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锦心孩子气的大声拒绝,才刚钻入众人误以为听错了的耳朵,不远处一个身穿紫红色裙子的高傲小姑娘,像个小公主似的被一个高高昂起头颅,每行一步都自以为优美能媲美天宫嫦娥的美貌妇人牵着手,向陆锦心一行人款步走来。
那小女娃不光身上穿的衣裙是紫红色的,就连手里提着的河灯都是绚烂的紫红色。
那是荣铭最喜欢的颜色。
小姑娘手里点了火的河灯一晃一晃的,全然不顾是否会烫到擦身而过的行人,或者是仗着她家爹爹深得圣宠,烫到谁都无所谓。
这个讨人厌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才被陆锦心整哭了的罗茜茜。
“娘,我不要在河边放河灯,我不要……我要跟荣铭哥哥他们一块儿泛舟去河心,在舟上放灯才有意思呢……”小锦心看见罗茜茜后,立马改了主意,小小身子挪到娘亲身边,攥着甄氏的手撒着娇央求道。
甄氏一愣,莫非女儿刚刚的“不要……”并不是拒绝和荣铭他们玩,而仅仅是指不愿在河边玩么?甄氏来不及细想,小锦心已是贪玩得直跳脚:“娘亲,您就答应了吧。”小家伙还不忘向爹爹投去求助的眼神。
陆明嵘向来宠女儿,看见锦心萌哒哒的求助眼神,心都化了,立马瞅了眼妻子,他喜欢女儿玩得尽兴。
一旁立着的荣铭,心情忐忑得犹如浸泡在汹涌的洪水里,起起伏伏的,待听清楚锦心妹妹不是不要跟他玩,而是要与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泛舟河上时,一颗心激动极了。
荣铭连忙向自个祖母太夫人恳求:“祖母,孙儿会小心照顾锦心妹妹的,祖母就让咱们去吧……”
荣国公府家的另外几个六七岁的小孙女荣苓、荣莹、荣蕙也都是活泼爱闹的小姑娘,平日里最喜欢追在锦心后头跑,有泛舟这等好玩的事儿,哪能错过,纷纷囔着嗓子声援锦心。
眼见自家女儿挑逗起荣国公府一批孩子的闹腾劲,甄氏也不是那种狠得下心拒绝的人,与荣国公府太夫人微笑地对视了一眼,便准了。
立马就有小厮去岸边挑了几条小舟来。
“荣铭哥哥,我也跟你去泛舟好不好?”
正当陆锦心带着一批小娃,冲到小舟面前时,身穿紫红色衣裳的罗茜茜正巧也赶了过来,兴奋地奔到荣铭跟前,小手拉着他的袍角,甜甜唤他哥哥:“荣铭哥哥,我也想泛舟。”手里还提着那个讨好的紫红色河灯。
听着罗茜茜娇滴滴的声音,陆锦心嘴角泛起一个冷笑,回头瞥了罗茜茜一眼,立马拿出锦帕挥了挥,仿佛要驱走什么怪味似的,末了紧紧捂住口鼻。
另外几个小姑娘见了,也纷纷掩好口鼻,嫌弃地离罗茜茜远点。
荣铭在娘亲提点下,早已知道占有欲特强的陆锦心是“吃醋”了,这阵子才对他爱搭不理的。哪里还有那闲心去搭理脂粉气息浓郁的罗茜茜,立马屏住呼吸,皱着眉拂开罗茜茜拽他衣袍的小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锦心身旁。
白皙俊美的少年郎,知道锦心还在生他气,不敢擅自搀扶锦心登上小舟,讨好似的伸出十岁大的小手臂,供锦心扶着手臂登上晃荡的小舟。
若没有罗茜茜在一旁观望,陆锦心哪里会搭理荣铭,可想起上辈子他俩狼狈为奸,小锦心就不打算让罗茜茜眼睛好受,当即像使唤个太监似的,扶着荣铭手臂上了晃荡的小舟。
心底不服气的罗茜茜,又走上前来,却被荣铭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荣苓斜跨了身子过来,一把挡在罗茜茜跟前,分外不客气地道:“罗姑娘,咱们的小舟空间有限,容不下你了。”
边说边鄙夷地斜瞪了一眼罗茜茜。
小舟上的锦心看到荣苓嫌弃的眼神,心里有了点暖意,上一世的荣苓也是这般嫌弃罗茜茜呢,自始自终站在她这边。只是不知,若及笄那年没有溺毙湖中的荣苓,摄政王府败落后,会选择自个还是选择罗茜茜。
厌恶一个人十年之久,荣苓应该不会站在罗茜茜那边吧。
这般想着的小锦心,眼眸弯弯地多瞧了一会荣苓。娇俏的荣苓,一脸鄙夷神态地立在月光下,惹得小锦心笑容都灿烂了几分:“荣苓妹妹,快到小舟上来。”边说,一只小肥手还使劲儿招呼。
“荣铭哥哥,荣苓妹妹,别搭理她,快到小舟上来,咱们放河灯去……”另外几个小姑娘,都是随波逐流的主,一向爱跟着锦心跑,这会子哪里会给罗茜茜面子。何况,几个月前与罗茜茜一家一同回京,攀上交情的,也只是荣铭一人而已。
一向享受众星拱月般拥戴的罗茜茜,被同龄小孩明目张胆地排斥,委屈极了,眼眶立马红了,“哇”的一声哭着向罗夫人跑去。
吏部尚书罗大人在政见上,与摄政王和甄左相意见相左,也不知是本来政见就不同,还是自打那次陆锦心给了罗茜茜难堪后,罗尚书才故意屡屡提出相左的意见。
偏偏罗尚书的好几条言论,都入了皇帝的眼,一时风头正劲。
甄氏自然是站在公爹和亲爹这边,眼见着罗夫人来了,淡淡点了下头便不再搭理她。看着罗茜茜哭着鼻子跑来诉苦,甄氏假装没看见,低头自顾自与丈夫交谈着无关紧要的话。
罗夫人不用问就知道,定然是摄政王府的小郡主又欺辱自个女儿了,偏偏又不能发作。听着罗茜茜“娘,我也要跟荣铭哥哥玩……”这般委屈的话语,罗夫人不但不嫌弃自家女儿丢人,反倒心里恨恨想到,总有一天自家女儿要取代摄政王府小郡主的地位,让那小郡主哭着找她娘亲诉苦去。
但眼下,罗夫人自知丈夫还没强大到能掰倒摄政王的地步,也只得讪讪地向甄氏和荣国公府太夫人告辞,哄着女儿先回太和楼找爹爹。
羞辱了罗茜茜,小锦心开心极了,随后又将荣铭当个小厮使唤起来:“哎呀,快泛舟,快泛舟。”语气比对待自家真正的下人还不如,“这么慢,连一个划桨夫都不如。”锦心嫌弃地掉过头,捧了盏点了火的河灯埋怨道。
那荣铭本不愿自个划桨的,奈何小锦心死活不许划桨夫上船来,他只得接了划桨的苦力活。此番听着锦心贬低他的声音,只得更卖力地划桨,好博得小妹妹的欢心。
小舟轻盈荡向定河中心。
陆锦心目不斜视地盯着手里点好的河灯,一眼都不愿再瞧荣铭一眼,耳里听着他因为极耗体力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小锦心满意极了。
今晚不将荣铭折腾得脱层皮,她就不姓陆。
“哎呀,停在这里不好,”荣铭刚将小舟划至河中心停好,气都还没喘上一口呢,小锦心突然跳起身子,嘟着小嘴,用婴儿肥的小手指着远处另一条小舟的前方水域道,“我要去那里,我要去那里……”
小锦心望着前方被各色灯笼映照得分外绚丽的水域,兴奋得直跳脚。一张樱桃小嘴咧着直笑,真真像个纯贪玩的小女娃呢。
荣铭瞧了一眼,竟比从河岸划到这儿还远上好几倍,两只胳膊瞬间加剧了酸疼无力感。
“哥,那里清静,又五光十色的,将河灯放在水里都会得到更多祝福呢。”荣铭的亲妹子荣苓也是个贪玩的,一看锦心手指的地方确实是个好去处,立马就撺掇起自家兄长来。
可不是么,河两岸悬挂了灯笼一串串,到处都是穿梭的船只,唯独那片水域是太和楼包揽给皇家贵胄的专属领地,游船没有几艘,上空还横挂了五颜六色的彩灯笼,映照得水面格外好看些。
“大哥,快去,快去……”其余两个小妹妹也跟着喧腾起来,一个劲催促荣铭。
逞强的荣铭,哪能扫了陆锦心的兴,为了哄好她,深呼吸了一口,故作爽朗地大喊一声:“坐好啦,开船喽!”
听着荣铭逞强的声音,陆锦心内心一个讥讽,就荣铭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适才横着划船已是累得他大声喘气了,此番逆流而上,非得酸死他胳膊不成。
却说,哭着回了太和楼的罗茜茜,心内不甘,趴在雅间窗棱上啜泣。哭着哭着,似乎看到了荣铭划着船向她驶来,有点不敢相信,嫩嫩的小手抹了抹眼睛:“真的是荣铭哥哥。”一张哭花了的脸顷刻间笑将起来。
“荣铭哥哥……”罗茜茜嘴里念叨着荣铭,立马扭过身子去找梳妆侍女,“快,马上给我打扮得美美的。”荣铭哥哥定然是知道她在这,才特意往这边划的。
罗夫人跟罗尚书絮叨完后,才来到女儿所在的雅间,一进门就见到女儿又在开心地梳妆打扮,立马瞧了瞧窗外,只见荣铭和陆锦心那几个小娃泛舟来到了窗下。
后面还跟着两艘摄政王府侍卫们所在的船。
罗夫人瞧了瞧对面岸上,摄政王府世子、世子妃,以及荣国公府的人都随着小船步行到了正对岸。
要说罗夫人有多喜欢荣铭那孩子,也未必。不过,她向来是个爱争强好胜的,眼见荣铭屡次因为陆锦心抛下自个可爱的女儿,心底就不服气,一定要将荣铭抢到自个女儿身边,供女儿差使才行。
这般想着,罗夫人立马叮嘱梳妆的侍女将女儿打扮得娇美些,一定要赛过陆锦心那个小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