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全黑,钟昊天忽然听到侧门外一阵喧嚣,他惦记着向莹莹,怕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便开门去看,然后他就被惊到了。
侧门简直门庭若市,送各种东西的人源源不断地进来,涌进西院,而他想念了一天的丫头片子则跑前跑后地指挥着。
他打着手势叫她过来,难道她要将东市搬到衙门来?可是她却忙得根本没发现他存在。
他又不能发火,只好作罢,眼不见,心不烦,他拂袖回房了,来去无踪,没有打扰任何人。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花园里喂蚊子的大善人,白依依既气恼又惊异又不服气地瞪着这些一边送货一边巴结向莹莹的伙计。
这些人的面孔她都很熟悉,以前都是上赶着巴结她,现在她就站在这里,他们却活生生地看不见她!
“碧瑶!”她冲过去扯住正在指手划脚地向莹莹,在爆发之前压住了火气,换上了一副难看的笑脸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啊?”
向莹莹正在兴头上,被讨厌的人拉住,便不高兴了。她随口说:“什么啊?哦!赔罪宴的事?你看我很忙,是吧?所以我忘了。”
白依依气得再也压抑不住了,她一把揪住向莹莹的衣领,正要教训她,(人气昏头了,难免糊涂,忘了二人的实力悬殊。)却被向莹莹条件反射地扭住了胳膊。
“你想干什么?”向莹莹问。
“我向你摆了酒席,在花园里等了你一个时辰,被蚊子咬了一脸的包,你竟然说忘了!”白依依恼恨地说。
向莹莹松开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笑了:“你这人,我说在院子里吃一顿就算了,你偏要在花园里,这下被蚊子叮成了猪头了吧?”
白依依气昏了头,指着正在送货的人说:“你只是一个小丫头,出身卑贱,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
向莹莹收起笑脸说:“我出身卑贱,你何必要向我赔罪,我等卑贱之人,不是得罪了就得罪了吗?你非要等我请我吃酒席,该不会是包藏祸心吧?”
向莹莹将“包藏祸心”四个字咬得特别重,白依依目光闪烁了一下,向莹莹便重加肯定她是有什么险恶的用心。
“你胡说!我是诚心赔罪有什么祸心?”白依依反应过来后连忙辩驳。
向莹莹不再理她,这个坏心睛的女人,打,打不过她;骂,也骂不过她,她还怕什么?
她干脆不再跟她演戏,直接回房去清点自己新买的宝贝,直接无视她了。
白依依气得在后面大叫了几声,便无计可施了,正如向莹莹认为的,她打,打不过向莹;骂也骂不过向莹莹,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待院子里完全安静了,钟昊天才踱进了西院,轻敲了两下向莹莹的门。
无人应答,他推了一下,门竟然开了,这丫头经常遇到意外竟然还不小心,晚上连门都不关。
他进去,就着已经昏暗的油灯,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就苦笑了起来。
这个丫头早已睡着,她正面趴在床上,身下压着一堆东西,珍珠项链、胭脂盒、缎匹、糖袋子……好像还有一个镯子,她都不怕硌得慌?
他摇摇头,一手轻轻地抱起她,一手将她身下的杂物一一清理干净。
然后小心地将她放下,想了想,然后开始动手轻轻拉开她的衣襟……她不知买了几件新衣服,全裹在身上了,他脱了一层又一层,折腾得他全身都是汗,手抖个不停。
她这一天一定累得够呛,他这么频繁的动作,她竟然都没醒。
他故意不去想自己正在干什么,可是脱下一层银色的裙子后,她穿着粉绿色肚兜的娇躯便豁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脑子里轰然炸开,忙扯过被子盖住她,眼睛虽然看不见了,脑子里却一遍一遍地重放着刚才看见的一切。
这死丫头,白天凶得像个母夜叉,衣服底下竟是这样一副样子……
他忍不住又伸手去扯被子,看了两眼,然后盖上,然后又扯开,然后又盖上,然后冲出了房间,冲出了西院,跑得比揽月还快。
白依依听见声音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向外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今天的行动完全失败了,也不知道滴到花蕊上的毒药会不会散完、散尽。
如果没散完,她已经没有解药了,明天进花园怎么保护自己呢?总不能闭气一天吧?如果散完了,那更糟,任务没有完成,毒药却用完了,周姐姐会不会觉得她没用呢?
烦恼的白依依辗转反侧了一宿,天亮时才睡着。
刚刚五更,整个衙门的人(除了向莹莹莹)都被沉重的鸣冤鼓吵醒了,钟昊天匆匆披衣出去,钟墨海和刘捕头、衙役们也都飞快地冲到大堂。
这是钟昊天到任以来第一次这么早上堂,按照律法,这个时候击鼓鸣冤的,是要先打十杖的,可是钟昊天的筹子举起来却没撂下去。
睡眼朦胧,忍着哈欠的衙役们正准备将堂下的人摁倒,却见大人将筹子插回了筒子里。
击鼓鸣冤的是田举人,有功名在身的人是不能随便打的。
“田举人?你有何冤屈,这么早就击鼓。”钟昊天问。
田举人只是田秀才的时候,他时常端着读书人的架子,绝不干有辱斯文的事;中了举之后,他便时常端着举人的架子,不苟言笑。
而今天他却双眼红肿,脸上泪痕未干,眉头紧锁,惊魂未定的样子。
“大人冤枉啊!我的女儿田甜昨夜死于非命了,呜呜呜呜……”
偷偷跟在后面,躲在后面偷听的白依依吓得脸都白了,刚才田举人是在说田甜死了吗?
怎么会这样,明明跟她不有关系,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快,好像自己杀了人,被人揭发了出来一样。
钟昊天带着钟墨海、衙役们、仵作赶赴田举人家,白依依则在后面软倒了。
这一切向莹莹都不知道,她睡得很香,丝毫不知道衙门现在已经空得只剩下她和白依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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