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易低头注视着他们双手交握的地方,循着她的另一只手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藏在腰间的络子。
那是一颗圆润的珠子被精巧的手法以络子的形式包裹起来,在珠子旁边还吊着那只小玉兔,放在一起出奇的和谐。洛七触摸到那颗珠子,眉眼瞬间变得柔软,他忽然间明白了她说那番话的意义。
那么她也同他一样,失去过吗?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紧了紧自己的手掌,传达着温暖,“小七,我得罪了一位了不起的贵人,如果留在这里,一定会连累你的。”
萧玄易见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发育不良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颊,滑落在手背上,有些痒痒的,发梢竟是出人意料的柔软。
洛七并未察觉异样,只是在心里快速地飞转念头,敏锐地注意到他说的是得罪了贵人,并没有提及性命攸关。
她并不是滥好人,真正让她对萧玄易感兴趣的是他每次出现的时机,是巧合吗?视线落在了他衣袍一角,那里依旧有个焦黑的小洞,心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静谧的气氛中,银狼突兀插了一嘴,“已经被连累了,你上次就来过这。万一你走了,人家追上来了,找她要人怎么办?”
萧玄易一愣,还真没想这么多,“这个……”
“别听它的。”洛七无所谓地摆摆手,顺势便将手从萧玄易掌中抽了回来,不经意道,“衣服似乎烧坏了呢。”
萧玄易低头也看到了那焦黑的一角,羞涩一笑,“我没注意。”
说着他淡定地从袖中取出了一根绣花针,针头还穿着同色的淡青色丝线,然后他低下头开始缝补起来了,穿针引线,手法如乱花迷人眼。
OMG,烧焦的小洞补好了!!!!
洛七双眼睁圆,注视着完全看不出痕迹的衣袍,压根忘了她是想要以此套话的。
萧玄易已讪讪地收了针,“不好意思,习惯了……”
这手法……
这速度……
这质量……
叹为观止啊!
关键是这下意识的习惯,再联想到那小玉兔和小玉狼只怕也是手艺活?啧啧,那得多尊贵的贵人才能享受到啊。
洛七顿时起了敬佩之心,当机立断地小手一挥,便将这事定下来了,“我既然能救你一次,自然能救你两次、三次!”
银狼打了个颤,多么熟悉的口气。它同情地看着懵懂的萧玄易,傻小子,居然还真相信了,没听洛七口气特别突出那“救”字吗,摆明了是在提醒他要知恩图报嘛……
萧玄易听了银狼先前的话就有些意动,开始担心自己离开后只怕会对洛七更加不利。
洛七误会了他的沉默,以为他对于自己母亲的事还有些想不开,便指着房檐下道,“你看,就算是砖缝里头也能生长出绿芽,只要给一点阳光,也许它就能给你更多惊喜,活着才有更多希望啊。”
萧玄易怔怔地循着她的手指,终于找到了那颗绿芽,黑漆漆的头试图从砖缝里钻出来,底下是嫩嫩的盎然绿意。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颗绿芽是不是真的能够活下去。
希望就是这样一位经典美女,虽然服饰很老套,出镜率高,但一点都不会出现审美疲劳,挨不住人家美貌,稍微露出一点,足够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萧玄易就此留在了神庙,他谈吐斯文,出手不凡,又肯屈尊做些打扫的事,庙祝只当他是富家公子在外游玩,便也允了,就让他做了洛七的邻居。
至于什么男女之防,倒是无人担心。一则洛七年纪还小,大病一场后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二则她有银狼这个护身符在,不去欺负人家就行了。
萧玄易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提出来要帮忙翻新神庙时,庙祝跟洛七的表情是一样的:这人绝对是没事找事做。
但三天之后,庙祝再次来神庙的时候,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门还是那扇门,大殿也还是那座大殿,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整座神庙就是被衬托出来了,青山绿意之间,不温不火。
更惊讶的是,这三天他每天都会来,也亲眼见着那个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在忙碌着,但察觉不到一点变化,而如今只是一天的功夫,厚积薄发之下竟然就完全变样了。
明明没有浓墨重彩地粉刷,但神庙从里到外都不一样了。
而亲眼见证奇迹的洛七心中的惊讶则更甚。萧玄易说自己是手艺人,可没说过他什么手艺都会做。
她也见识过他那一手天衣无缝的绣工,但远远及不上这三天带给她的震撼。
他真的什么都会做,他仿佛有一双全天下最完美灵巧的手。除了他的手,他不需要任何特别的工具,随手拿起什么东西,那东西仿佛就成了被他驯服的工具,随意变幻着功效。
没有用新漆故意粉饰,只是干脆剔除了那些剥落的颜料,将木柱原本的样子修饰得更加平滑,然后是很细致的描摹手法,宛若给情人画眉,就连牌匾上的碧仙二字被细细描绘出来。
巧夺天工,出神入化,洛七心里闪过无数念头,一切难题在萧玄易的眼里,却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自然。
银狼嗤之以鼻,“再巧夺天工和出神入化也不过是个匠仙而已。”
“你这是嫉妒!”洛七嘻嘻笑着握住了它的爪子,“银狼,那你怎么不赶紧修炼成人?”
银狼眼睛倏地一亮,待发现她眼中的狡黠,立刻便知道这货根本是在取笑它,认真它就输了。
洛七笑得没心没肺,银狼一口白牙将将咬碎,气恼地扭头,不再理她。
洛七手指滑过腰间的络子,本应该温暖的元神珠却一片冰凉。她心中一惊,果然元神珠的光芒渐渐微弱起来,往常五日一次注入灵气都能很好地保证它的安好,而最近两天,满娘的元神珠似乎总是这样很容易就出现断电的迹象,难道是有什么不测吗?
她无心再与银狼玩笑,率先进了屋。银狼见她表情凝重,若有所思地跟进去,开始替她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