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阁的柳妈妈做了几十年生意,早就练就出了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
她正在里头招呼着客人,跟熟客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逗的那些客人笑得更欢,柳妈妈脸上的笑意更甚,将客人迎进去后,扭着腰身一回头,顿时一下定在原地,视线就挪不动了。
她看见一位气质清冷样貌出众的清俊公子出现在面前,饶是阅人无数的柳妈妈都忍不住两眼放光,恨不得自己能年轻几十岁。
不知这样一位公子要便宜了阁里的哪位姑娘哟,柳妈妈半是遗憾半是羡慕的想着,很是主动的迎了上去。
“这位公子……”柳妈妈刚要谄媚的对着秦江澜说道,他的身旁立马窜出来一位少年拦住了她,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位公子不是独自前来,而看这位少年的年纪,估计是这位公子的家中幼弟,带他过来看看热闹的。
有了这个认识的柳妈妈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声,带着家里幼弟来的,又怎么会和楼里的姑娘一夜春风。
不过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来,假装没有起过方才的那番思量。
因为看这位公子的态度,明显不喜与旁人亲近,想来就算是自己独自一人前来,也不会有那种念头。
这么一想柳妈妈就自然多了,面上重新堆起笑,对着林淮竹热情的说道:“小公子也是来兰心阁看玉琴姑娘的吗?玉琴姑娘是我们这的头牌,轻易不与人见面,她上一次出现啊,那还是在半年以前呢。”
半年以前?林淮竹眨眨眼,就是半年以后再出来也跟她没关系啊,她不过是今天借着玉琴姑娘的幌子跟师父出来玩的,就算没有玉琴姑娘,她一样也能找到别的理由。
想是这么想,她也没有否认,直接掏出一枚中品灵石,很是熟练的递给柳妈妈,道:“我与……兄长也是第一次来兰心阁,不太熟悉这里的环境,可有清净不受打扰,视线又好的雅座啊?”
在说到兄长时,她还趁机瞥了一眼秦江澜,见他没什么反应后才接着说。
柳妈妈满心欢喜的接下灵石,语气比之方才要热络许多,态度也十分殷勤的连声说道:“有有有,小公子放心,保管清净视线又好。”
说完扭头朝着站在入口的小厮高声喊道:“来喜!还不快带着两位贵客上兰香号雅座去!”
那名被唤作来喜的小厮听到招呼赶忙小跑着过来,也不说话,领了柳妈妈的令就带着他两去往兰香号雅座了。
林淮竹及秦江澜两人跟在小厮身后往兰心阁里头走去,先前还没注意到,直到进去后才看见兰心阁里有好大的一个湖面,湖面上有一个台子,而湖岸边建起了一座二层楼高的阁楼。
一楼视野开阔,没有遮挡物,二楼被隔断分开,形成互不相扰的雅座。
来喜带他们去的虽然不是正对湖面那座台子的包厢,却也差不了多少。
包厢里此刻就他们两人,秦江澜坐在原位,一副沉稳不动的模样,林淮竹则倚在近湖边的栏上,遥遥望向湖中间的台子,兴致勃勃的打量着。
只不过现在湖面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林淮竹很快就没了兴趣,转而看向别处。
凡是在雅座的客人都会得到兰心阁送上的两碟小菜跟一壶酒,林淮竹这边也不例外,在他们进去后很快就有人送了上来。
林淮竹好奇兰心阁会送上什么样的酒,当即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要尝尝,被秦江澜一把按住不让她喝,林淮竹懵比的朝秦江澜看去,在看见他脸上略微有些黑的神色后,想起来自己上次在他面前喝醉是什么样子,忙讨好的说道:“师父放心,我就是试试味道,绝不多喝。”
秦江澜抬眸看了眼她,在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沉吟片刻,缓缓收回手,提醒道:“只准一杯。”
上次她喝醉,差点把自己是巫灵族后人的事情给暴露出来,当时是在两仪峰的崖边,没有什么人,他才能帮着隐瞒下来。
现在这是在兰心阁,到处是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她的身份,当然要小心点了。
林淮竹连连点头,猛地一杯灌下肚,回味了一下酒味,感觉有些甜,她赶紧说道:“师父,这酒是甜的,味道还不错。”
秦江澜见她确实也还好的样子,就不再管她了,只是这酒已经不让喝第二杯了。
林淮竹也没有反对,乖巧的坐在位子上。
就在这时,湖边突然亮了起来,灯火沿着岸边的弧线一盏一盏亮起,随后丝竹管弦声起,奏起的声乐环绕在湖畔。
一位穿着粉色舞衣身材纤细以袖子遮面的女子从湖边的一处飞出,轻纱随风舞动,缓缓降落到台子上。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湖边瞬间爆起猛烈的喝彩声,在这悠远深邃的夜空中,隐约能听见有人在高呼“玉琴姑娘”四个字,伴着声乐,在湖边回荡。
林淮竹的视线开始还专注的看着那玉琴姑娘,不知何时慢慢偏移,转向她身旁的秦江澜,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呆呆地看着。
秦江澜注意到她这不同寻常的打量,稍稍侧了侧脸,询问道:“怎么了?”
林淮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感到此刻浑身有些发烫,视物还带了点晕眩,话便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师父是觉得凌鸢仙子好看还是苏青冉苏仙子好看?”
秦江澜一愣,还未答话,林淮竹已经等不及的起身走上前,双手环在秦江澜脖子上,呢喃问道:“又或者,是我好看?”
说完,她的唇便印在了秦江澜的唇上,伴随着身后忽然炸亮的七彩光芒,一同照进他心里。
秦江澜只觉得身体僵硬,大脑瞬间失去反应,一片空白,唯有眼前温热的拥抱,和绚烂绽放的夜空。
厢房外乐声袅袅不绝,热闹非凡,厢房内却是如同静止般,静谧无声。
秦江澜的心脏蓦地开始急速跳动,唇上传来的温热熨烫到心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他反应过来想要一把将林淮竹推开时,她已经闭上眼睛,挂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头就埋在他颈项间,呼出的气息全都撒在他脖间,秦江澜动都不敢动,就这么揽着她,僵硬的坐在位子上。
好半晌,他确定林淮竹真的已经睡着后,这才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沁出来的汗,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林淮竹对他会是这样的念头,略微震惊之下好像又不是不能够接受,秦江澜此刻心里很复杂,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摸了摸脸颊,感觉有些发烫,又过了片刻,他才敢低头看向怀中的人,而后抱起她,离开了兰心阁,送她回客栈,自己便回到镇守在凤陵城郊外的帐篷里,彻夜难眠一整晚。
林淮竹睡的香甜,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夜好梦到天亮。
睡不着觉的还有殷璃,她看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惊讶的嘴巴都无法闭上,就这么撑着头看着她看了一晚上。
次日,林淮竹醒来,意识还没清醒过来,就听得耳边响起殷璃的话。
“看来你昨晚休息的还不错啊?”
“还行吧,怎么了?”林淮竹还正奇怪她为何有此一问,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应该是在兰心阁跟秦江澜看舞,怎么会不知不觉睡着了,便问道,“我昨晚在兰心阁睡着了?”
“嗯哼,你不光睡着了,你还做了一件大事情哟。”
听得殷璃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林淮竹微微皱着眉,“什么事?”
按理来说她跟秦江澜在一块,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吧?
殷璃一听就知道她把昨晚发生的事给忘了,给她解释了一遍,说完只见林淮竹犹如天打雷劈一样,整个人震在床上,眼珠瞪得圆溜,都快比鸡蛋大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我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莫不是吓唬我的吧?!”林淮竹深度怀疑的看着殷璃,想要找到她说谎的破绽。
可是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殷璃有说谎的迹象,心里立时慌乱起来。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清远道君啊,就是不知道他还敢不敢见你。”
林淮竹哀叫一声,转身扑进被子里,把头闷在里面,恨不得把自己闷死去。
她居然……犯下如此恶行,轻薄了师父!
最关键的是,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不记得了!
她感到自己十分冤枉!
“哎……”片刻她才缓缓坐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呆坐在床上,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拳头一握,自己给自己打气,“不行不行,我现在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我得趁师父避开我之前把这件事了结了!”
“哈?你想怎么了结?”殷璃一脸懵的看着她。
“当然是,趁他现在不能离开这里,先去找他说清楚!”林淮竹说着赶忙起来收拾一下自己,就往凤陵城外去。
殷璃见着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飞回她的识海里待着去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