堃诩宫。
乌拉那拉皇后正在修剪枝叶的手一顿,问那丫鬟:“是比可达家的格格?”
那丫鬟见她询问,忙低了头回道:“是那格格没错。”
乌拉那拉皇后嗤笑一声,头也不回道:“你下去吧。迎春!”
侍立一旁的绿衣丫鬟应了声‘嗻’便领着那小丫鬟下去打赏,不提。
佳嬷嬷度测着乌拉那拉皇后的心意:“娘娘,这比可达大人家的格格,好像上次大选生了场风寒。”
乌拉那拉皇后轻笑一声:“应该是了。”
佳嬷嬷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之色:“那等子货色。”
乌拉那拉皇后‘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棵金橘树的旁支。那绿叶子扑簌簌地掉落在地。她一脚踏了上去,紧紧踩住。
佳嬷嬷心头一紧:“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提醒雅娴格格……”
“不必,”乌拉那拉皇后声音异常柔和,“叫人盯紧了别出差子便是。佳嬷嬷,你好好查查,这事定是纽咕禄氏那贱人的手笔。”
“嗻!”佳嬷嬷赶紧应道,她心头敞亮的很,娘娘这是一定要把那位给扯进来了。若有自是极好的,若没有……若没有,那也能变成有!且,会证据确凿!
她的声音仿佛低到了嗓子眼中去:“有些事,她必须自己……”
————
咸福宫。
弘历进来时,吴太医显得非常怪异地半蹲着身子正在给熹妃切脉。
他看了一眼,只见熹妃和银杏并着桂嬷嬷都显得十分不自然。
熹妃右手的袖子半挽着,那方锦帕居然也歪搭着。银杏站的位置十分奇怪,倒像是在防着谁偷听似得。再看那桂嬷嬷不复平日的讨喜和热情,站在那里双手略有些不自然的摆着。像是在遮掩什么。
这若是放在以前,弘历说不定也就翻过去了。可经过弘时之事后,他却对纽咕禄氏起了防备之心。
这些个不自然,在他眼中,却是牵扯了后宫阴私了:不知道,这次母妃又要对付谁?
他唇角轻勾,一撩衣袍,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头:“给母妃请安,母妃安好。”
熹妃左手轻捂小嘴,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方对那吴太医道:“太医,本宫身子可有事?”
那吴太医受了指点,跪下磕了个头:“启禀娘娘,娘娘贵体微恙,想是夜里着了凉的缘故。微臣稍后奉上一张方子,娘娘只要按时服用,自会痊愈。”
“桂嬷嬷!还不赏吴太医!本王已经看到你手中拿着的东西了,想是重礼?”弘历突然发作道。
那桂嬷嬷浑身一颤,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她强笑道:“四阿哥说笑了,娘娘不开口,奴婢哪里敢胡乱赏?”
她在‘四阿哥’和‘娘娘’两词上,咬了重音。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弘历笑道,“母妃当真好福气。儿子就没有那么好运道了,遇上的奴才都能言善道的,儿子实在苦恼的紧。”
熹妃强笑了两声,心头将弘历这段日子的变化记在了富察氏和高氏身上。心中暗恨: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那些个小贱人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让乌拉那拉皇后得逞的念头。
“桂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替本宫去送送吴太医?!”熹妃不与弘历正面交锋,只是斥责了那桂嬷嬷。
“嗻!”桂嬷嬷闻言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将袖管里的药瓶更往里塞了些。
刚要走过去时,却被弘历喊住:“慢着,母妃,桂嬷嬷身上有藏东西!不能让她出去!”
熹妃一口气还未吐出,又生生地吸了回去,她面上已有些不太好看:“弘历,桂嬷嬷是母妃的奶嬷嬷。”
“本王是母妃的儿子。”弘历只看着她说。
那吴太医已经瑟瑟发抖起来。弘历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滚!”
那吴太医抱着药箱,粗粗地行了个礼,竟屁滚尿流地去了。
弘历脸上满是厌恶:“母妃可否先屏退左右?”
熹妃强笑着:“她们皆是我的心腹。”
但弘历却只是盯牢了她,熹妃终于受不住:“你们下去吧。”
“嗻!”银杏和桂嬷嬷行了个礼,赶紧退出去了。
“四阿哥今儿是怎么着了?”熹妃问道,“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弘历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母妃,皇阿玛手头可是有粘杆处。”
熹妃闻言浑身一颤,声音颤抖道:“他……都知道了?”
弘历眼前快速地闪过安公公手持鸠毒靠近弘时的画面,脸上不禁带上了一抹厌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母妃想必比儿臣更为明白。”
熹妃脸上血色尽失:“他竟是如此看重那丫头!”
照她的想法来,雍正帝知道的,定是她预向那丫头下手之事。毕竟,谋杀皇子的事情太大,若是被雍正帝知晓,安能有她命在?
熹妃再善于心计也不过是一介妇人,粘杆处的可怕她只耳闻,却没有目睹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谣言,她再怎样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皆是生活在监控之下。被粘杆处盯上唯一的解释只有,雍正帝太过看重那丫头,竟派了人暗中保护着她。
而她的反应,在弘历眼中,却成了他另一个猜测的事实。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熹妃的腹部,心头对熹妃的厌恶更甚:“母妃,皇阿玛如今一心扑在庶务之上,想必已是冷落后宫很久了。”
熹妃一心只在想着如何弥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弘历心头怒火更甚,他也是一个男人,男人总是能够互相理解的。
“母妃,您若是空闲了,绣绣花,念念经也是好的。”
熹妃却以为得了机窍,终于松了口气:“本宫很是该念念佛了。”
毕竟,雍正帝也好这口啊!看在佛祖的面上,这次应该不会被追究吧!熹妃想着,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越看越觉得这儿子贴心!
弘历受不住她炙热的目光,只得胡扯了几句,又细细敲打了一番,方得空脱了身。
“爷,您怎么了?”苏培盛在殿外候着,见弘历一出来便皱着眉,忙问。
“那个吴太医,”弘历道,“查查他平时爱去哪儿,本王听说他已有儿子了,便让他少个烦恼根吧。”
苏培盛闻言大惊:“爷,您这是要……”
弘历看了他一眼:“爷不能坐视丑事爆发!”
————
这厢霜儿得了令,却发现无论如何,那博吉利宜尓哈格格都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要做下去了。
霜儿暗叹了一声苦命,眼瞅着咸福宫那位的样子,是不准备趟这浑水了。未免事发自己受了牵连,少不得要提前想些个法子把事情抹平了。好歹要看不出自己的参与过的痕迹才好。
这边,霜儿在想尽办法摘清自己。那边,博吉利宜尓哈却在努力往深渊里跳。
“你这贱婢!”博吉利宜尓哈又给了碧儿一巴掌。
碧儿整张脸肿的如同猪头,一出去便是遭人笑话。
“竟给本格格丢脸!”博吉利宜尓哈吼道,“药呢!下了没?”
碧儿唯唯诺诺地应着,心头却急着还未收到比可达大人的回复。原来她自答应会去给乌拉那拉·雅娴下药时,便已想好要递个话儿出去给比可达大人。万望他能阻止博吉利宜尓哈的愚蠢行为。
只是,这都过去两日了。她仍旧没有收到回复。
博吉利宜尓哈见碧儿如同一木头桩子似得,什么话都不会说,心头也厌倦了。骂咧了几句,又勒令她不准出门给她丢人,方才自己出去了。
碧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如山的睡意侵犯下,竟变得麻木起来。
“碧儿姑娘!”突然有人叫她。
碧儿瞬间张开眼,那人是一粗使丫鬟,扫这院子的,长的其貌不扬。
“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你。”她说完,塞了一个荷包在碧儿手中,又急急的去了。
碧儿四处看看,确认没人,方才打开了荷包。只见上面写着——
汝按格格命令行之,汝家人自安稳。
没有落款!
她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那字迹正是比可达大人的。
就连她这小小贱婢都知道不可为之的事,比可达大人怎么如此贸然决定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若格格真能成为当今圣上的宠妃,或可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她只能求这一切真如格格所愿那般顺利了!
————
探明了雅娴格格不在房内,碧儿随意胡诌了个借口,进了那屋子。
因着不过都是待选秀女,这守卫还没有那么严实。碧儿看到那摆放在桌上的茶壶,心思一转。片刻后,那茶壶中已然撒了药粉,在那茶壶口处,碧儿更是抹了很多。
她又拿起那彩釉杯子。在杯口处细心地抹了一圈,放把剩下的细细和着茶叶拌匀。末了,她还将多余的粉末都撇了去。
将一切回复原状后,碧儿回了自己的房间。翻出自己暗中藏着的毒药,贴身藏好,方才安了心。
再说那雅娴,被弘昼拘去莫名其妙地过了半日方才慢慢回转储秀宫。
弘昼今日的不安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思来想去,仿佛只有指婚这事会让他如此忧心。雅娴自认为与他有点交情,在加上前世在她最难的时候,也是弘昼帮着说过话的。于是便首次自告奋勇地表示会帮他留意这届的待选秀女中拔尖的。
谁知此话一出,弘昼脸色居然骤变……
想到此处,雅娴不禁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么?这居然是,害羞了?
雅娴推开了门,却没有看到伺书。
她拿起茶壶,那茶水是早已凉了的。不过一时口渴,便也顾不得许多。茶水流泻入那杯中。她敏锐地发现那茶水颜色竟有些浑浊。想来,或是那茶叶泡了许久的缘故吧?
雅娴暗自嘲讽自己的多疑:须知这待选秀女的一举一动皆是有记录可循,留宿宫中不过是为了更直观的考验待选秀女们的品格。是故,这勾心斗角之事,往往是不动声色发生的。哪有人会笨拙到在此时动手?真以为这皇宫中的耳目皆是木头桩子不成?
雅娴却是不知,还真就有人敢不顾忌这些,不惜以命来博,只为不让她进入殿选呢。
因了实在口渴的紧,她举了杯,欲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无责任小剧场
===============
熹妃:(难道皇上发现我想害皇后那贱人的侄女)┬_┬儿子,你要救救你老妈!
弘历:(妈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桂嬷嬷手头拿的真是堕胎药!难道是——寂寞难耐,老杏出墙了?)妈时间多的话,还是去念念佛,绣绣花吧。(这样你就没时间去爬墙啦!)
熹妃:(感动,投其所好么!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儿子,妈听你的,一定去念佛。
转身——
弘历:苏培盛,把吴太医阉了!(让你还敢给我皇阿玛戴绿帽子!)
===============
吴太医or吴公公:老夫惨啊!这报应来的太快了!老夫不过是刚刚送了毒药进宫,怎么转眼之间,老夫的小丁丁就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