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杨安找到大哥杨阳。自打杨安将3500块钱还给他后,杨阳对这个还在上高中的弟弟有了几分别样的感觉,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信服。而关键不是多出来的500块钱,而是既然借了3000,还3500,那杨安赚了多少,这样一想,杨阳可是吓了一跳,原来读书真的有用呀。
所以,今天杨安过来找他,杨阳觉得很欣慰,这个弟弟还是没白疼呀,他以为又是赚钱的事呢。
“大哥,问你一个事。”
“多少,说吧。”
“什么多少,我找你问一下春和叔。”
杨阳一愣,哈哈一笑:“我以为又要借钱呢,哈哈,你问杨春和什么事?”
杨安心里暗暗记下,像这样太容易来的钱还是少让家里人赚,不然你看大哥一个多憨厚的人,也想着能不劳而获呢,嘴上说着:“下午他帮我收稻子了,我和他聊了几句,感觉他好像有点心事。”
杨阳摇摇头,说道:“他呀,你以前还小不清楚,他们家叔公不在了,婶婆也经常病着,所以都是靠他大哥杨春胜撑着,后来他哥哥娶了一个老婆,据说这个女人很厉害,把家里管的很严,当初杨春和想要再读一年也是她阻扰,现在好像嫌弃婶婆和杨春和,说什么要分家之类的,总之闹得很不愉快。对了,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杨安沉思者,抬头看了杨阳一眼:“哦,没事,就是问问。”
“唉,他也是可怜,我说老三,你可要争气,一定要考上大学,你看杨春和,高不高低不低的,真是麻烦的。”杨阳也没有多想,只是叮嘱了杨安几句,“对了,老三,你那同学家里做什么的?”
杨安瞥了杨阳一眼说:“哥,他们家做什么不管我们的事,像这样的机会也是只有一次,以后还是多踏实点,对了,大哥,你驾照有吗?”
“驾照?我开土炮要什么驾照?”
“大哥,我劝你去考个驾照吧,有这东西以后开其他车也方便。”
“行,我听你的,正好我认识几个人说要去考驾照,那我就和他们一起考。”
“恩恩,大哥你早一点考,到时候买一辆好车开,哈哈。”
“再说吧,我还是先把媳妇娶了,都二十啦。”
“……”杨安无语。
不过在农村,九十年代20岁了还没媳妇好像的确会被人说,有何杨阳随便说了几句,杨安决定还是要去找杨春和一下,他是杨安计划里很重要的一个角色。
这时候杨春和家,也刚刚吃完晚饭。
杨春和扶着腿脚不便的母亲往房间走,他嫂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嚷嚷着:“哟,多大个人了,每天就是饭来张口,吃完就抹抹嘴巴走了,唉,你说,我这是要是养个小狗,也能帮忙看家是吧。”
杨春和微微顿了一下,继续扶着母亲走着。母亲老了,身体不好,他还要帮忙每天捏捏腿,服侍吃药。对于嫂子的这些话他原本也有些无所谓了,听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不过今天下午杨安的一些话对他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他嫂子张艳萍嘴巴可真碎,不停地说着:“嘿,在外面家里装着一副孝子,装给谁看呢,衣服还不是我洗的,饭还不是我做的,喂喂药就把自己当孝子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打打工,多赚点钱。这家呀,四个人吃饭,一个人赚钱,真是过不下去了。”
杨春和的哥哥杨春胜坐在一边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的,敲了敲桌子:“少说两句。”
张艳萍把饭碗往桌上一放,指着杨春胜的鼻子:“话都不让说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嫁过来当牛做马,拉扯孩子,还要照顾婆婆,这都算了。这小叔子都二十三了,还要要养着吗?啊,你去问问,哪有这个道理。还说是我当年不让他上学,家里倒是有钱呀!你一个人打短工,种田,一年也就那么一两千块钱,不是给他上学了,就是给婆婆看病了,你说家里还有几个钱。我那可怜的几个孩子呀,我连衣服的舍不得买一件,都让小叔子上学了,现在居然说我不给上学。天哪,这日子没发过了!”
杨春胜依旧吧嗒吧嗒吸着烟。
张艳萍坐在凳子上,抹着眼泪:“你倒是说话呀,这家还过不过了。”
杨春胜磕出一个烟头,说:“说什么,我妈病一直好不了,春和他不是还没成家吗,成家就好了。”
一说这个张艳萍更来气:“23岁了还不找媳妇,不识嫌弃这个没文化就是嫌那个性格不行,这能找得到媳妇吗?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情况,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好人家能看得上吗?我看,他就是赖着!”
“够了!”杨春胜虽然性子有些弱,这些年都是媳妇管这家,觉得的确难为她了,但这样说自己的弟弟,终究还是有些火气。
“分家吧。”
杨春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靠着门框,灯光幽暗,若隐若现。
“春和,你嫂子就是这个性子,你回去看着妈。”杨春胜对弟弟还是有感情的,父亲早逝,母亲体弱,都是他撑起来这个家,只是结婚后两人情分好像淡了一些。
“哥,不要再说了,分家吧。妈跟我。”
“不行,你一个人妈跟你怎么行?”杨春胜不同意,张艳萍掐了他一把。
“哥,别争了,你平时还要干活,嫂子也要照看着几个孩子。妈还是跟我。”
“好好,是你说的。”张艳萍怕杨春胜不同意,连忙站起来大声喊着。
这时候,杨安正好进来,目睹了一次农村的分家。气氛有些不对,杨安也察觉出来了,于是笑着说道:“春胜叔,婶子,春和叔,都吃吧?”
这就是农村最常见的问好,早上,中午,晚上见面问一句吃了吗总归没错。
“吃了,来,杨安来了,坐吧。”杨春胜是家长,自然起身招待。
“不了,叔,我来找春和叔有些事,不知道……”
“哥,那就是就说定了。我出去走走。”杨春和依旧干净利落,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杨安朝杨春胜夫妇说了一声,也转身出门。
张艳萍看着两人出去了,脸上总归有些喜色,说:“你看,这可是你弟弟自己提出来的,那从明天起,可算是分家了。”
杨春胜重新点上旱烟,沉默着。
……
……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次是杨春和先打破沉默的。
“没有啦,我也是刚刚到。”杨安的确有些尴尬,毕竟是他们家事,被一个外人撞破,要不是蚊子太多,咬得他浑身都是包,他也不会敲门。他不知道,杨春和是看见他腿上的泥点都干了,肯定不是刚到的。
“行吧,就当你是刚到的。我原本一直不想出去是因为我妈生病了需要照顾,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的确有些在逃避,为什么我就差十几分,我的一辈子生活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摸样?我自认为不比别人差,就因为一次考试,就因为我在这个山村里,我就注定要这样过一辈子,我有点恨。想出去,有憋着一股气,不出去又无法改变,总是,都是一些很小事,没想通于是就一年一年这样拖下来。还是要谢谢你,下午你说了几句,再加上我的确受够,我觉得出去看看,我还要带着我妈,我就不信了,我杨春和走不出一条路!”杨春和缓缓的说着,没有咆哮,没有愤怒,平平静静地说着,却让人可以清晰感受他的决心。他这样的人就是一旦决定,一定是走到底。
“春和叔,这样就对了。真的,你一直都是我们村里最聪明,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对了,叔,你有想过出去做什么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了,我到底能做些什么。不过,你说的,走出去才有路,就算没有路,我也会走出一条路!”
杨安没有说话,但心里越发相信杨春和就是他要的那个人,人聪明,好学习,意志坚定,看样子也不是个长舌妇,这样最好。
下定决心,杨安这才开口说道:“春和叔,我这里有个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如果你愿意了,我希望你可以保守秘密。”
杨春和认真地看了杨安一眼:“果然,我昨天就觉得你不一样了,可能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最喜欢和我玩,说以后一定要和一样考个大学。但昨天,你完全不像你,就算你读高中了,你也太成熟了,一般高中生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说吧,我信你,阿安。”
杨安抬头挠挠头发,看来自己这三十多岁的灵魂在有心人眼里还是藏不住,不过也没关系,没必要隐藏,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成熟点挺好的。
“叔,是这样的,我暑假原本到市里收破烂,偶然认识了几个人,然后办了一个工厂,现在工厂发展挺好的,我想钱应该是不缺了。”杨安当然不会傻傻的全部说的一清二楚,交代个大概情况就可以了。
“哦,工厂,什么工厂?”杨春和这下真的有点惊讶了,办工厂可不是个简单的事。
“三轮车厂,以后会慢慢造汽车,现在应该可以说慢慢走上正轨了。”
“三轮车?汽车?那我去了能做什么?”
“嗯,是这样的,春和叔,你不是要去工厂,我有其他事情交给你。当然以后工厂你也要帮我出面,毕竟我还是个高中学生。你以后的工作,就是我代言人!”杨安停下脚步,看着杨春和说出他的计划,没错,他就是要杨春和做他的白手套。杨春和也算是知根知底,用起来比较放心,再说杨春和也聪明,更重要的是一个孝子也是重情义的汉子,在他人生低潮请他出来相信“背叛”的可能性要低很多。
“代言人?你是说以后你的事都由我出面,而我其实只是你的影子,只是你意志的体现?”杨春和扭头问杨安。
“当然不是,代言人是其实更像我的管家,嗯,对,就是管家。”
“原来这个意思,那行,不过说好了,我要带着我妈。”
“没问题,这个简单,到时候我们看看有什么办法,或者找一个好的保姆、疗养院。”
这么大一件事,两人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杨安心里是有底的,但杨春和完全没想到当他带上杨安给他的白手套,他的人生会有多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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