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竹心里清楚卫远帆的疑惑,她也没打算解释。
总不能跟卫远帆说,她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师侄要跟她抢男人吧?
思及此,林淮竹也没再说什么,径直对着那名龟公道:“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她就不信了,客人上门,还有往外推的店家。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翠仙坊不可,安都城的风月场所这么多,只要环境优美舒适、姑娘各个赏心悦目就好,她反正就去过过眼瘾,又不要真做什么。
只是被这名龟公一而再的拒绝,她的小脾气一上来,还非要进去不可。
长脸龟公见她一脸坚决的要进去,当下也在心里嘀咕开了。
他方才故意报价给她,是希望她能知难而退,毕竟以往也有穿着普通的人进去找乐子,结果到结账时拿不出来灵石,被好生揍了一顿,最后还是压在楼里卖劳动力还账。
而当时放人进去的龟公也被妈妈狠狠地骂了一通,骂他怎么什么人都往里头放,最后还扣了他当月的工钱。
从那以后,凡是看门的人都吸取教训,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能很快辨别客人身上的饰物值不值钱,是真的来玩的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长脸龟公自然也是按着这个标准判断的,只是他见林淮竹在说到灵石的时候面上还很镇定,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心虚,心里顿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如果真是没钱的话,那么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自然的吧?龟公这么想着。
再加上方才主动同她打招呼的那位公子,虽然身上只佩戴了一块简单的玉佩,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的文弱书生,但他身上那件衣服可不简单,上头的浅色纹路可是阵法。
在衣服上刻有阵纹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这样的衣服价格不便宜,可见他身份不一般。
龟公在楼里曾见过几位客人穿过这样的衣服,所以才认得。
他犹豫了那么几息,很快就下了决定,决定把人放进去。
想来就算这位客人付不起帐,那位衣服上刻了阵纹的公子总出的起吧?没听见他方才说请这位客人去酒楼一坐吗?
就在龟公准备说话的时候,楼上突然爆发出一声高亢锐利的尖叫声,翠仙坊顿时像是滚沸的油锅忽然滴进去一滴水一样,猛地炸开,尖叫声此起彼伏,随后凌乱的脚步声、重物掉落声传来,站在门口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移向楼内,面上错愕,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只是二楼有动静,但是很快的,继尖叫声后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杀人了”,在一楼的客人也引起一阵轰动。
得知翠仙坊出人命后,楼里的客人开始有了反应。
好奇的客人拼命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想要看一看怎么回事。
胆小的客人则是趁机跑出来,深怕受到连累一样脚步匆匆、面带惊惶,逃命似的离开了翠仙坊,仿佛慢一秒就会丢了性命。
在胆小的客人跑完后,翠仙坊的门口也渐渐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都是附近的百姓跟修士,发现这里的异动后全都汇聚而来。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翠仙坊包围起来,但还知道要留出一点空地,没有真把人家的门口给堵死。
这些人围成一圈,探头探脑的往楼里张望,站在后头看不见的人甚至还踮起脚来,深怕错漏了一秒的信息。
“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围过来?”这是事后发现这里挤了一堆的人,好奇加入进来的围观群众。
“我也不知道啊,就听得一声惊声尖叫,说是死人了,大家才围成一圈啊。”这是最早听到动静的人在给后面来的人解释发生了什么。
“呀,死人了?死的是谁啊?凶手呢?”一位中年大妈很是兴奋的问道,她最喜欢看热闹了。
“不清楚啊,刚刚翠仙坊跑了好多人,不知道凶手在不在里面。”
“我看多半是,谁杀了人还留在原地啊,肯定是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逃走了。”稍微有一点阅历经验的大叔说道。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群众里的画风貌似出现了什么不对。
“什么什么,翠仙坊发生命案了?”
“可不嘛,死了一个男的,听说那人死的可惨了,血流的老多,把地板都给染红了。”
“不对啊,我听到的是个年轻女的被杀害了,身上用刀给捅了好几下,戳出几个血淋淋的窟窿来,可渗人了。”
“对对对,是个年轻女的,我刚才说错了,就是个女的,哎呀死的可惨了,那场面你都不敢看。”
林淮竹站在人群的最前头,听着身旁传来的各种议论声及低语声,表情稍稍扭曲了一下,很是古怪。
听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一副笃定的语气,如果她不是在场中最先来到的那一批,她都要相信这些人说的话了。
先前拦截了林淮竹的那长脸龟公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一下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客人们跑完,没有及时拦下,人也傻傻的站在原地,什么反应也没有。
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要拦着外头的人,没有让他们冲进去看热闹。
林淮竹扫了他一眼就不再关注了,余光往周围看去,才想起卫远帆刚刚也在,目光不自觉的望向他方才站着的位置,竟没看见他的人影,林淮竹皱着眉,心里思量他去了哪。
莫不是见命案发生,所以先走了?还是……
林淮竹的目光最后落在翠仙坊二楼,一言不发。
怎么说好歹也是三大仙门之一的弟子,应该不会遇事就跑……吧?
林淮竹开始暗搓搓的寻找上到翠仙坊二楼不被人发现的地方。
她猜测卫远帆应该是在事情刚发生时最混乱的时候混进去了,那会楼里的客人急着逃离,围观群众也没有聚集这么多,他趁乱进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平息下来了,有没有处理好不清楚,反正翠仙坊此刻风平浪静,一丝声音都没有,稍有动静很容易就被人发现,更不用说她周围还围绕了一群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就是连只苍蝇都难以躲藏。
这个时候进去,太引人注目了。
林淮竹这么一想后,拼命从人群里挤出来,躲开大家的视线,在翠仙坊的另一头飞上了二楼,从窗户进到屋子里。
原本以为可以悄无声息进去,没想到她刚一爬进屋里,还未来得及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弄清自己在什么位置,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吓得她浑身一抖,没等她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楼道外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旋即被推门而入的一群人抓个正着,而那个在林淮竹进来时高声尖叫的女子则马上躲在众人身后,警惕的看着她。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惊得林淮竹愣在原地,顿了顿,才弱弱的抬起她的爪子,朝众人笑的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声:“你们好呀……”
一群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林淮竹感觉空气好像有那么一瞬凝固了,随后下一秒她就被“请”到了命案现场。
“林……道友,这是?”卫远帆正在查看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听见楼里传来嘈嘈杂杂的声音,他皱眉看去,便看见林淮竹出现在眼前,她的身后跟着明显是打手的一群人,看上去她就像是被押解来的,感觉惊讶的问道。
林淮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道:“我就是看你不在原地,猜测你是不是进来了,才想着进来找你的……”
听见林淮竹说找他,卫远帆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然而在他余光扫到她身后的人之后,瞬间反应过来了。
她发现他不见了才进翠仙坊是真,但估计只是来打探情况的,没有想过要找他,会这么说也是碍于她身后的那群人,怕别人怀疑她有问题才这么解释的。
想通了这点的卫远帆眨了眨眼睛,倒没有拆穿她,只是饱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默认了她的说辞,随即向站在他身旁的一名长相严峻的男子点头说道:“我与林道友是相识,事情发生时我两刚好就在一起,不会是她做的。”
卫远帆身旁的男子听了他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朝林淮竹身后那群打手挥手示意一下,他们就退下了。
林淮竹在听见卫远帆说“事情发生时他两刚好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一点也不想跟苏青冉那边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然而目前形势比人强,她抿了抿唇,努力压下心里的郁气,黑着一张小脸朝他走去。
太可耻了,她居然向苏青冉那一伙的人求救!这比她向温菀求救还要更令她难以接受!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这么说,就不能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
总不能说自己是抱着看看发生什么事的念头才翻进来的吧?这种答案明显就很欠抽啊!
所以她也只能忍了。
林淮竹在心里忍不住痛骂自己一顿,难得好奇心如此旺盛一次,却让自己给“敌人”那边的人低了头,实在太可耻了!
然而现在后悔也晚了,林淮竹一脸闷闷不乐的走到卫远帆身旁站好,仿佛是为了证明卫远帆方才所说的话,表示他两确实是一道来的一样。
那名挥手示意翠仙坊打手下去的男修叫向阳,是翠仙坊的少东家,与卫远帆在一次历练中相识。
这一次卫远帆刚好随苏青冉带着弟子一道来参加药师比赛,难得相聚的时刻,两人说好在翠仙坊见面,随后去酒楼喝酒,来个不醉不归。
只是没想到两人还来不及碰面,翠仙坊就发生了这种事,酒楼是去不成了,向阳身为少东家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的,卫远帆晚上也无事,干脆就跟着留了下来,帮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供参考的。
由于事发时在场的许多客人趁着混乱逃走了,留下来的除了上述的几人及翠仙坊的姑娘们,也就剩四名不怕牵累的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