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璟领兵出征没几日,融雪之后,后唐境内一连好几日,都是温暖宜人的好天气。张雨茹这几日的闷闷不乐。春儿一一瞧在眼里,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开解,这天公作美,倒是给春儿指了一条名路。
护国寺眼下梅花开得正好,春儿将张雨茹好不容易从别院里拉了出来,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小姐,您看这天,春暖花开的。咱们出去走走吧。”
“乱用词汇。眼下还是深冬呢。”张雨茹抬眼看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瞧着。多少也算是有了些生气。
“这梅花开得真好,看着便让人喜欢。
“坐吧。”从她站在不远处往这边张望开始,宇文端化便知道她已经到了。见她只是在亭子里站着,他这才出声。
“臣妾遵旨。”张雨茹恭敬回了话后,便径直坐在了宇文端化的对面,二人皆是垂下眼来看着那正在烹煮着茶汤的泥炉,随着茶水翻滚沸腾,香气四溢。
“要尝点吗?南方进贡过来的茶叶,说是新培育出来的。”宇文端化见这茶汤火候刚好,不紧不慢地拿起早就准备好了的白绢布叠了几叠,轻轻将那紫砂盖打开,便舀了一碗墨绿色的茶汤放在雨茹面前。
雨茹双手捧过碗,浅尝了一口,便将之搁置在一旁:“不错,确实是好茶。”
“这是江南朱家进贡的,据说产这茶叶的茶树现下不过三株。头一次喝时,我见这茶汤香气浓郁,正好可以暖胃。便想着来这里好好烹煮,捧着这碗茶一边喝,一边观赏这园子里的景致……可惜,昙花却不在深冬开。”
“没有昙花,却有梅。虽是颜色不同、大小各异,却各有风采。”张雨茹说着,忍不住又是喝了那一口清香扑鼻的茶汤,并不自觉地闭上眼来,静静回味着这唇齿留香的余韵。
“或许你说得对。”宇文端化苦笑着,抬头望着她道:“尉迟少将军带兵出征已有数日,也不知道这段日子里,你过得怎样。”
“过得怎样……自然是好的。”张雨茹用指腹抚摸着茶碗的边缘,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让人摸不着她真正的情绪:“若是不好,又怎么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出来走走,更不用说遇见皇上您了。皇上,您觉得臣妾说得对不对?”冬斤木号。
被张雨茹这么一说,宇文端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张雨茹见他这样,只是轻轻一笑,便想要离开。眼见着她已离座,宇文端化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在怪我?”
“皇上说笑了,臣妾怎敢有此心呢。”张雨茹微微侧身,恭顺依旧。宇文端化瞧在眼里,没来由得一阵心疼。
“我本想让子书前去,下诏让尉迟璟领兵原非我的本意,你……”
“臣妾都明白的。”张雨茹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揭开她心上疮疤的话来,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也不管这是否合乎礼仪:“对于此事……皇上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事已至此,雨茹谁都不曾怪罪。”
她硬生生地截断他的话,虽然无理,他却根本恼怒不起来。宇文端化深吸了一口气,喉头因着他的压抑上下滚动着:“若真是如此,我也就心安了。”
“……若皇上无其他吩咐,臣妾就此别过了。”张雨茹站在小亭边等了一会儿,见他已经没了别的话要说,这才告退。
宇文端化站在亭子里,怔怔地瞧着她远去。不知何时,雪又开始落了下来。张雨茹满腹心事地来到梅园,却见春儿在翘首以盼着,一瞧见她的身影,便立马跑了过来。
“小姐,你……”春儿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雨茹摇头制止了。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张雨茹如是吩咐着,春儿哦了一声,便扶着她往护国寺走。一路上张雨茹都沉默寡言,显得心不在焉。见她如此,春儿也只能在一旁噤声不语了。
“小姐,咱们到了。”马车在别院门前停稳之后,张雨茹在春儿的搀扶之下下了车,无意之间,瞥见跟着的小丫鬟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这是什么?”张雨茹一愣,转头问道。
“是护国寺里的素斋,夫人在园子里赏梅的时候,有人特意吩咐做好了送过来的。”小丫鬟笑吟吟地回着,并打开了食盒一角给张雨茹瞧。
“……那就拿进去吧。”听了小丫鬟的回答,张雨茹心已了然,便也只好由得小丫鬟去了。
春儿不明所以,见张雨茹继续往里行去,赶忙跟了上去:“小姐何时嘴馋那护国寺的素斋了?这是谁家送的咱们还没弄清楚呢,是不是不要比较好?”
“……那人送的,怎能不要。”张雨茹摇了摇头道:“你别管了,日后但凡有这样的东西,收了便是。吃不吃,另作他说吧。”
“是。”春儿疑惑地看了张雨茹一眼,却也知道不该再问,索性便收了声,先一步进屋里为张雨茹张罗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