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崛起的环墨
“的命怎么这么苦哇,本以为走了好时运脱了火坑到深宅大院里去享福,没想到是被扔到这破屋陋宅里受罪!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呆烟雨阁呢,那时服侍红嫣姑娘,瞧着她的吃穿用度比那宅院里的夫太太也不差,唉!绿意,说这墨大爷把咱们两个搁这里是要做什么?”一身桃红蝶戏水仙裙衫的碧喜,摸着自己姣好的脸抱怨道。
手里拿着丝线做活的绿意没吱声,她看来,只要脱离的那种糟污地方,叫她吃糠咽菜都愿意,更何况再没有比现更和她心意的情形了,她不是碧喜,不愿意为了过好日子就给做通房贱妾,比起侍候那眼睛冰冷冷的墨大爷,她宁愿配给个小厮下做个堂堂正正的正头娘子!她私心里巴望着那墨大爷自此之后就忘了她们呢,等过年拾掇院子想起来时她也过了好年华,没了鲜艳的颜色,正好放出去配。
碧喜见绿意那副逆来顺受的死样子,一摔帕子,扭着水蛇腰就往卧房去,口里只道:“做做做!做的再好再多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望着大爷因着这看上?!哼!真不知道那墨大爷怎么就选了,木头疙瘩似的,果真是年岁小的半大少年不知风味!要说,怎么太太就没把留下来呢,要不然凭的手段过两年也是个正经姨奶奶,岂不比这里快活……”
绿意头也没抬,只是一心一意的绣手里的活计。
她的手艺是跟阁里的烧水娘子学的,那烧水的娘子年轻时也是个色艺双全的头牌,凭着一手巧夺天工的技艺被赎回家去做了姨娘,可好景不长,等那家里把她的手艺全学会了,那正房夫翻脸不认生生烫坏了她的手把撵了出去,不得已又回到了阁里。她年老色衰,手也坏了,烟雨阁的嬷嬷比其他楼里算是心善的了,便叫她去后厢烧水,可怜才二十多岁的,心如死灰头发都花白了。
绿意心眼好,见她整日整宿的吃不上餐热饭饱饭,时常偷偷塞给她些糕点,那烧水娘子心里感激,便口述着眼瞧着把压箱底的手艺交给了她,她还记得被买来临走时,那娘子拉着她的手,哭着嘱咐她莫贪图富贵,哪怕嫁猪嫁狗莫为姬妾,只要身正了,凭着这手艺总能把日子过下去!
咬着唇,绿意眨眨眼睛压下泪意,展开手里的衣裳,只见一件儿最平常不过的灰黄色小袄子上多了下摆的金灿灿的菊花,不仅把破地儿遮住了,还登时变得好看精致了数倍,端的是心灵手巧。
“绿意姑娘,做活呢?”董婆把手里的食盒子搁石桌子上面,拿眼瞟了一眼紧闭的厢房门,心道这和真真儿不同,听说都是从一个牙子手里买来的,这绿意姑娘娴娴静静的,守礼又勤快,那碧喜却镇日一副妖妖媚媚的样子,日不上三杆不起身不说,还巴着二门外头看房子的小厮探望笑闹,没规矩的很? ?碧喜的是一心攀高枝邀富贵的浅薄,倒是那绿意不显山不露水的。他早把两的来路都打听明白了,说实话他虽不是什么好但受了前世影响倒也怜惜这些身不由己的女孩子,没到他手里他管不着,可这眼前的他并不想随便就把两个花样年华的女子给“安排谋划”了。不过各有志,那碧喜既然这样想做姨奶奶,那他何不随了她的意?只是那绿意,还要再看看,要是个心正拎的清的,就放外面庄子上再做打算。
贾环瞅着他那为了两个来路不明丫头操心的模样就来气,瞥了某一眼继续低头看书。马上就要举行院试了,他和史墨为着这已经精心准备了一年,幸亏大半年前认了舅舅,如今他们也不去家学了,平常都由舅舅给请的先生史墨新置的宅子里教导攻读。亏得阖府上下忙着建省亲别墅的事情,家学里代儒老太爷又年高惫懒,贾政不得知道,王夫身处内宅鞭长莫及,宝玉这一年身子骨好好坏坏,竟一时没顾得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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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荣禧堂中,王夫连手上的盖碗掉地了都没发现,直勾勾盯着周瑞家的,惊道:“说什么?!”
周瑞家的苦着脸,这倒霉差事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呢,琏二奶奶躲得倒快,但还只能王夫的逼视下硬着头皮回说:“回太太的话,外头报喜的已经被请进了老爷的书房,环三爷……环小子这回却是中了秀才了。”
没等王夫说话呢,外头又打帘进来个满脸喜气的媳妇子,却是贾政手底下得用之程日兴的媳妇,夫妻俩一贯听从贾政吩咐的,她边嘴里笑道:“给太太报喜了!老爷吩咐要置办一桌好席面给三爷庆贺!”一面抬脸去瞧王夫。
一抬眼看到冷着脸的王夫还有地下跪着的周瑞家的,程日兴媳妇心里一咯噔,只听王夫笑问:“这好好地,怎么就摆席庆贺了,环儿那里出了什么好事儿让老爷这样高兴?”
程日兴媳妇可不相信太太没得到环三爷中秀才的信儿,但面上仍旧赔笑道:“却是环三爷中了秀才呢,要说呀,还是太太会调|教,原来环哥儿多不稳重一,这放太太跟前,才多久就中了秀才!”
这话却是拍到了马腿上,王夫想着还暖阁里养着的宝玉,心里就越发不自,连面上的笑也维持不了,只道:“程日兴家的会说话儿,这哪是的功劳,是老爷教训有方。行了,这里还有事情,先去罢,去回了老爷就说有话要跟他商量。”
等程日兴媳妇讪讪的出了门儿,王夫马上就冷了脸子,嘴唇哆嗦着气道:“环小子好哇,他哥哥还床上躺着,身子骨一直不见好,他就那里充良才哄老爷高兴呢!”又对周瑞家的吩咐,“都给把嘴巴闭紧了,别叫宝玉知道,他正身子不好呢,要是堵了心可怎么了得?”
周瑞家的忙讷讷应了。
一时都退出去,王夫想起从前珠儿时,中了秀才去国子监读书,他老子也没这么高兴过,连庆祝的宴席都没叫摆,说什么太张扬了恐国子监的师傅和同窗看着轻狂,现倒好,她的珠儿去了,她却要为个贱坯子摆席庆贺!王夫流着泪,喉咙里跟嘟着块石头似的,难受的紧。
一时,贾政兴冲冲的进来,王夫早就净了面一副温和敦厚的模样,先说了几句“教子有方”之类的话哄的贾政越发高兴。又拧起眉头道:“老爷,这治席庆贺的事儿瞧着不妥。”
贾政一双眼睛露出疑色来,面上有些不悦。
“老爷,环儿有这样的前程,这作母亲的高兴极了,”王夫整个一副为庶子考虑的样子,“可府里忙着建造贵妃娘娘来省亲的园子,忙乱的很,各个主子都恨不得多长双手多长只眼睛,咱们办了席面,可请谁呢,现东府里的蓉哥儿和琏儿还都外头呢,这弟弟的喜事儿当哥哥的都赶不回来,两下里都不好受不是?”
瞟了眼贾政又道:“环儿虽是大了,可性子还有些跳脱,若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别瞧着轻狂不要紧,倘若孩子被恭维的翘了尾巴,可怎么好?”
自贾珠去了后,他原本把这科举入仕的希望放宝玉身上,只不过宝玉空有天资却不争气,老太太还护得紧,久而久之贾政也灰了心,不过小时顽劣的贾环倒是越来越入眼,不仅听话上进,还亲近仰慕他这个父亲,现更是中了秀才,这让贾政如何不欣喜若狂。不过他耳根子一贯软,听了王夫这话,深觉有理,便也应了。
但终归是扫兴,贾政又说了两句话,抬脚去往西角院子去看赵姨娘。
王夫掐着帕子,她是决不允许贾环这府里头尊重起来的,从窗子里瞅着贾政的背影,王夫冷笑,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老爷的性子她还不知道么,最是好忘轻信的,只要不他跟前又没提起,过一时他也就抛脑后去了,把贾环隔开去,使蹿蹈赵姨娘闹几场,到时候重规矩的老爷看见,不由得他不气怒厌烦,再叫传些环小子的“事情”给老爷,中了秀才又如何?她照样让他府里被瞧不上!就环儿那样的贱坯子,想爬到她的宝玉头上去,做他的春秋大梦!
王夫眼珠子一转,抬脚就去了上房,先是实实的好一通夸赞贾环,然后又似无意提及宝玉,道:“唉,宝玉这身子骨也不抗事儿,论说弟弟的好事他这做哥哥的就该紧着就道贺,可刚刚他房里的袭来回话,说是头轻脚重的不舒坦,要媳妇说,环儿既能有这出息,老爷何必还斥着宝玉读书呢?这一日两日的,熬着灯儿温书,看着都心慌,生恐他跟珠儿似的,可教怎么活……”
贾母脸一沉,当下呸了一口,道:“宝玉好着呢!们才多大年纪见过知道什么?宝玉是大造化的,福气后头呢!”又忙命叫宝玉房里伺候的来回话。
少时袭就来了,贾母见她来了,说:“不管叫个谁来也罢了。又丢下他来了,谁服侍他呢?”
袭见说,连忙赔笑回道:“二爷头疼才吃了药睡安稳了,那几个丫头如今也好了,会服侍二爷了。老太太请放心。恐怕老太太有什么吩咐,打发她们来,一时听不明白,倒耽误了。”
贾母就忙问宝玉因何头疼。
袭低了头,踌躇一下才道:“二爷是用功呢,原是好事,只是熬得晚了些。可巧,他昨儿才说因着身子没赶上去岁的童试,比不得三爷出息,要好好儿上进呢,今儿就听说了环三爷的喜事儿,只怕这回二爷就更精心了,可不是好事儿?老太太、太太就请放心罢。”
贾母一听,怒道:“原打量是个明白,怎么如今竟这样糊涂!宝玉身子不好,要用功也是先养好了再用功,他如今是贵妃的亲弟弟,前程有的是呢,何必巴巴去和那些贫寒书生争那几个份额?莫说别的,就是那中了举的,不也就是补个芝麻绿豆的官儿,咱们这样的家何曾看重过这个?”
袭急忙跪地上,应了。
贾母又对着王夫,说道:“宝玉的天分比他珠大哥哥还好,原是去岁他老子打重了他,才误了试,知道心里委屈,不过宝玉也不看重这秀才童生的,咱们家有恩荫的份额呢,等宝玉大些,便送他去国子监读书,岂不更好?又有贵妃记挂着,宝玉这前程好着哪,们少逼他!”
王夫‘只得’应了,又提起要给贾环大大庆祝一番的话来,却被贾母驳回去。
等走了,贾母皱眉想一想,叫来凤姐,吩咐府里上下都少说环儿中秀才的事,就当环儿体贴他哥哥身子不好云云。
贾环中了秀才,只得了贾母、贾政、王夫和凤姐的几份礼,荣府后院连朵水花都没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鱼卖个萌,求留爪,求包养~~~~~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