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江颜没有昏多久,被人带进房间里一直都是有印象的,等到床上躺下意识也渐渐回笼,就听着尹玉堂喊人去请坐堂医。
声音清冷。
旁边的婢女闻言就要出去,却被莺儿一把给拉住了。
“郎君,您先回去吧。四娘这有婢子照顾着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莺儿面上微微有些红。
尹玉堂蹙眉看她。
莺儿是跟着江颜嫁过来的,眼下应当是最关心她的,为何连个大夫都不让请?
“郎君,真的没事!是四娘的老/毛病了,有婢子在这伺候就行了!”莺儿急的都要跺脚了。
老/毛病?
十年时间,他可从来都没听说过江颜有这样的毛病。尹玉堂冷脸,心下隐隐有些烦躁,“什么毛病不能请坐堂医过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
“免得江云瑾再上门说我亏待她。”
被拉住的婢子看看莺儿,看看尹玉堂,手足无措。
莺儿脸上绯红,半天没说出来话。
这会儿江颜也觉得不对劲了,她小/腹是有些疼,也觉得身/下一股股的暖流,但是……这感觉有点儿熟悉啊。
“问你话呢。”尹玉堂修长的手指攥成拳,沉声追问。
“四娘……”莺儿紧张地揪着衣角,好半天才一咬牙道,“四娘就是来月事了!”
“月事?”尹玉堂一怔,面上表情有些无措。
这话一出,屋里的姑娘脸都有些红,怎么能在郎君面前说这种事情呢?
莺儿脸红透了,催促道,“郎君快些出去吧,婢子们得伺候四娘换衣裳了。”
几乎是被推出去的,尹玉堂耳尖也微微有些红。
只不过是来月事……
他是不是有些太担心她了?
明明前生的江颜活得比他都长,这辈子怎么就这么虚弱?
他的嫡妻,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上,这来个月事就昏倒的虚弱小身板他忍不了。
心中烦闷,坐立不安。也不知是因为江颜,还是因为自己。
江颜被莺儿伺候着换衣裳,脑子还有些懵。
她怎么会来月事呢,不是怀孕吗?
“四娘,您感觉好些没?”莺儿担心。
江颜茫然地摇摇头,看着莺儿半晌,突然精神了,她猛地一起身,中气十足道,“孟氏呢!”
既然她没有身孕,没和别人搞在一起,她还怕什么?按照规矩尹玉堂不能对她做什么,她就是这后院里面的山大王!
她要搞事情了!
孟氏知道江颜是来月事之后就松一口气,心里正念叨着江颜矫情,就听自己被点名了。
她下意识地将楚楚可怜的目光望向尹玉堂。
不想,尹玉堂目不斜视地看着房间里面,没有半点儿要帮忙出头的意思。
孟氏委屈,却也只能在江颜的面前俯身跪下,“娘子,都是婢子的错,是婢子冲/撞娘子了。娘子宽宏大量,就放过婢子这一次吧。”
顶着掉血的江颜化身杠精,冷笑环胸,“怎么,我要是跟你追究,我就是心胸狭窄之人了?”
身为正妻,若是太为难侍妾便是善妒,善妒是算在七出里的。要是尹玉堂真这么觉得正好,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溜走。
孟氏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伶牙俐齿的阵仗?当下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去找尹玉堂的身影。
“我跟你说话呢你总看他干什么?”江颜瞪圆眸子道,“怎么,他是你主子,我就不是了?”
满身是刺,讲话直接,尹玉堂颇有些新奇地看向她,眼神中尽是探究。
难不成是知道越王回来,所以觉得自己有靠山,才敢大着胆子如此的么?他早就该知道,江颜明面上的答应就只是为应付他罢了。
前生他不知的时候,还不知江颜和他见过多少次面,后来的谋反又与他有多少关系。
想到此,尹玉堂的神色微微冷下几分。
尹玉堂负手而立,没看孟氏,“江颜,她也并非有意,莫要太过分。”
孟氏喜极而泣,郎君终于愿意为她说话了,看来郎君心里还是有她的。
“我过分?”江颜腹痛又生气,给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冷着脸道,“不瞎的都能看出她是不是故意的。怎么,之前污蔑莺儿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着要是心疼,就带回去。”
“我告诉你,要是让孟氏留下来,以后肯定少不了在我手底下吃苦头!”
舍不得就赶紧把白月光领走,她伺候不起这祖宗。
尹玉堂微微蹙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江颜施施然转身回房,门回手关上。
声音从里面传来。
“今日我身体不舒服,郎君带着孟氏,请回吧。”
闻讯而来的尹诚惊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敢将郎君关在外头的小娘子!
尹玉堂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像是要把门给砸开一般气势汹汹,“江颜,你给我出来!”
靠着床头喝热水,江颜伸手自己小/腹,权当没听见外面的声音。她还吩咐一声莺儿,“郎君不走就不开门,开个窗户通通风就得了。你不用开门,也不用怕。”
莺儿的脸都要吓白了。
外头的可是权倾朝野的尹中书,四娘就这么给关起来了?
“四娘,要是惹郎君生气,主人也会生气的。”莺儿哆哆嗦嗦地提醒。
江恩中生气和她有什么关系?江颜才不在乎。
比起这件事情,江颜觉得还是尹玉堂许诺的带她去青/楼这事儿更让她感兴趣。
尹玉堂像是也知道一样,在外沉声道,“你不想出门了?”
无比准确地拿捏到江颜的软肋,搞得江颜死死磨牙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按捺着一口气将门打开,恶狠狠地瞪向尹玉堂,“干什么?”
活生生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瞧她这幅样子,尹玉堂到嘴边的训斥没能说出口,只是淡声道,“你……准备好出门的东西。”
神经病吗??
肚子疼到想咬人的江颜格外暴躁,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配合地露出一个笑容来,“郎君放心,郎君慢走。”
尹玉堂走的时候,还顺路带走了个孟氏。
大起大落来的太快,知道自己不是怀孕的江颜恨不得告知天下这个消息,她一时亢奋,便忍着腹痛召来莺儿摆弄自己的嫁妆。
琢磨着去青/楼应该穿什么。
她肯定是不能穿裙子的,就是不知道原主的嫁妆里面有没有男装。最好是好看一点儿的,能把尹玉堂那个狗男人比下去的!
“四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莺儿小心翼翼地问。
江颜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突然问道,“莺儿,你知不知道……越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认识他吗?”
和她提起的时候,尹玉堂好像在期待什么。
“越,越王?”莺儿浑身一僵,借着收拾东西的动作掩盖住自己的慌张,笑着道,“四娘在嫁人之前从来都没出过门,怎么会和越王认识呢?”
江颜没起疑,只是伸手揪出嫁妆里的一块手帕,一边拿起来看,一边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越王是先皇的兄长,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婢子也不清楚。”莺儿声音有些抖。
毕竟提起来的是个王爷,会害怕也正常。
既然是先皇的兄长,那如今应该也和她爹一个岁数了,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吧?
江颜没再多问,而是疑惑地看着手帕,问道,“莺儿,这是什么?”
手帕上是两只还没绣完的鸳鸯。
听莺儿说,原主原先是不愿意嫁给尹玉堂的,那这帕子……是给谁的?
“!”莺儿一把将手帕抢过去,直接就往自己怀里塞,慌极了,“这,这是婢子的……婢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嗯?”
就算是江颜再迟钝,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原主这个祖宗不是真的有个情郎哥哥吧……?
后背一凉,江颜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
知道的太多会死的。
她讪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默默后退两步,“那莺儿,你帮我收拾收拾吧,我就不动了。哎呀这感觉有点累呢,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尽管最后一句做作得要命,莺儿还是如蒙大赦,松一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
“婢子知道了。”
月黑风高,乌云蔽日。
一道身影闪入尹宅后堂。
江颜这会儿正因为前些日子疯狂吃凉的遭报应了,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黑衣人影出现在床前时,江颜脑子一空,下意识地想喊救命。
结果声音还没发出去,就被人掩住口鼻,一点儿声音发不出。
一张清隽养眼的脸在月光照耀下逐渐清晰,他开口,声音温柔又心疼,“别怕,阿颜,是我。”
江颜面容惊恐,手胡乱地推拒着面前人。
内心无声尖叫,你不要过来啊!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耍流氓啊!
对方没感受到江颜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轻而易举地握住江颜的手腕,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她瘦不少,一双眸子都是恐惧,却比之前更惹人心疼了。
“阿颜。”他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声音无比坚定,“我来带你走。”
“我们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