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林子衿隐约听到一个责怪的声音响在耳畔。
“……这是怎么做妈的……”
脑子里是一团浆糊,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再次昏昏沉沉睡过去。
醒来后护士跟她说,没事的,你还年轻,孩子会有的,不过以后房事方面还是多注意点,才四十天的孩子……
后面还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太太,我给先生打过电话了,但是关机打不通。而我……”
病床旁的唐嫂一脸着急又愧疚的样子,让林子衿回了回神。
“谢谢你唐嫂,你只是来给我家做清洁的钟点工,能送我来医院已经浪费你很多时间了,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唐嫂哎了一声,叮嘱她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林子衿用手摸上了平坦的小腹,里面空空的,犹如她此时的心,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让她留念和眷念了。
在医院挂了三天的药水后,林子衿打车回了家。家里的血迹被打扫干净了,连大厅的地毯都没有一点印记,看来是唐嫂做了清洁。
这里曾经是她努力握住幸福的地方,如今在她眼前只有那天噩梦般的画面。
无力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林子衿撑着虚弱地身体进了厨房,用冰箱里不新鲜的食材给自己做了些小菜。
在医院挂药水,一连三天都没有胃口,再不吃东西,她怕自己真的要倒下了。
做好菜放上餐桌,刚端上碗,大门就被砰地打开了。
林子衿抬眼看去,阮旭东正满脸阴霾地走进来,目光瞥到餐桌,脸色更沉,大步走过来,狠厉的一个巴掌就甩了下来。
“啪!”地一声。
林子衿苍白的脸颊浮上鲜明的五指印。
“林子衿,子佩现在在医院生死不明,你却在这里享用大餐!怎么着,是在提前庆祝吗?”
阮旭东眼底是隐忍不住的怒气,猛地一抬手,轰的一声掀翻了餐桌,哗啦一声,碗筷碎了一地。
假若在三天前,或许林子衿会委屈的质问,但现在,还有什么能让她受伤的呢?
别过被扇歪的脸,冷冷抬眸看向阮旭东,“既然你的子佩都要死了,你不去守着准备收尸,跑来这里干嘛?”
本就有火的阮旭东被这句话一刺激,更是火大,一把抓住林子衿的肩膀。
“果然是你这个蛇蝎女人,子佩在昏迷前还拉着我说不可能是你,她这么的心地善良,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姐姐?”
“姐姐?不敢当,我和她可不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麻烦你别给我带这么高的帽子。”
林子衿用力拨开了阮旭东的手,本就虚弱的身体差点摔倒,可她不能倒,至少在阮旭东面前不能。
面对林子衿忽然冷到骨子里的态度,阮旭东迟疑了的蹙了蹙眉,但也只是一瞬而已,他又彻底冷下了眸子。
“说,为什么让人开车去撞她,你以为子佩死了,我就会和你在一起了吗?你他妈别做梦了,就算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林子衿笑了,笑得整个身体都抖动起来,连眼眶都笑红了,却无泪落下。
“看着子佩出事,你就这么开心吗?”
阮旭东气疯了,他讨厌看到这样让他捉摸不透的林子衿,冷不防一挥手,想止住她的笑,却不曾想,她的身体犹如纸片一般的薄,整个人摔倒在那堆摔碎的瓷片中。
血……蔓延而开。
阮旭东惊呆了,急忙伸手想去扶起林子衿,可她却躲开了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生气。
忽然间,阮旭东感到心好像有点抽动,少了点什么似的。
“这样你满意了?还是说不够解恨,开车也把我撞一下?”
一听到林子衿提起车祸,阮旭东抽离的心又回到了原位,他到底在同情什么,这个女人可是差点让子佩迈入鬼门关的人。
“林子衿,我告诉你,如果子佩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陪葬!”说完他就急忙转身而去,就像是在逃跑似的,不敢再多看一眼地上的血迹。
大门砰地关上,林子衿坐在碎瓷片漠然的扯了扯唇角。
这就是她深爱了八年,结婚五年的男人。
为了他,她甚至和爸爸断绝了关系,五年都没有踏进林家一步。
结果终究是遭报应了。
麻木的从碎片中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受伤的手,头重脚轻的走到二楼,拿出医疗箱做了个简单的消毒和包扎。
却在放回医疗箱时,看到了那天阮旭东留下的离婚协议书。
毫无表情的脸终于颤抖了唇,就是因为她那天的不签字,导致她的宝宝没了。那个幼小的生命才40天啊……
连这个世界是怎样都没看一眼,就离开了她。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她太过执着的惩罚吗?
她一把抓起离婚协议书,刚准备撕碎时,却又停了下来,有些事是该有个结果了。林子佩不是花尽心思,用撞车这样的戏码来冤枉她,想让他们离婚吗?
那她又干嘛不成全她呢?
拿起笔毫不犹豫的重重签下了她的名字,随即打了阮旭东秘书的电话,确定了医院地址后,从容的走出了门。
车子停在了一家高级私人医院门口。
下车后林子衿径直奔向了vip病房,果不其然,她见到了这一生中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阮旭东坐在病床旁,紧紧的握着林子佩的手,脸色颓败。
她没敲门,径直推门进去。
感觉到有人进来后,阮旭东转过了头,在看到是林子衿时,瞬间冷了整张脸。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找人撞她还不够,现在还来确认她到底死没死吗?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不,我来找你的。”
林子衿看也没看林子佩一眼,平静地从包里拿出那份被揉皱的离婚协议书,摆在阮旭东面前。
“字我签了,你也签吧……签完后,你就可以永远的和你亲爱的子佩在一起了。”
说这番话时,她冷冷的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女人。
阮旭东一怔,看着眼前那隽逸的字迹,还有划破的纸张。
“你又想搞什么!”他一把抢过那张纸,想也不想地团在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几天前我让你签字离婚,你宁愿从三楼跳下去也不肯,现在又给我来这一出,是想玩以退为进吗!”
林子衿没说话,转过身弯下腰将那张纸重新捡起来,还善解人意地掏出一支笔,递到了阮旭东面前。
“我要玩什么,你签了不就知道了吗?”
看着冷静得过分的林子衿,阮旭东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他额头突突直跳,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烦躁的情绪,好像在得知子佩出车祸时,他也没有这样过。
粗鲁地推开她的手,纸笔落在地上,恶声道,“林子衿,你不会是怕子佩醒不过来,想离婚跑路吧?我告诉你,没门!要离婚可以,等子佩醒过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