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四娘便挥舞着手,继续说:
“哦。我一听姓范,我就赶去啦!我还以为我最少要再过个两三天才遇上车队呢,却没想到,才走了两天,便遇上那个范金华和他的家人了,他们倒是快!
也是巧,原先我没在意,只顾蒙头赶,却在一个饭庄子里头,听见几句话便留心了。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和一个年轻女子说:‘媛媛啊,我们这样自作主张好吗?’
那媛媛说,‘怎么不好?回头那赖姨娘只会谢我们呢!她回去,定然不会有好处的,一个妾罢了,成日的颐指气使,在西南习惯了,回到大妇手里,谁会惯她?’
那个父亲又说,‘那我们是不是跟错了人?’
那叫媛媛的说,‘她就是咱们的跳板,有什么错不错的。真想不到那个广安侯爷竟然出尔反尔了,说好带我们回京的,忽然又不提了。我们不巴结着这赖姨娘,我们巴结谁?只要联系上侯爷便行了,就算联系不上侯爷,咱们有赖姨娘那些财物捏在手里,那个赖姨娘也会帮我们在京城落脚的!’
大抵都是这样的话,我便知道,这个女子,约摸就是那范媛媛了。
小姐,我细看了的,这范媛媛,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女子,长的也平常,就一双眼睛转得活络,心思也转的活络。”
甄宁若听的手在袖子里越攥越紧。
月四娘停了片刻后,甄宁若才问道:“就这些话?”
月四娘点点头:“我听的清楚的,就是这些话。后来出了饭庄子,他们坐了车,我便没法靠近,听的不清楚了。如今他们落脚在靠近城门口的一处客栈里,我便赶紧回来了。”
甄宁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累了几日,先回去歇息吧。我知道了,有事再说与你。”
“好,像这种差事,小姐尽管的叫我。”
月四娘回答着,不走正门,竟然还自己开窗户走了。
甄宁若也顾不上她,只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事情。
“终于,范媛媛,你来了!
世道轮回,血债血偿,若少了你,我甄宁若可怎么报仇呢?”
她低低的自语了一句,却不禁冷冷笑了起来。
看来,父亲确实是和前世一样,见识了那范金华所谓的稀世记账法子,是答应过要带他们来京城的。
可谁承想,户部甘尚书已经把这记账法子报了皇帝,还得了皇帝奖赏了。
那父亲自然不会去为了这种小事和甘尚书结仇,硬生生的跳出来,举荐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而这范媛媛心比天高,不甘心在边疆,估计一看情形不妙,便使劲巴结上了赖姨娘和甄思若,硬跟着上京城来了。这种把戏,对于范媛媛简直是小事一桩。
不过,听月四娘说的那几句话,范媛媛如今,倒想着拿赖氏的金银细软牵制赖氏呢!
嗬!狗咬狗,没什么不好。
与其范媛媛这只妖精不知道躲在哪里作祟,还不如便这么半明半暗的看她演戏好了!
甄宁若主意已定,这一晚倒是一挨着枕头,便甜甜的睡去了。
而衡香院里,赖姨娘却睡不着呢,正和奶妈妈姜氏讨主意。
“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呵!侯爷一把年纪了,难道倒温柔起来了不成,再想不到,今日竟然没有去早朝!气死人了!不就是怀孕了吗?谁还没怀过似的,也不至于这样宠上了!
我瞧着,那老女人定然是用了什么媚药了!妈妈,你不觉得么,这回咱们回来,倒觉得她比前几年看着年轻了些!若不是用了什么药,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赖姨娘一边气愤的说着,一边一下一下的扯着手里的帕子,还一下比一下重,眼看着那帕子上的花纹线头都扯毛了。
姜氏便站的愈发靠近她一些,安慰道:
“哎哟,我的夫人!别想这些啦,你都想了一天了,吃这些干醋有什么用!药不药的,如今还重要吗?兴许是怀孕的关系吧!有些女人便是这样,若是怀的女儿,孕母便会稍稍好看些呢!”
赖姨娘便斜扯了嘴角,愤愤道:“她怀的,自然只能是女儿!哼!最好她女儿也没有!也是奇怪,老蚌还生起珠来了!前些年,你不是说,我们送的那株参,只要她吃了,再不会怀孕的么?怎么如今还怀上了?”
“嘘!小声!都过去的事,夫人提来做什么!咳咳!”
姜氏赶紧嘘她,还小心的趴去门口听了听动静。
赖姨娘却不屑的说:“你怕什么!她要是会防着这些,我也不会敢作弄她了,她一向自视名门闺秀,不会弄歪门邪道。”
姜氏听赖姨娘这么说,回转身来,眼眸里到底有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恼,不过一闪而过,小声劝道:
“唉,不可大意,别人倒也没有,可咱们小姐,到底在西南太宠了些,口无遮拦的很,万一听了一句半句露了口风,不是玩的!”
赖姨娘一想到女儿的性子,便讪讪的不说话了。
姜氏才小声解释道:“上回那个东西,不是说吃了不能生养了,而是吃了会早早老了去!
她老了去,还生什么生!可谁知道呢,兴许她没吃,却假意和你说吃了,这些世家出来的女人,哪里真会好心。你别总是当她傻。”
“罢了!不提这茬。如今可怎么办?我今儿一早白跪了半天,还招了顿骂!下午那姓陈的老虔婆还来说,侯爷下令了,以后都别去请安,那我倒是怎么能让她过的不安稳呢?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把孩子生下来?”
姜氏满眼的阴鸷,阴沉沉的道:“其实,夫人不用急在一时。
如今她怀孕,不能伺候侯爷,不是正是机会?再说了,月份大一点,才更容易大小一起出事呢。那……不是什么都有了!”
“可侯爷,如今对我……要不,咱们就……买个瘦马回来气气她?”
“夫人那!你怎么……唉,招人眼的事,还是少做。我们这样……”
两人咬着耳朵,细细的讲了小半宿,讲的赖姨娘眉开眼笑了,讲的外头响起了“轰隆隆”的春雷声,两人才去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