我也不愿与你绕圈子。怡丫头的脸可是你做的？还有她的玉菩萨呢？”俗语言伸手不打笑脸人，可事关重大，陈滢哪里还有这些心思，脸板的僵僵的，开门见山，不留余地。
“姨娘说这话我就不懂了，妹妹怎么了？可是遭了贼？”那捕快捉了犯人审问都没有一下就交代的呢，更何况闻人澄空，这完全不在她的计划里。
“闻人澄空！你到底想做什么！”陈滢大怒。
“我？姨娘说笑了。”闻人澄空指着自己，无辜又近似逼问，“倒是姨娘，会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害人事导致菩萨显灵报应在了妹妹身上？”
“胡说八道！”陈滢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可大体还是镇静着，直到――“姨娘可知哪怕天下的泥巴都有不同，红泥巷的红泥尤为如此。”
“你，你就不怕被老爷知道你残害同胞吗？”陈滢倒是在此时搬出去闻人青阳。
“怕，当然怕。如果爹爹愿意为了你们而惩治我的话。你不会天真的认为，我还是曾经的那个闻人澄空吧？”闻人澄空轻蔑的笑了笑，又自袖中拿出那绳子，放置眼前啧啧道，“我说这尊这么好看的玉菩萨是谁的呢，原来是妹妹的，那便物归原主吧。”
玉菩萨掉落在桌上，闻人澄空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恍然忆起：“哦，至于妹妹的脸，那就看姨娘要怎么做了。”语气诚恳至此，隐约带着威胁，“若是姨娘不明白，那下一次不如换个方法。玉菩萨只是个物件，总归没有活人值得姨娘费心。”
闻人澄空走后，马嬷嬷就进了屋，看到陈滢面前茶盏全都粉碎，一个人坐在位上沉默，便知大事不好。
“姑娘，怎么了？”
“去，去找独眼鹰三，告诉他，吩咐他的事到此为止吧。”陈滢说着，虽心里不痛快却又无可奈何，疲惫感一时吞噬了她。
马嬷嬷不知为何，却也不敢询问，在陈滢的霉头上寻她不快，便应了声，下去办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