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1)

林淮竹垂手站在一旁,目光缓缓从吓的惊坐在地上动不了的小厮、倒在地上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跌回原地的三名修士、此刻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陈辉脸上逐一划过,最后落在林濯尘身上,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物,丢在他的脚边。

林濯尘听见一声闷响在脚边响起,他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把短剑的时候,一时惊讶的抬眸,明显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她。

“捡起来。”林淮竹平静的看着他,淡声说道。

林濯尘像是被这声音蛊惑一般,表情木然,慢慢伸出手,捡起这把短剑,紧紧握在手中。

十寸长的剑身,锋利无比,被他拿起的时候还能看到一道寒芒闪过,端的是冷冽凌厉,让人看上一眼都不由心底发颤。

“拿着它,你想做什么?”林淮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问道。

“做什么?”林濯尘茫然的看着她。

“我在问你,你拿起它,想做什么?”

林濯尘低下头,打量了一眼这把透着森冷寒意的短剑,又抬头看了一眼陈辉,面无表情,眼底的恨意一目了然。

陈辉被他这一看,心中的恐惧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他跌坐在地上,顾不得身上的伤,慌张的倒退着身子,想要离他远一点,一边痛哭流涕的求饶:“我我我……我错了,林濯尘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是你,害死了我奶奶!”林濯尘站起来,面目阴沉的说道,这次换他居然临下的注视着陈辉,心里有着终于可以报仇的一丝快感。

“不不不不不是我!我没想要害死她!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只手,是她自己扑上来的!”陈辉怕的不行,一直打着哆嗦,摇头否认,断断续续的解释道,“我我我只是见你每次在我面前都一副高傲的姿态,心有不满,才想要挫一挫你的锐气的,我真的没有想杀人,你相信我林濯尘,我真的真的没有想杀人!”

“可我的奶奶死了!这也是事实!”林濯尘突然失控般地朝他怒吼道,眼底又渐渐聚起了泪水,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道,“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带人找上门,找我的麻烦,我奶奶就不会死了……”

陈辉一时哑口无言,林濯尘说的是事实,他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张着嘴巴,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的样子。

林濯尘握着短剑,朝他慢慢走近,每一步都好似拼尽了他全身力气一样,紧紧咬着后槽牙,脖子上的青筋突起,那么用力。

陈辉像是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下场是什么,极致的惊恐过后便是无畏的来临,他挣扎着站起来,对着林濯尘大声的吼道:“来啊!怕你啊!有本事就捅我一刀,你个废物!!”

“噗”的一声,林濯尘面目狰狞的将手中的短刀插向他的腹部,犹似不够的又再多补了几下,看着他一脸痛苦的倒下,林濯尘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握着短刀的手在慢慢加紧。

“陈少爷!!”

剩余的三名修士看见这一幕,心里清楚知道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待在这里也是死,于是他们挣扎的站起来,拼尽全身最后一点灵气,想要逃离这里,好回去通风报信。

然而就在他们想走的时候,却发现一道看不见的墙堵在了面前,三人摸了摸这堵墙,心下大骇,回头看着林淮竹,眼底是深深的绝望。

她既已布下了阵法,看来是早就想好怎么解决他们了。

察觉到他们三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林淮竹抬起眼,扬唇一笑,道:“诸位别急着走,我的侄儿还未报完仇呢。”

话音一落,林濯尘已经转向他们,抬脚朝他们走去。

***

“这都三天了,他还抱着那个骨灰盒呆呆的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跟个石头人似的。”山洞里,殷璃看着林濯尘自三天前跟着林淮竹一块离开到现在,怀里那个装着高氏的骨灰盒就没被他放下来过,一直紧紧的搂在怀里,片刻不离。

“他说等他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把高氏埋在那。”林淮竹闻言扫了一眼坐着的人,回着殷璃的话。

“哪个地方才叫合适啊?”

“高氏的娘家。”林淮竹给面前的火堆加了几根柴进去,注意加上的烤鸡别糊了,才回道,“高氏与他说过,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便是出嫁前及出嫁后的那几年,唔,也就是在我逃离前的那几年,后来的清河镇留给她的全是些痛苦的回忆。如今高氏走了,他想要把高氏葬在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让她以后都能快快乐乐的。”

殷璃看着林濯尘一个人靠着山洞石壁坐着不说话的模样,忽然说道:“你三天前那样刺激他,是故意的吧?”

林淮竹正拿着一根长树枝调整火堆的位置,听到这番话,手一顿,没有说话的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你是觉得,他这些年的情绪堆积在心里太久,如果不借着此次机会让他一下爆发出来,越往后累积越严重是吗?”

林淮竹放下手中的树枝,看着火堆,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我当时也以为他把那个叫陈辉的孩子杀了,没想到他居然是用剑柄捅的人,虽然不至要命,但光是看着都觉得好疼啊。”想到当时的画面,殷璃面上流露出惨不忍睹的神情。

他当时不光是用剑柄捅人,还连续捅好几下,剑柄这么硬,光是想想都觉得这痛好似在自己身上一样,难怪那个叫陈辉的当时倒地不起,害她还以为他快要没气了。

因为这确实很疼啊。

“把高氏葬了,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林淮竹清亮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她看着林濯尘问道。

林濯尘动了动眼珠,转向她,须臾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从未见过父亲的模样。

母亲是以前林家的丫环,被林家买来时年纪还小,早就记不得自己生父母家在哪了,因此他也没有外家可去。

如今连奶奶也不在了,思及此,林濯尘的心里浮现出一丝迷茫与无助。

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林淮竹看着他这副模样,低垂着眼眸想了想,在心里问道:“你说,我把他带回太初门可好?”

“带回太初门……你又准备要如何安置?”殷璃反问道。

“殷璃!”林淮竹这时候却好似想到什么一样突然在心里焦急的叫唤道,一脸的懊恼,“糟了,我忘记问婶婶了!”

“问什么?”

“问婶婶林家是不是巫灵族后人啊!”

“……放心吧,林家不是。”

林淮竹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林家不是修真家族吗?如果真是巫灵族后人,又怎会违背祖训开始修炼。”

林淮竹这才恍然大悟:“是哦,那这么说,我身上的巫灵族血脉是源自我母亲咯?”

“我觉得是。”殷璃想了想,再补充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以防万一,你还是带给白曜看看稳妥些。”

林淮竹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她又接着先前殷璃提的那个问题继续说道。

“殷小璃,我把他带回太初门交给师父怎么样?”林淮竹刚有这个念头立马又被自己给否定了,“不行不行,这孩子要是去了两仪峰,是该叫我师姐还是姑姑?不能放在两仪峰。”

殷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她这个着实不会找重点的行为无语了,直接开口问道;“我说,你不先给他测验一下灵根,看看他更适合哪一类吗?”

“哦对对,我都给忘了!”林淮竹被她一提醒,猛地恍然大悟,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测灵石,走到林濯尘身侧坐下,交给他。

“你将它紧握在手中。”对上林濯尘不解的目光,林淮竹说道。

林濯尘虽然不知道姑姑要做什么,还是顺从她的话,将测灵石抓在手中,安静的不说话。

原本是一块黑石头的测灵石,在被他紧握之后,慢慢发生了变化,先是中心出现一点墨绿色,扩散到整个石头,再变成明亮的红色,随后颜色渐渐黯淡下来,再归于原来的黑色。

“木火双灵根?”林淮竹点点头,道,“还不错,适合走灵修,修火系法术。”

“姑姑,是要我修行法术?”林濯尘听着她的话,面带犹豫的说道,“可是奶奶先前,并不希望我修炼法术。”

何止是不希望,简直是强烈反对,高氏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修炼灵气,她的两个孩子也不会死,因此对修炼这件事深恶痛绝,坚决不让孙子去学。

“为何?”林淮竹奇问。

“奶奶觉得,正是因为修炼,才害死了大伯跟二姑。”

“可是,不修炼,就只能任人宰割,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跟重要的人。”

林濯尘呆呆的看着她,心里有两种声音在左右拉扯着他,让他犹豫不决。

沉默半晌,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坚定的点头说道:“姑姑说得对,如果我当初有修行法术,在陈辉带人找上门时,我还能护住奶奶一二,说不定,说不定奶奶就不会死了!”

他低着头,手紧紧握成拳状,眼眶有些微微泛红,被他强行给憋了回去。

林淮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实在是她对高氏一点好感也没有,但此刻看见林濯尘这么难过的样子,还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一下他吧。

“请容我提醒一下……”原本像这样的场合跟氛围殷璃是不打算开口打断的,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紧迫的事等着林淮竹,因此她提醒道,“你的烤鸡要糊了。”

烤鸡!

林淮竹登时睁大了眼睛,连忙来到火堆旁,抓起插着烤鸡的树枝,仔细检查一下。

“还好,只有一小块地方糊了,到时候用刀割去那部分即可。”林淮竹松了一口气,旋即招呼林濯尘过来,“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难过,可你还是凡人身躯,不进食不行,所以多少还是过来吃一口,别修炼没修成,反倒把自己饿死了。”

他这三天吃的东西很少,算下来一共也就吃了两个果子,林淮竹见他这样下去不行,才特意抓来一只野山鸡,让他多少也都吃上几口。

林濯尘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端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抱着骨灰盒坐到火堆旁,接过用干净荷叶包着的烧鸡,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我说你啊,出门还不忘带着莲子!”殷璃看着她在洞中一角辟出一块土坑,灌上水,用几颗莲子催生出了几朵莲花,随后取用,对她这个行为极为无奈地摇头说道。

“停停停!喏,给你莲子,可别再唠叨我了!”林淮竹连忙将几颗莲子送到识海,求饶的说道。

也不知殷璃是不是在太初门被关的太久了,这会出来,一路上话就没停过,林淮竹纳闷,上一世她也不是这么话痨的人啊,如今简直唠叨的她头都要炸了。

殷璃看她这样子,没好气的撇了一下嘴,哼了一声,这才接过莲子慢慢吃了起来。

感觉到识海终于清净起来了,林淮竹松了一口气,这才拿起一个莲蓬,慢慢的把莲子剥出,一颗一颗塞进嘴里。

“你会如此帮这个林家的小子,是不是因为你占了这具身体的缘故?”半晌,殷璃突然出声问道。

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以她对林淮竹的了解,在救了人之后她多半便会撒手不管了,是死是活全看个人机缘,不会一路带着他,还替他做好打算。

林淮竹剥着莲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她静静凝视着火堆,不知在想什么,片刻才轻轻回应道:“我既占了人家的身躯活了下来,便也算承了一份因果,他如今也才十六岁,又因为此次得罪狠了陈家的人,故土难回,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他漂泊在外而什么都不做吧?”

殷璃打量了眼还在吃着烤鸡的林濯尘,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你愿意把他带回太初门还有另一个原因,这孩子心善。”

旁人若像他一样遭遇了此等事情,自小遭人白眼,被人欺负,又见亲人一个一个在自己面前离世,心智多半就扭曲了,仗着有林淮竹撑腰,不说把他们大卸八块,让他们死的很痛苦多少也是有的。

但他只是把对方痛揍了一顿,那把短刀的刀尖却怎么也捅不下去。

依殷璃对她的了解,如果这孩子当初真的捅下去了,她不会阻拦,但也不会把他带回太初门,最多为他寻个可以安定的地方住下来,留下够他一生所需的银两,也就算了。

林淮竹把一颗莲子塞进嘴里,边嚼边说:“这孩子与他父亲很像。”

在原主的心里,这个体弱多病的二堂弟,是她短短数年人生里,唯一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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