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茹发现,自从自己被迫留在王都开始,尉迟璟似乎就转了性子。刚开始这个大男孩还别扭得紧,没有拿到张子庭寄来的平安信便不好意思踏足子衿阁。
不过这种矜持的状态也没有持续几日。见张雨茹也不会给自己脸色看,他便愈发大胆起来。从平日里偶尔来看看。变成了三天两头往子衿阁里钻。来了以后也不干别的,无非便是坐在那儿一起看个书下个棋,偶尔还会对朝中之事讨论上一两句。
对于这样的尉迟璟,张雨茹有些无可奈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了她嘴巴里含着的一块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一日,张雨茹又是被尉迟璟送到了珍宝司门口。阿浣远远见着,便抿着唇笑。
张雨茹斜睨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径直往内里行。
“嫂子慢些。若是不小心跌伤了,兄长大概会心疼得很。”阿浣半是认真半是取笑道。
“你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平日里怎么就没见着你这么能言善辩?”张雨茹辩驳不得,只好没好气地戳了一下阿浣的额头。
“还不是嫂子教导有方。”阿浣嘿嘿笑着,便动手将自己宽大的一休用衣带约束起来,并伺候着张雨茹也换了一套轻便的工服,为接下来的雕琢工作做准备。
“今日是有什么玩意需要做完的?”张雨茹一边问她。一边查看着放在一旁的名册。翻开来看,却见密麻麻写着的,都是各个宫里需要的玉器样式及名称。光是看着那些个名字,阿浣都一阵头疼。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撞了什么邪。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对这玉制的东西有多偏爱。这下可好,姐姐一来。咱们玉作坊没日没夜地干,都不见得能满足这么多要求。”阿浣将那册子翻来翻去,最好又丢在桌上。
“慢慢来吧。凤鸾殿那边要的那一对玉如意,最近我还在想样式。你便去回一声,说得耽搁几日。若是太后娘娘那儿等不得,咱们就按照最新出来的那份图样做吧。”
“是。”阿浣俏皮地一行礼,正要去办事。珍宝司门口一个怯懦踌躇的身影吸引了张雨茹的注意力。
“那是谁?”张雨茹扬了扬下巴,向阿浣问道。
“她?嗯,名字我不知道。不过,也是个可怜人。”阿浣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像其他女官那样表现出鄙夷的神色。
“可怜?”张雨茹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反映过来:“看那服饰,莫不是是奉乐司的……”
“正是。她曾经也是官家小姐,只是几年前端木案中,她家也受了牵连……以她现在的品阶,若是一不小心犯了错,可是要被充入官家乐坊的。那……就真是无出头之日了。”阿浣语气悲凉,似乎是在那少女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
张雨茹默默地牵过她的手握了握。忽然站起身来,跟着阿浣一道走到了那少女身边:“请问这位芳柔,来珍宝司可是有事?”
对方压根就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副五品的女官出来亲自与自己对话,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回……回大人的话,奴婢鸣珂,特奉奉乐司司乐之命,来取十日后馈赠宴上各位姐姐需要用到的饰品……”
“啊,你说那些个珠钗发饰吗?最近珍宝司人少事多,看样子是还没出来的。你可以先回话给冯司乐,我会与郑司珍提醒一声,我想,你们提前两日拿到这些配饰,应该也是无碍的吧?”估医肠扛。
“无碍无碍。奴婢这就回去禀报。”鸣珂连连点头,十分感激地看了张雨茹一眼。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张雨茹瞧见了她满是青紫的胳膊。
“……等一下。”张雨茹眉头一皱,开口叫住了鸣珂。
“大人……还有事吩咐?”鸣珂奇怪地回过头来看向张雨茹。
“……阿浣,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吧。”张雨茹没吭声,只是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胳膊来翻看。鸣珂又惊又怕地瞧着张雨茹,总是想将手臂上那些丑陋的疤痕给遮起来,却被张雨茹制止了。
“还有十日便是反馈宴。见你这打扮,应该是奉乐司中的舞姬,莫非你不知道,若是那个时候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并将此疤痕暴露在圣上眼前,会被治罪吗。”
听着张雨茹这么说,鸣珂果然便不挣扎了。几人寻了一处珍宝司里还算隐秘的地方坐了下来。见到张雨茹正聚精会神地给自己处理手臂上的伤,鸣珂忍不住便呜呜哭泣起来。
“……怎么会被人责罚成这样?”张雨茹心知今天自己在这里给她处理了伤口,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追本溯源。
鸣珂摇了摇头,只是沉默。阿浣见状,有些着急地催促道:“张监造问了你,你便说了吧。”
“……是鸣珂愚笨,司舞教的步子,奴婢总是学不会,才……”鸣珂咬了咬唇,这才战战兢兢地将缘由道出。
“是什么步子?这么难?”阿浣好奇地问道:“我看,他们分明就是欺负人吧。”
“阿浣,不要乱说。”张雨茹皱着眉头轻斥道。
鸣珂身体颤了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前朝时便流传下来的霓裳曲……奴婢自幼便在民间,不曾有机会接触此舞,故而无论如何练习,都无法得其神韵……”
“……下一次,你把琵琶带过来吧。”张雨茹低头不言片刻,忽然站起身来。临走之前,这么吩咐了鸣珂一句:“或许,我能帮你也不一定。”
张雨茹突如其来的决定不仅将鸣珂吓一跳,也把尉迟浣给吓着了。眼见着张雨茹已经走出了花园,阿浣也顾不得正在身后磕头感谢的鸣珂,赶忙撵上了张雨茹。
“嫂子果真要帮她?”
“不然怎么办。不过又是多了一个冤魂罢了。”张雨茹叹了一口气,又回过头来看向正在花园里不知所措的鸣珂:“依我看,定然是有人故意想要打压她,才会让她如此遍体鳞伤。可是……她不过是一介三等芳柔,奉乐司的舞姬。一辈子都翻不了身都是有可能的,又何需如此大动干戈。”
“嫂子您知道其中厉害还要施以援手,难道就不怕……不怕得罪了哪位贵妃。”阿浣眼珠一转,说得委婉,可是至于是哪位,二人心中已经心知肚明。
“这有什么好怕的。”说到这儿,张雨茹轻佻一笑,一副不屑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她:“若说得罪,怕是我与她之间,早就已经彼此得罪了吧。”
说着,张雨茹便头也不回地进到了珍宝司里,开始了她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