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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老兵(1 / 1)

西南某处的一个小山村,再过去一段就是边境线所以村落里没有多少人家,这一带的民风朴实热情好客。青山挨着绿树,一条石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曲曲折折自下而上连着有些年久的房屋院落,山腰间还藏着几间破败不堪的屋子也不知有没有人住。村口处有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清澈见底的令人忍不住想品尝一口。一棵三五个壮年也环绕不住的参天古树旁常年趴着一条大黄狗,仔细观察上面还有挂着的红布条不知何意,年老的长者在树荫下的藤条摇椅上摇着蒲扇乘凉,有待产的孕妇和婆婆们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纳鞋垫,鸳鸯、喜字、寿字云纹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上面。一群还未到上学年纪的孩子们在这里荡着秋千,粗壮的树枝被碗口粗的麻绳摇动的吱吱作响,麻绳的下端可以清晰的看到手掌磨出的亮痕。高晋拿出巧克力分给那些孩子们,他们既不说谢谢也不会拒绝,只是咧着嘴朝他笑。田里干活归来的中年男人们会停在这里蹲下吸口烟,聊几句家常。几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正在扑落着屁股与裤脚上的泥巴,那些看起来四十几岁的汉子调戏那些妇女屁股又圆又大,但通常只能换来一个大大的白眼或拍在他们脊梁上的响亮巴掌。这里似乎是他们耕作一天后的终点,到了这儿他们才算到了家。

靠在墙壁一样的树干下高晋坐了下来,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涓流不息的潺潺溪水与孩童们玩闹的清澈笑声令人仿佛回到童年里那般无忧无虑。不知不觉有几只蚂蚁悄悄爬到脸上,半睡半醒的他不用睁开眼就可以轻松准确地将它们弹开,他梦到了高中校园里的操场草地上,一群白衬衫少年肩并着肩,围成了一个圈儿遮住了草坪上的一个少年。李思欣、古月、王尧、贱男、大个儿、洪涛、夏杰,一张张美丽的笑脸在蓝天下展开,阳光从细碎的缝隙处铺洒在少年身上,温暖的让人不愿起来。他不愿再继续浮想下去,也不愿醒来。

眼眸处照射进来的夕阳让他渐渐感到已是黄昏,身边也只剩下那条大黄狗和一个在摇椅上的年老长者,像极了儿时十七寸黑白电视机播放的动画片里给孩子们讲故事的白胡子老头儿。一身粗衣布鞋,白髯鬓白但气色红润的在那慢慢悠悠地摇着蒲扇。

“大爷,我是出来玩儿的,天儿要黑了想到您家里借宿一个晚上行吗?”高晋期待着老者的回应,以经验来说如果你在这地方想找个旅馆客栈一类的地方,比在城市里找只活猪还要难上一万倍。寻求当地人的帮助是你唯一的选择,但千万别主动跟这样民风淳朴的人提钱,他会觉得你这人世俗导致不爱搭理你。如果你有心,临走时悄悄留下一两百块钱就是。

白胡子老头儿在藤椅上慢悠悠晃着,似乎听到却未睁眼瞧他。高晋屏息着呼吸生怕错过答复,只剩涓涓溪流和飞虫飞过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过了几十秒老头儿才慢慢动了动嘴唇儿,声音却是铿锵有力:“听口音北方人吧?城里来的吧?”

高晋一怔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但听口音他也不是本地人,于是堆着笑脸:“是啊,北方人。大爷您也不是本地人吧?您哪儿人啊?”

老头儿眼皮儿似动非动的略微颤了下,又是一阵儿过去。“那怎么听你口音有股子京味儿呢?”

“啊,我在北京待过。”他越发对这老头儿感到好奇,两句话就能把他南北交合串了味儿的口音听出个大概。

老头儿终于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睁开了眼睛背着手往回走:“跟他妈烙饼一个操行。”边走边拍打着蒲扇,嘴里还不忘嘟囔着。

高晋看着老头儿的背影心说这人可真够怪的,行不行的你倒言语一声儿啊?查半天户口你跟我这儿扯犊子呢?正纳闷儿的时候老头儿转过身冲他嚷嚷:“过来啊,个熊孩子,站村口儿等狼叼呢你?”

“诶诶,来了来了。”

忙不迭背起行囊跑了过去,跟在老头儿后面一直往村落的深处走去。这里的主路多是用石头铺的,歪七扭八的坐落着一些人家,有的烟囱上已经冒出缕缕青烟。黄昏的空气显得有些湿润,似乎预示着夜晚要有雨水来临。西南的原始森林气候总是多变的,也许刚刚还艳阳高照,几分钟后就大雨瓢泼浇的你面目全非。他们越走越高,村口的的参天古树只剩下一个绿油油的树尖儿在脚下的远处,像是一个发了霉的绿蘑菇。一直走到一处山腰间的房子,青砖黑瓦的三间破房子背靠大山,仿佛一副山水泼墨画映入眼帘。

“伙房在那边,要吃自己做,灶台边上有菜,碗架里有挂面。”老头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中间的房子,啪嗒一声地合上了门板。

:“老头儿有点儿意思啊。。”高晋心想。

放下背包转头找寻做饭的地方,最右边房子里看见了灶台,里边放着水缸,碗架,干柴等盆盆罐罐。有几把青菜和干香肠,又找到了白面。心想:得嘞,晚上能做碗手擀面吃了。和了面,圆口大锅热水煮沸,炉膛内山柴爆响,烈火熊熊。唯独找不出葱花炝锅,只好用青菜将就了下。从背包里拿出两根火腿肠切了进去,找不到擀面杖只好用手压了。菜刀一条条的划着面饼,下锅、加盐,没一会儿两碗手擀面就算齐活了。

“大爷,我做了两碗手擀面,您尝尝我手艺啊。”高晋规规矩矩端着面条在那屋子外面大声喊着,生怕老头儿又耳背。过了好一阵儿也不见里面有个动静,待再要喊时里面嚷了一嗓子。“吵吵什么。。”

一阵脚步声门开了,老头儿披着一件外套瞪了一眼,可看见那碗飘着油花儿的面条时突然愣住了。

“拿进来吧。”这是老头儿对话中反应最快的一次,他向上拽了下披着的外套衣领,引着高晋进了屋子。天已经黑了,只有一个不太亮的灯泡儿在屋顶房梁上悬挂着。乍一进房间有些黑漆漆的,正对门摆了张四方矮脚小桌,小桌旁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浅绿色军用马扎,桌上只有一大罐子药酒和两个杯子。放下了碗高晋打量着四周,又不敢多瞧生怕老头儿翻脸。屋子里除了最里面有张床以外只剩下墙上悬挂的各种看不清人脸的照片和一个脸盆架,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斑驳的墙体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刷过,整间屋子只有床位置对面上方有个不大不小的窗户,其余的光线若想进入只能通过那两排并列的木门,还被老头儿关的死死的。

“把你的也拿过来吧。。”老头儿忽然变得和蔼起来,高晋受宠若惊。本以为今晚上要站着吃饭了,忙应了一声回到伙房把自己那碗也端了过来。回来时老头儿已经把两排门板都打开了,天虽已黑了,可还是觉得亮堂了不少。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马扎放到了自己对面。

高晋早已饥肠辘辘,坐下后就开始端起碗滋溜滋溜的吸着碗里的汤面,夜晚的山里总是有些凉的,有这样一碗热汤面下肚舒服至极。吃到一半时发觉老头儿未动筷子,一直在默默看着他。

“大爷您怎么不吃啊?”

老头儿缓过神来一怔:“噢,好。”说着动起了筷子,有点下垂的眼袋上仿佛有丝光亮在闪烁,他好像是哭了。

“大爷,味道还满意么?”高晋试探地问,他点点头放下了筷子。将杯子里的小半杯药酒一饮而尽,喝完斯哈了一声。看见高晋盯着那罐子药酒笑了下问他。

“喝吗?给你倒点。”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高晋嬉皮笑脸地答道,有些日子没碰过酒了,还真有点被勾出馋虫了。老头儿一个人喝的起劲,自己倒像下流坯子见到美人儿一样,猫抓的难受。

老头儿特别实在的打了一大杯,高晋饮了一口下肚,老式的红梅花白底玻璃杯子里三分之一已经没了。只感到一股辛辣自上而下再来回平行折返出阵阵暖流在肚子里肆意冲撞,山间的寒意顿时被驱赶的一干二净。这酒入口甘醇却下嗓纯烈,犹如瀑布一般直冲丹田,伴随着阵阵酒香又带有几分中药甘味。

“哎呀,好酒。不赖。。”又贪婪地喝了一大口,两口下去杯子已经少去大半。老头儿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着问。“拿这酒换你一碗面,值吧?”

“值值值,太值了。您多吃点儿,我再给您做一碗也成,只要您能多给我口酒喝。”

“哎,真他妈一个操行。”老头笑着摇头。

“诶大爷,您是不是觉着我特像您一个朋友啊?我都听您念叨两回了。”

老头儿看着门外的月色,独自拿起了酒杯微微眯了一口。“他叫烙饼,和你一样是北方人,那时候连队里有个北京兵,他总学人家说话,后来光听说话已经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了。”

原来老头儿当过兵,跟我外公一样,别管家里给置办多少东西,用的永远都是那几样,高晋心说。

“那后来呢?”高晋接着问他。按他这个年纪所说的这个新兵蛋子现在也该有五十岁了。

“后来,后来他们都没了。”

老头儿说完吃了口碗里的面条,从口袋里拿出了半包香烟。高晋陪着老头儿抽了起来,对军人他总是格外的亲切。

“您打过仗?”

老头儿抽了口烟唏嘘:“有些年头儿啦,那会儿你怕是还没生下来呢。”

“您打过越南人?”

“你知道的还不少,生瓜蛋子。”老头儿喝了口酒笑骂,高晋心说看来猜对了。

“我姥爷也当过兵,打过日本人,打过老蒋,后来想打美国人来着,结果入朝时没等见着美国人面儿呢就被炸弹炸负伤了,当场就被撤回来了。”

“那你姥爷算捡了条命回来咯,美国鬼子也不好打啊。”

老头儿听了这话后也变得亲切起来啊,两人碰了一杯。

“大爷那您这也算是战斗英雄啊,按理说即便复原了也会给您安排回原籍工作啊,怎么在这扎下根儿了呀?”

“这里离他们近一些。。”

说完这话时天突然下起了沥沥细雨,雨水沿着房檐滴答滴答地落在了门前将门槛打湿。雨声淅沥声声扣耳,老头儿说话的语气轻松却掷地有声。

通常人们在对历史的叙述都过于习惯大叙述了,人名、地名、时间都是真的,内容却未必绝对性的靠得住,这就是正史。而有一种故事人名、地名、时间或许都是假的,但那个故事确是真的,有人把它叫做。其实历史是非常具体,它在每个人那里都是私人之忆,是活生生的,就是关于那座山的记忆、关于一场战争的记忆。无关任何对错,任何政治立场,它就是一份埋藏在老人心里的一段记忆。这种记忆往往伴随着一个出口,而对这位老人而言,高晋的那句自我介绍和那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就是他记忆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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