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上的那柱香正在一点点的燃尽,而不少乌家士兵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那些人都是参与这次屠杀的士兵,以前他们还有些侥幸心理,但看现在这位知府大人的做法,他的确能干出来他刚才所说的那些。
比如杀了面前这些所有的俘虏。
乌问天悲愤的看着正在和裴定方、赵普等人谈笑风生的王靖,看王靖笑的那个样子好像完全任何的愧疚之情。
“王大人,您刚才说了,既然您是应州的父母官,那我们乌家同样是应州的百姓,您连审问一下都懒得去理,就这样草菅人命,这和您之前说过的话不相符啊。”
哦?
顺着声音,王靖愣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蹲成一片的那堆乌家军官中,此时乌问天眼睛中冒着愤怒的火焰,虽然蹲在地上,但却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分外明显。
“啪”
乌问天脸上多了一个通红的手掌印,这些养尊处优的乌家军官顿时怔住了,他们没有想过刚才还面带笑容的王靖说翻脸就翻脸,上来就是一个耳光。
“现在终于想起来你归本大人管辖了?老实说,本官极其不喜欢抬杠,你们现在做的,不是纠结于本官想干什么,本官要干的这些到底符合不符合道义,本官吃你家大米了?要你们管?今天本官要杀的是那些参与屠杀的人,是你们这些家伙一直不把这些人交出来,这和本官有什么关系,你们活不活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说到这里,王靖嘴角微微上翘,“不过,本官到是希望你们能够义气些,这样都杀了还省得麻烦,你们最好别招出来那些人,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讲义气重友谊的硬骨头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现在不是给这些俘虏讲理的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会放走一个人。
“怎么办?”一个乌家军官焦急的说,那柱香火星已经渐渐的变暗马上就灭掉了,看王靖这家伙的一贯什么虎不拉几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绝对毫无理性说一不二的那种风格。
“我敢肯定,这个王靖一定是疯了,你看他那副贱贱的表情就好像完全不希望我们说出那些士兵一样,我看他根本就是想找个理由把我们都杀了。”
“乌邢大人,看来必须说出来了,我们这些人无所谓,但是其他乌家士兵是无辜的啊。”
“他奶奶的,你这么一说好像老夫知道似的,老夫怎么知道是谁?人又不是老子派出去的,反正那天老夫的人都没动,你们中那天谁参与了。”
“话说出来了,这些小子也真够没人性的,几百口子一个没饶过,听说还有几个漂亮的女子被糟蹋了许久才弄死的,活该被这个王靖惦记上。”
乌邢扫视了一圈,所有军官都摇了摇头,这时一个军官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我想起来了,那天乌喜带了他们营几百人,神神秘秘的出去了,过了一天又回来了,时间也能吻合。”
“那乌喜人呢?”
“今天逃跑时候好像被宋骑给砍死了。”
“太好了,快点告诉那个王靖,这下我们所有人都保住了。”一个乌家军官兴奋的说,此时他正好看见远处王靖领着一群如狼般的府军士兵朝着他们走来,一个个磨刀霍霍的,显然准备对他们下手了。
“哦?你们是说参与屠杀那些人已经战死了?”王靖听了这些乌家军官的话,虽然很巧合但是也有这个可能,看这些乌家军官此刻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下我们终于可以不用死了。”
“是啊,幸好想起来乌喜那天出城了,不然我们这次真要倒霉了……”
这些军官若不是双手被捆,恐怕就要弹冠相庆了。
这时,一个士兵从远处跑过来来到王靖身边,“大人,乌猛山说了,这些军官是在撒谎,那些凶手还在这些士兵中,他说有本事你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他根本就是在胡说,我白卡对白家列祖列宗发誓,当天出城的只有白喜的小队,因为那天正好是我的小队换防。”白卡满脸悲愤,他不明白白文才为何要说谎。
“看来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再说谎了。”王靖叹了口气,眼神示意了一下士兵,“再把那个乌猛山带上来。”
很快,两个士兵将乌猛山拖过来扔到地上,曾经骄横的他如今像死狗一样伏在地上,乌猛山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由于两只手被绑在身后,他不得不用尽全力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王靖,你有种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看我们乌家会不会放过你。”
他对王靖恨之入骨,曾经肥的流油的通判职位,风光无限的知县之位,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让他颜面尽失。
未等王靖开口,乌家俘虏人群中有人急急追问道,“猛山,当日那件事是不是乌喜做的,你快点说啊。”
这些俘虏之中多为乌家军官,和乌猛山也较为熟悉,从内心深处他们还是倾向于乌猛山没有听清楚刚才的话,实际上,为了乌家的利益,就算不是乌喜做的,乌猛山也应该把事情推到死人的身上。
“乌从浪,你身为乌家的人怎么如此贪生怕死,那件事不但你也参与了,还有乌邢、乌问天,你,你,还有你们……”乌猛山疯狂的指着那群乌家军官,大声的吼道“你们都参与了。”
“疯了,你这是疯了,你在平凉县做的那些龌蹉事我就不想说了,今天你竟然放我们二千多名乌家子弟的性命不顾,乌猛山,你不配当我们乌家的人。”
“乌邢,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像你这种临死还乱咬人的混蛋败类,老夫有什么不敢说的。”白邢冷笑了一声,身体转向王靖,“王大人,我代表平凉县所有乌家子弟,为那些无辜被屠戮的村民,请求您主持公道,严惩首恶。”
“这个,可是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样做不太好吧……”王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们愿意立血书为证,乌猛山残杀无辜百姓,证据确凿,无可抵赖,但凡一个有良心的大宋子民,都恨不得食其肉断其骨,对于这种做下如此穷凶极恶人神共愤的人,人人得以诛之,请大人速下决断,玩不可姑息养女干啊。”乌邢见王靖犹豫,立刻说道,这乌猛山如此看见一个咬一个,摆明了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了,这种人渣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好吧,你知道么?你们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为难,”王靖好像下了很大的勇气,他对旁边人说,“找点东西,让这些正义的百姓们按上手印,写个万人书啥的。”
很快,一个士兵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一块破布,放到了这些乌家军官面前,然后朝着他们其中一个人手中递了一把匕首,那个人稍微犹豫了一下,眉头一皱用刀割开了手指,将还滴着血的手指用力按在了破布上,这时,其他人看到后也纷纷效仿,排着队耐心等待着。
不一会,那块印着所有乌家军官血手印的布就呈送到了王靖的面前。
王靖收起了布,面色慷慨,义愤填膺“各位,本官这次微服私访,本想体察下应州的民情,却不料中途在这里遇上了这等惨绝人寰的屠村惨案,罪魁祸首平凉知县乌猛山见被本知府撞破竟恼羞成怒欲杀本官灭口,幸府衙援军及时赶到,在敌我势力悬殊的情况下,终于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今本官欲惩治首恶白文才,诸位有什么意见么。”
“知府大人英明,我们没有任何意见。”说话的是乌问天,他现在也看出来了,乌猛山自知必死,摆明是想把其他人拉下水,其他乌家俘虏也是一样的想法,原本看到乌猛山还有些同命相连的感觉,现在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心里咒骂着对方早点死去。
也正是这个乌猛山,竟然让乌家损失了二千多人,四千多人对三百人,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怎么就会输了,而且从开战到结束几千人在平原上一直被人家三百多骑兵追着吧,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和做梦似的,脸颊发烫,太特么丢人了。
此刻乌猛山被几个府军士兵按倒在地,他奋力挣扎,哭丧着脸大声喊着“王靖,你敢杀我,你会后悔的!!”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府军士兵冷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战刀,狠狠的挥了下去……
“噗嗤”
乌猛山惊恐的发现,自己眼前的景物不停的旋转着,而他离地面越来越高,他还看到,一具无头尸体正跪在地上,脖腔喷涌着鲜血,那身穿戴真的好熟悉、好熟悉……
“唉,临死都不知道求求我,本官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了……”王靖一脸惋惜的望着乌猛山的尸体,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烂布交给旁边的士兵,“把这份乌家军官连名的血书连同砍下的头一起交给乌鼎将,可千万别弄丢了啊,这可是本官好不容易才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