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站在画框底下仰头看着,相比起其它的雕像,他总觉得画者在画这片坍塌了的废墟的时候似乎更为用心。眼前的油画就好像是一副照片,罗修踮起脚,然后发现自己几乎能清楚地看见那废墟之中零碎的部件——那长长的戈矛被折断一半插在废墟之中,雕像的底座旁边还雕刻着一只头颅碎了一半大概从长相来看是地狱猎犬类的生物——
“咦?”
罗修微微眯起眼,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废墟之中发现了那雕像的半张脸的模样……然而等他更加努力地想要凑过去看清楚那雕像就是是谁这幅画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之间,他却从身后听到了什么人缓缓走过来的脚步声,紧接着,整座建筑再一次地开始动摇,不断地有灰尘和碎石从天上掉下来,而当罗修踉踉跄跄地转身想去扶起艾丽嘉将她扶都一个安全的地方时——
地忽然在罗修的脚下坍塌了。
这种情况对于罗修来说一点儿也不罕见,至少他在睡梦之中就两次遇见过这样的情景……罗修猛地往前迈了一步,狼狈地摔到了艾丽嘉的身边躲过了脚下的那一次坍塌,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看身后的坍塌情况,黑发年轻人摸了摸脸颊,指腹扫过眼底下方的泪痣时他还是感觉到了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过敏?我对恶魔过敏……真是个充满了正义的体质啊,看来以后要离恶魔的血液远一些。”罗修一边啧啧感叹着一边弯下腰一把抓住了艾丽嘉的手腕,试图将她从地面上扶起来——
就在他即将要触碰到艾丽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从他的身后,那已经坍塌的地方伸出来了一只手——那只如同鹰爪般的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脚踝,尖锐的指甲甚至扎进了罗修的皮肤之中,黑发年轻人痛呼一声,猛地缩回了触碰到艾丽嘉的那只手,紧接着,在他甚至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东西从地底下爬出来抓住他之前,那只手就抓着他,将他拖入了那坍塌之后,露出的黑色深渊之中……
碎石从上方不断落下。
那耷拉在坍塌的洞口边缘的地毯正无力地摇晃着……
隐隐约约,罗修似乎听见有什么人在呼唤“爱丽斯”,他想回应,但是当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哪怕一点儿声音,他仿佛落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之中,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兔子洞,然而这会儿却没有一只呱噪的兔子先生在他身边了,罗修一个人不断地下坠着,下坠着,最后,他发现自己自己终于降落,重重地摔在了一片他熟悉的草地之上。
啊,说是熟悉,其实不过是掀起眼皮子,一眼就看见了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的曼殊沙华这景象让他觉得十分眼熟罢了。
地狱。
罗大爷又来地狱一日游了。
“……”
所以在现实世界里,老子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还是又睡着了?
梦境啊,真烦。
黑发年轻人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站起来,下意识地往远去看去,这个时候他却发现入眼的还是上一次那及其宽阔并急湍似箭的河流,然而这一次,罗修却没有看见热闹的、来回搬运货物的人群以及建造好的码头,远处是一片野地荒芜。
“咦,奇怪?”
如果说,上一次在梦境之中罗修来到的地狱是基本成型的地狱,那么现在,似乎一切又回归了一片荒芜……啊,或者说,他压根就是来到了比上次更加早的时期?
罗修往四周看了看,正想找个什么人问问路或者问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忽然,他看见了不远处走来了一名拥有着骨翼的恶魔,他拥有着羊头怪一样的脑袋,铁红色的皮肤,以及那曾经被罗修亲手砍下来的尾巴正安安稳稳地挂在他的屁股后面——
罗修立刻进入防备的状态,但是当他胡乱地抓了一把胸口却没有抓到他的“武器”时,冷汗刷地一下从他的背上流了下来——眼瞧着那恶魔越走越近,罗修摆出一副呲牙咧嘴的嘴脸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可怕一点儿,然而没想到的是,远处走来那个家伙不仅没有攻击他,反而看了他的样子之后,“噗”地笑出了声。
罗修:“……”
笑毛?
那恶魔看上去就好像跟他很熟一样,走过来,一把攀住了罗修的肩膀——罗修嗅了嗅鼻尖立刻闻到了一股几乎要将他熏得晕倒的羊骚味儿,他脸色不太好看地甩掉了这个“自来熟”的恶魔的爪子,对方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样无礼的态度似的,转过头来,戏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罗修:“爱丽斯,你还是老样子,陛下话说过你就是因为长期跟地狱猎犬呆在一块儿,所以才把自己的脾气都弄得像只小狗——那刚才那副皱着鼻子呲牙咧嘴瞪着我的模样真可爱,让陛下知道了,他肯定会嫉妒我看到你这么可爱的模样。”
羊头怪一口一个“可爱”,让罗修很不好地联想到了穿着水手服的抠脚大汉扭着屁股对着毛绒玩具说“卡哇伊~~”的模样。
黑发年轻人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而且,罗修觉得他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怎么上一秒还在跟这个恶魔厮杀,下一秒他们换了个场景就变成了哥俩好?这哪怕是作为神展开也不科学不严谨啊。
罗修沉默了下,这个时候,就好像是导演将台词引入了他的脑海似的,当他决定沉默的时候,却已经不受控制地用冷漠的语气叫了对方的名字——
“贝尔芬格,你来做什么?”
噢噢,这感觉太奇怪了——仿佛身体、嗓子都不再受到自己的控制,这是他的身体,可是他却变成了旁观者,眼下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既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对话,而他只有在旁边,像是个牵线木偶似的规规矩矩完成他的戏份。
罗修正陷入惊讶之间,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眼前的恶魔从咯吱窝底下掏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卷轴,他将那玩意举到罗修的跟前,然而后者却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一步——因为那逆天的羊骚味儿他实在是不想体验第二遍。
“这是什么东西?”罗修听见自己问——再强调一遍,这感觉真是太奇怪了,不过不得不说,他爱死了这么冷艳高贵跟人家说话的自己。
“新颁布的法令……的草稿,我们刚到地狱,一切都需要有点儿规矩,但是毕竟我们是后来的,所以陛下让我过来寻求你的意见。”
罗修想问眼前这个恶魔一口一个“陛下”,难道说的是地狱的君主路西法?……略洋气。如果放了罗修能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说不定就邀请面前的羊头怪带领他去见见那神话中的明星人物了……说不定还可以要个签名。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听见自己用相当牛逼的语气说:“反正什么事情他都自有分寸,又何必假惺惺跑来跟我走这个过场——‘先来后到’什么的,我倒是从来没有看出他有这个自觉,这卷轴上面说了什么,你倒是直接念给我听我点头给你看就好了,贝尔芬格,然后你就可以欢天喜地地回去——”
罗修讥讽地勾了勾唇角:“见你的陛下。”
“爱丽斯,”这个名叫贝尔芬格,最近出镜率挺高的羊头怪恶魔尴尬又无奈地说,“你又生气了——你这样的回答陛下不会满意的,如果我受到惩罚,那都是你的错——好了,让我看看——这道法令是说,陛下决定将地狱的原住民划归为‘魔鬼’,而他率领的从天上下来的那群乌七八黑的天使们,则在羽翼彻底乌黑之后划归为‘恶魔’。”
“你呢?”
“近卫大臣似乎不在划分范围内,我大概算高等恶魔。”
“地狱猎犬呢?”
“那是宠物——为什么要给宠物也划分一个等级,陛下可是很忙的。”
“……”
“就是这样,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回去跟陛下回报这件事情了——说起来,新的主城宫殿刚刚建好——殿下取名为‘万魔殿’,啊,真是个中二的名字不过这就是他的风格——为了这座宫殿,过两天在潘地曼尼南有一场庆功宴。爱丽斯,如果你没什么事儿的话,最好回潘地曼尼南一趟,我想陛下会希望你能出席那个重要的场合的。”
“不去。”
“那到时候就恭候大驾了,爱丽斯。”
“喂!我说了我不去——妈的。”
罗修冲着那个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等到贝尔芬格走了之后,就来了一群长相比贝尔芬格更加丑更加奇形怪状的地狱原住民来迎接他,罗修没有办法,只好翻着白眼跟着这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鬼们一块儿乘船回到了他所谓的“个人宫殿”。
一路顺着冥河向下,通过了几个临时建立的关卡,当被要求出示证件的事情罗修还有点儿紧张,但是当他冷着脸理直气壮地问关卡的人“什么是证件”的时候,对方就立刻屁滚尿流地给他放行了。
罗修立刻感受到了“特权阶级”的春风拂面而过。
虽然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扮演冒充哪个绝色。
罗修站在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地狱的风景,说实在的,其实到处乌压压一片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河面的风吹来,钻入鼻子中的血腥和奇怪的水草腐朽的味儿总让他觉得自己过于敏感的鼻子遭了老罪。
沿岸的地狱原住民在河边洗衣服洗菜(看不清楚是什么,但是晃眼一看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就对了),有小恶魔追逐打闹还有女恶魔用粗坯的话语大骂让他们安静下来……沿岸非常原生态的和谐画面让罗修猜测这个时候很有可能还是传说中的路西法刚刚率领天使大军叛乱的初期,此时的地狱还是呈现一片荒芜犹如废墟,和后来各式各样的书籍里记载着的繁荣热闹的情况很不一样。
沿着河流,除了本身一些简陋的地狱原住民的建筑之外,很难再看见任何和书籍之中的描述能扯上关系的其他建筑……船只顺着河流,最后来到了河流的下半段,在经过一处巨大的拱门时,罗修隐隐约约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眼熟,乌压压的天空,赤红的河水……只是三秒的犹豫之后,站在船头的黑发年轻人几乎是立刻地下了判断——走廊尽头油画里,画的大概就是这个地方?
罗修从船只上站起来往四周看了看,他没有看见雕像,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在上一次梦中地狱一日游的时候,他正好似乎听见有码头的员工在讨论什么“建立雕像”的问题……也是,这会儿大概地狱正处于急需发展基础建筑的时期,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君主都不会自恋到不管不顾先把自己的雕像立好在大门口。
“……啊,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放在他身上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罗修感慨。
这个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小鬼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裤衩,罗修回过头,看着那个绿色皮肤,胖乎乎的像是小恶魔的家伙眨巴着网球似的眼睛说:“大人,过了这座拱门就是新划分下来的潘地曼尼南主城,再往前面,您就能看见新建立的万魔殿了——那个金碧,那个辉煌!”
罗修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然后下了船,他只是扫了一眼不远处果然“金碧辉煌”的新起宫殿,除了感觉到了和周围乌压压的一大片明显画风不对的违和感之外,他倒是没有一点儿赞叹的意思。
跟着那些小鬼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罗修很怕自己走进门的时候,会遇见那种突然从宫殿里面走出来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问他“你是什么人跑到本大人的宫殿来”这种狗血到说都说不清的事情,然而好在,没有——在罗修心狂跳地祈祷自己赶紧在现实世界里醒过来的时候,他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巨大的床。
华丽的装饰。
房间的角落里堆积了好几箱大概是从矿山之中开采出来的宝石原石,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像是水晶球之类的东西——罗修凑过去看了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罗修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外面的人传话进来,说是贝尔芬格大人因为传话工作没到位,引得最近脾气颇为暴躁的路西法陛下不待见,于是这位地狱的新君主就这样在地狱发展初期正需要人手的时候,任性地将自己的手下得力干将扔到了人间。
美其名曰“试炼”。
“听说陛下让贝尔芬格大人去地上讯号‘婚姻的幸福’,那是什么东西——婚姻?那是什么?”
“就是你爹和你妈在一起过日子呗!”
“可是除了晚上睡觉,我妈还跟隔壁老王滚床单,我爸也跟邻村花婶洗鸳鸯浴啊!”
“啊,那些天上来的人可不像我们这样没节操——听说现在地面上的人类也是照着他们的样子做的呢,啧啧。”
“可怜的贝尔芬格大人,长达百年只能在一名雌性身边老老实实地待着,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都是里面的大人的错,他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要那么坏脾气呢?真是太糟糕了,太糟糕了,特别是面对陛下的时候,他总是有本事把陛下搞得更他一样狂躁得像是院子里的地狱猎犬。”
“嘘,不要讲主人的坏话,你想被扔进冥河里喂鱼吗?”
“怕什么,我的‘控语术’可是经过了系统学习的,他听不见!”
罗修:“……”
毛,老子听得一清二楚。
快去找你教你那个什么“控语术”的学校退学费吧。
隔着一扇门,听着外面的小鬼侍卫八卦都是因为“里面的大人的错”,站在“里面的”黑发年轻人沉默了下,三秒后他接受了那个所谓的“坑队友大人”说的就是自己的这个事实……与此同时,他看见房间中央的水晶球光芒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他顿了顿,而后再一次地凑近了那个水晶球。
这时候,那之前还混沌一片的水晶球里居然出现了画面。
那大概是在上个世纪的法国,贵妇人们还流行穿着有巨大裙撑的礼服。水晶球中,车水马龙之中,从一架华丽的马车上走下来了一名英俊的年轻人,他拥有着一头铁红色的头发,漂亮的琥珀色瞳眸,当他冲什么人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以及尖锐的犬牙。
不知道为什么,罗修几乎是一眼就看出那就是被路西法扔到了人间的贝尔芬格。
有点儿兴趣地拖来一把椅子,罗修安安静静地看着水晶球中的贝尔芬格被赐予了“子爵”的地位,在人间,这家伙要财富有财富,要地位有地位,很快地就迎娶了一名正值妙龄的漂亮少女作为自己的新婚妻子——这个丑陋的恶魔披上了眼皮之后变得意外多情,那叫个柔情似水,很快的,那个因为政治而与他联姻的姑娘就沉沦在了他的怀抱之中。
他们很快有了一大堆的儿子和女儿。
“啧啧,真是令人羡慕的一生。”靠在扶手椅上,罗修懒洋洋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凭什么抱怨是我害了贝尔芬格被坑爹,这家伙明明就是去人间带薪休假了吧?”
单手支着脑袋,一只脚挂在柔软的扶手椅的扶手之上,正当黑发年轻人感慨这个丑陋的恶魔“命好”并眼瞅着所谓“幸福的婚姻”即将得到证实的时候,水晶球里的画面忽然一变——年轻的贝尔芬格子爵不见了,有的只是一名在法庭上看上去十分落魄的中年男人。
罗修愣了愣,稍稍坐起来,当他看见那身穿肮脏的白色衬衫、一眼就看出来是从哪个监狱里拎出来的男人头上几乎肮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铁红色头发,以及那双失去了身材的琥珀色瞳眸时,他这才认出眼前这个落魄贵族是什么人——
贝尔芬格在人间的家族老黄历被心怀不轨的人挖了出来,当时为路易九世在位时期这名被尊称为“圣路易”的国王在位时,法国正值一个稳定繁荣的时期,这个时候的人们总是闲的蛋疼有更加多的时间来打击政治派别对手,在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贝尔芬格所在的家族不幸地成为了这些政治阴暗斗争之中的炮灰。
他被剥夺了爵位,他失去了一切贵族可以享用的权利,在被关押了整整半年之后,由法庭与教会共同决定流放贫民窟。
一个光鲜的子爵就这样在历史之中坠落,他带着自己那已经同样步入中年的妻子和尚在青春期的孩子们一块儿,体验了一把人间版的“从天堂到地狱”——贫穷给他们原本和睦的家庭带来越来越多的影响,那罗修印象之中温柔可爱的姑娘说话不再细声细气,她就像是每一个在贫民窟出声的粗坯悍妇或者妓.女一样扯着嗓子对她的丈夫吆喝咒骂,每一天清晨开始,那无数的诅咒从她那因为肥胖而肿胀得像是香肠的口中喷出,直到夜幕降临。
她穿着肮脏的、早已被她的赘肉撑得开线的裙子,肮脏和泥泞早已看不出那些衣服曾经的繁华。她抱怨着生活,抱怨着自己的命运,抱怨着自己的丈夫,抱怨着周围的一切。
而悲惨的命运似乎还没有结束。
贝尔芬格扮演的落魄子爵最终在一场瘟疫爆发之中未能幸免,当日渐苍老的他他苟延残喘地躺在床上,曾经在神的见证下跟他宣誓相守一辈子的妻子终于抛弃了他,那个早已看不出年轻时的风采的落魄贵族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光彩,最终,在空无一人、漆黑肮脏的小屋之中,老鼠从他的身上爬过,躺在床上的男人抬起了那满是伤痕、发黄发皱的手,流下了一滴属于恶魔的眼泪。
接下来的罗修没有再看下去。
因为他已经确实地感受了什么叫“恶意满满”。
当他想明白一名高等恶魔所谓的“试炼”当然不可能跟新闻联播似的准时全地狱公开直播这个道理时,黑发年轻人怒发冲冠地蹭地一下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甚至懒得再多看水晶球一眼,提着愤怒的正步,在身后小鬼们的鬼哭狼嚎之中,他冲到了那紧紧关闭着的、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他抬起脚,重重地在身后小鬼们要了命似的哭号阻止声中踹了一脚那扇精致的大门——
那厚重的大门在他这么一脚之下居然整个儿都震动了起来。
“让他滚出来!”黑发年轻人站在万魔殿的大门口大吼,“躲在里面暗搓搓的搞心灵攻击算个鸟英雄好汉!”
小鬼甲:“大人,大人啊……陛下现在正在午睡,您不要打扰他。”
罗修:“王八蛋!”
小鬼乙:“大人,大人啊……您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来自人界的粗坯话,陛下听见了会不高兴的啊——大人啊,大人啊!”
罗修微微眯起眼,正准备继续骂几句,这个时候,他却听见“咔擦”一声,在他那面,那扇沉重的、华丽的大门,缓缓从里面被人打开。
……
然后?
你问我然后?
然后罗修就醒了。
就醒了……
就醒了!!!!!!!!!!!!!!!
故事才刚刚进行到高.潮,坨码的他居然就在这种时候醒过来了!!!
天刚灰蒙蒙的亮,隐隐约约的透着灰色云的阳光从窗外射入……病人单间的门外,基尔加修女举着蜡烛台温和地呼唤着罗修在浮屠罗门的名字……黑发年轻人满脸茫然地从床上爬起来,当他的手触碰到柔软的被子时,上一秒,还坐在华丽的软垫扶手椅上的触感还显得那么的真实。
一边应答着外面修女的呼唤,罗修来不及多思考什么就匆忙跳下床开始洗漱沐浴,在浴室里,罗修在偶然照镜子的时候,还发现他眼底下的那颗泪痣……颜色似乎从开始的黑色变成了掺杂了一点儿浅浅的红,那颗痣的颜色从黑色变成了褐色。
“真奇怪?”
黑发年轻人皱起眉,等他收拾好自己拉开门往外走的时候,大多数的病人已经由修女带领着三三俩俩地往餐厅走去——那是通往就餐厅的路,罗修有些奇怪,因为上一次的横梁坍塌,他们已经在临时餐厅用过几天的餐了。
“啊,这么说来,旧餐厅是已经修葺完毕了吗?”罗修问身边的修女。
“真是的,爱丽斯,你一定是睡糊涂了,”基尔加修女一只手掩着唇笑着说,“旧餐厅距离上次重新修葺才过了短短一年不到——如果你对它还有什么意见,倒是可以跟乌兹罗克大人提议。”
罗修:“啊?”
满脸问号的黑发年轻人来到餐厅。
他看见了艾丽嘉,这个女人捂着腹部曾经手上的地方走路迟缓,正当罗修惊讶她怎么这么快就能下病床,基尔加修女却告诉他,那是因为艾丽嘉只是进行了一场小小的割除盲肠手术——罗修怔愣着,走到自己的餐桌边,坐在他对面的吉普赛女人看上去胃口良好地正在快速吞噬着手中的最后一面烤土司片,上面还涂着厚厚的黄油和果酱。
罗修的身边是那个爱下象棋的老头,他坐在克莱克的位置上。
这时候,罗修已经感觉哪里不对——他转过身,问坐在自己身边老头:“……老头,你怎么跑到克莱克的位置上座了?”
“……”下象棋的老头抬起头,茫然地看了身边的紧绷着脸的黑发年轻人一眼,“这是我的座位。”
罗修:“……”
“克莱克是谁?”老头问,“是你虚构出的一个新的伙伴吗?爱丽斯。”
作者有话要说:……在地狱的那一系列事情……聪明的小伙伴一定猜到了,没错那就是罗修的记忆。
第一卷完结啦,潜水的小伙伴们出来冒泡泡会抓示意啊!!
今天爆字数更了晚了点,明天不会那么晚的。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