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九章【处置妖女】
张稷停止了撬铁链的动作,瞪着茹茉的眼睛,怒道:“小王妃您这样一心求死就为了那个死去的柔然王对不对?耐耐个圈的,您对我张稷有再造之恩,就算我拼了命也要把您送出去,可是您怎能这样呢?不逃了,一心等死,这算什么?”
张稷的举动不得不让茹茉感激,他是条汉子,如果换做沈约、范云,他们也会这么做的,只是沈约去了萧宝融那里,范云带着凝雪去了萧宝卷那里,名为从事,实为监视。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刻,茹茉怎样也不能添乱了,早说过,为萧衍付出性命,是她一直心甘情愿的,只要他好,便好。
“我不是因为死去的柔然王,我是因为听不了羞辱,也许只有我死了,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总之,我心意已决,你快走吧,被人发现,我又多一条罪名。”茹茉死死地闭上眼睛,表情像千年不化的冰雪,不可更改。
张稷的手狠狠甩开,撞在了铁链子上,生生的疼痛,他撞一下便都这样的痛,何况铁链刮破她细嫩的肉皮,几近于卡在了臂骨里的疼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蹙眉间的坚定,令他心里一惧!
“好了,小王妃,那您多保重,我向王爷求过情,没用,我要救您出去,也没用,若您一再坚持,我只能让他们到时下手快一些,免得您受罪。”张稷无奈一咬牙,跪在雪地上猛地磕头。
也是这样,雪地上又染了鲜血......胳臂上的疼痛让她几乎白了脸色,可在长睫下隐隐有抹亮色,张稷走后,淡淡而笑:“若是动手,怎能假以他人之手呢?我要他来!”
今日的风雪更急了,军营两侧,万人观摩。底下是无数个士兵唾弃地看着,他们手举长矛利剑,发狠道:“祸国殃民,辱我齐军,不知羞耻的女子,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声浪一波猛于一波,那些轻蔑的眼神足以将她射死。叛国、淫乱、奸细、该有的罪名都占全了,她突然有种很佩服自己的想法,能让这么多人愤怒、激动,还真是不简单啊。
在临死前的待遇还挺好的,有两个军士拿着一碗红烧肉拌米饭,一个拿着一碗酒,向她走来,谁都知道这是吃饱喝足好上路。但是两个兵士手中的饭碗刚要触及到她嘴边,碰地一声,碗就被什么东西打碎在地了,接着听到所有的兵士们都声音洪亮——“王爷驾到!”
那人来的有点过分,连挺好吃的红烧肉都不让她吃上一口,难道让她做饿死鬼不成?行礼声完了以后,连同刚刚那些唾弃的声音都不见了,四周安静得几乎有点过分。
抬头,所有人伏在地上,再一瞥,只见那人今天没穿银甲,却穿了一袭紫蟒锦袍。腰悬五彩朱绶,足蹬玄色绣靴,趁着绝美的俊颜,会让你错觉,这人实在无害,不仅无害,还温文尔雅。
茹茉眼睛微眯,怔怔地看着如玉树般隽秀华贵的萧衍,笑绽若花,“怎么连顿好的也不让吃呀?我饿了......”
萧衍嘴角扬起清浅的笑,眉睫却掠上一股幽寒,眸色顿沉,道:“砍头饭做的粗糙,不好吃,吃完会毁胃烂肠。”
她凌乱的发丝在雪里飞舞着,笑容更大了,“我还以为你小气,连顿砍头饭都不舍得让我吃呢......”
他脑里飞快地抓过了她那句话里的字,幽幽道:“是舍不得。”
她收敛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剑,不觉咳嗽了起来,说不怕是假的,更何况那剑还带着杀气呢。
听到了她的咳嗽声,他心中先是一慌后是一怒,只一瞬,他的剑尖挑碎了她的衣衫,与此同时,她胸侧的那朵茉莉刺青显露出了一半,花瓣占了雪片,更是雪白诱人。
天地骤然风大雪急。她脸上的表情比谁都狠都坚定,前胸用力向前一挺,那还没刺破皮肉的剑尖,狠狠地刺入身体深处。
头要拉拢下的那一刹,她的下巴被一双修长的手托住,一双狭长好看的眸映入她的眼帘,他快速熟练地吻住了她的唇,当唇舌交缠的那一刹,她微微一震的瞪大了眼睛。
今夜军营里一片欢腾,兵士们喝着酒庆祝着,因为他们的王爷处置了那个妖女,从此再没有柔然王后这个奸细了,她可以随着柔然一起毁灭了。
囚架旁,站着一个人,他远离了欢腾,却站在这任由雪片打在脸上,这人就是石洛。按照兵士们的提议,柔然王后这个妖女,必须在风雪里停尸三天,受到天地的惩罚,才能埋葬。其实这待遇不错了,这么最大恶疾的人,应该五马分尸才可解恨。
石洛俯下身,用手擦掉“妖女”脸上的雪片,咬牙冷笑,“若要死,也该死在陛下的面前,死这里算什么?”
他说什么也没用了,那个挺尸的女子再也听不到了,她双目紧闭,雪白的肌肤上都是雪水,绝美惨白的面容下却再无半点声息。她死了吗?她就这样死了吗?
石洛从心底开始战栗起来,接着是四肢百骸,恐惧从身体每个毛孔沁出,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除了和陛下有关的,他一向不形于色,但现在这是什么?是恐惧吗?
陛下恨透了的这个女子,初给他印象时,只觉她瘦瘦巴巴,一双眼睛尤为有神,可现在她死了,却突然觉得她是那样的绝世,那样的美!
石洛闭了闭涩痛的眸,不再挣扎,睁开眼睛把地上那“妖女”抱起,轻轻吹了个口哨,他的马朝他们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上了马,将她禁锢在怀里,才伸手挥鞭,马儿一下子奔了出去。
漆黑的夜里,马卷风雪,一男子抱着一女子,驶在通往魏国的大道上.......
灯火朦胧,床帏飘动,疼痛将她吞噬醒。四周有进进出出的宫娥,还有浓浓的药香,第一感觉到的是,她还活着。她不是不怕死,只是以前有人说过,当你能不畏惧死亡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是这话不管用,她怕,她怕的很呐!
魏国行宫的湖边上,石洛低着头,慌乱地跪着。魏帝怒道:“谁让你把冷茹茉带回来的?”
石洛咬牙道:“陛下不是一直想给罗妃娘娘报仇吗?冷茹茉的命总该是属于陛下的,就算她死了,尸体也该由陛下来处置。”
魏帝神色一变道:“可是冷茹茉她没有死,她还有一丝的气息。”
石洛抬起头,看着魏帝的面色,犹豫道:“这还不是陛下您说了算吗,您若不想冷茹茉活着,就不必宣太医了.......”
“宣太医,把宫内所有的太医都宣去,冷茹茉的命该朕来亲手了结。”魏帝冷冷一拂袖,湖水映在他身上,背侧落了烦乱的影子。
躺在床上的“病人”得到了太医们的救治,马上恢复了几丝生气,脸也渐渐的有了血色。当魏帝进来的时候,某病人正在瞪着直愣愣的眼神,看向上方。
魏帝的眸扫过床上的人,一挥手,太医和宫娥们都退了出去。“你在看什么?”魏帝的笑容冷诮。
病人转过头,淡淡地回答:“我在看床檐上的雕花,还真精致,好看。”
魏帝的笑即刻凝住,墨眸幽深,“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冷茹茉。”
茹茉目光微扬,“我可以叫你孝文吗?”
魏帝有些震惊,蹙眉道:“那是朕的尊号。”
茹茉笑,“我不管什么尊号,我就爱这么叫,可以吗?”
躲在门隙处的人一个战栗,几乎控制不住噤声,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救这个女人,从几天几夜的快马加鞭,终于把她弄回了行宫。他并没有把握陛下会不会杀了这个“仇人”,但他知道,只有这里她才能得到救治。令他有些欣慰的是一直挺尸的她还存有气息,若陛下执意不肯救这个病人,那也是她的命,他尽力了。从一心想杀她,再到救他,他真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不是一直效忠他的陛下吗?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感觉变了?
齐国军营主帐。昭成樱恬轻轻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燕窝粥,正要说话,却听书案后的人说:“出去。”
昭成樱恬心里一惊,为什么会这样?冷茹茉不是已经死了吗,明明是王爷刺给冷茹茉一剑的,王爷不是应该怨恨那个妖女的吗?为什么在没有了那个妖女以后,自己依然没有机会呢?
坐着书案后的萧衍翻着手里的书页,声音骤冷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本王滚出去。”
昭成樱恬颤抖苦笑,并没有出去,而是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樱恬既是王爷的人了,理当为王爷分忧。在燕国的时候皇兄请了老师教导樱恬习了琴棋书画,学了四书五经,不仅这样,就连骑射兵法也是略通一二的......樱恬不想做巾帼不让须眉的人,只想做王爷身边的贤内助。”
啪的一声钝响,因为起来的太过猛烈,椅子几乎被撞翻。萧衍走到昭成樱恬面前,冷冷一笑,“本王从来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昭成樱恬忙道:“樱恬没有自作聪明,樱恬只是想帮王爷,为什么她冷茹茉可以,樱恬就不可以呢?如果樱恬没说错的话,冷茹茉比谁都自作聪明啊?”
萧衍一掀衣摆,迈出脚步,沉声道:“茉儿有你们及不上的好,你们谁也没资格和她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