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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石碑(1 / 1)

只听那吴师兄又道:「你们听好,说上这中原高手,咱们星云派虽不敢自认天下第一,但若论及斩杀异土高手,嘿嘿,放眼中原疆内,可有人能和咱们星云相提并论?」他脸上笑容极是骄傲和霸道,一副不容人反驳之样。

他望向有为、东如,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有为、东如频道:「是,是!吴师兄所言极是。」

当那「斩杀异土高手」几字一出,司马乌尔只感一阵悲愤,拼命掐住大腿肉,可那「星云派」三字既出,他却是又惊又怒,想道:「方才那人是不是说了星云派?那、那不就是母亲说的……西十字,东道盟,中原『武律道盟』的成员之一?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我大老远奔波中原,可不是为了见这等背后骂人的小人。」心中顿时对中原侠者大失失望,一股郁结不平之气湧上心头,便欲要拍桌叫板。

突然间,隔壁桌旁传来叮叮咚咚敲打碗筷的声响,一人站在坐凳上,极没样儿的哈哈大笑。司马乌尔凝目看去,却是那满脸痘瘢的袁月。

袁月笑道:「好笑,好笑,我还道你们怎么杀喇嘛,原来你们是想用嘴巴杀喇嘛呀?失敬,失敬,原来是星云派臭嘴功,果然天下无敌。中原人谁都晓得,能出使中原的西域喇嘛,各各武功高强,绝非是路边阿猫阿狗,说杀就能杀。瞧你这星云派说得比登天还容易,不然这样罢?喏,我这有三十五块花生,分你十块,用贵派臭嘴功替本姑娘杀了十个喇嘛。」

他听得星云派三人愈说愈是过分,心想做人留一线,众人好相处,那是谁都懂得道理,可星云派的蠢蛋自视甚高,说话不经思考,方才那番话,若是传到主战派的西域人耳中,那可就大大不妙。因此他心念一动,便迳自替司马乌尔打抱不平起来。

那吴师兄登时一张脸拉了下来,他平时骄傲惯了,哪里能容人这般和他说话?目光中满是煞气,喝道:「妳这娃儿是谁?长得这般令人倒胃也就罢了,口无遮拦,妳是哪家的小孩?」

袁月笑道:「本姑娘姓西域,名喇嘛,专打中原臭嘴巴。」

在场众人一闻此话,无不吓了一跳,谁都听出了这袁月是顺着吴师兄之话,讥讽他星云派口无遮拦。

吴师兄咚的一声,将长剑取起,重重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盘中几块花生,轻轻一捏,当即成了花生粉末,冷笑道:「妳这娃儿莫要以为,小孩子胡乱说话,咱们就不敢对妳怎么样。届时,我看妳家拿出多少花生,都不够保妳一条小命。」

袁月闻言,倒也不怕,叮叮咚咚继续敲着碗,嘻嘻笑道:「废话,废话!本姑娘价值连城,你就是拿全中原的碎花生,也买不起本姑娘一根寒毛,当然不够啦。」

那吴师兄面色更冷,起身走向袁月桌前,朗声道:「星云派大弟子,吴犬荣。丑娃儿,妳若是有种,将妳家名报上来。」他见袁月打扮,以为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以才说「家名」二字。他那「有种」二字说得甚重,言下之意,不言皆知。

可他话方落下,袁月便笑骂:「原来是个狗子!怪不得整天吠个没完。星云吴狗子,嗯,好名字,好霸气!谁敢得罪,大喊一句吴狗子绝不饶人。哈哈,哈哈,谁不怕,我怕得紧!」他自己说着,自己抱着肚腹,笑得东倒西歪,全然忘了还是女娃儿的模样。

吴犬戎冷冷嘿了一声,目光冷冽,气势微盪,周身陡然浮现金色符文,手上长剑隔着剑鞘,重重拍震桌上,框啷一声,袁月那一桌子茶杯、瓷碗、盛菜肴的碗盘通通摔破在地。

酒馆空气顿时凝结起来,勘勘有些蠢动。众人只感耳中一阵嗡嗡大响,所有桌上锅碗瓢盆竟也不住晃动。

道气回荡,隐隐流淌在吴犬戎的周身,于空气中茫茫乎而起。

忽听那司马乌尔惊呼一声,道:「这厮的道气好生厉害??道气冲盈,是、是少冲境,少冲境!」

袁月忖道:「那狗子是少冲境武者?龟爷爷的,这是真是假?赌狂和我说过,少冲境武者多是二十来岁左右的年纪,可这狗子看来也才十八好几,未足二十,莫非……莫非这狗子真有横行的本钱?」

那所谓道气,即大道众生之气,存乎天地,致柔胜强,无人知它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中原武者使之练气习武,只知能驻颜益寿,妙用无穷。

中原武者的境界,以对道气的理悟深浅,分为几个阶段,最初境界,因为对道气有所执者,故称「执者境」;第二境界,道气所冲盈,是为「少冲境」;第三境界,体道气用道,是为「体道境」;第四境界,道气所圆融,是为「臻化境」。

别看这武者境界只有少少的四个阶段,当今中原,真正达到「臻化境」的武者,都是些独霸各地的老江湖,数量屈指可数。

这吴犬戎,年仅十九,已是堂堂少冲境武者,中原之中,只有真正的天才武者方可与他比拟,确实有嚣张的本钱。

袁月细细看去,那吴犬戎周身金文尤甚古老,见不出写些甚么,似是古字,可字迹气势纵横,犹如是以天、地作为宣纸,大展笔墨飞舞之姿,颇有豪气之感,却又有一种厌恶之感。

便在此时,忽见一面呈半通透的玉面石碑凭空乍现,直直映入他的眼帘。那石碑模糊难见,却散发骇人魄力,静静浮在吴犬戎身后。

那有为、另馀星云弟子齐声叫好:「是石碑,石碑!吴师兄威武。」说着向那石碑躬身行礼。

那两道士同样起身,施过一礼,至于那司马乌尔,只是学着众人,低头随便施上一礼。

袁月不晓得众人为何行礼,瞧着那块石碑,既不卑又不亢,心中想道:「这是甚么东西?凭甚么要我向它行礼?」

只见那面通透石碑隐然若现,半悬空中,似有生机般,碑面上篆着的文字金光流转,只消虚望一眼,一股茫茫乎如大道真奥,穷山水、踏万里也不可得之感触便会冲入脑门。祂不知自何方而来,又不知该打哪儿去。

袁月望着那面石碑,就知那金文是从这石碑而来。当下只觉一股能量自碑文上源源欲出,直至那通透石碑缓缓消散,兀自回盪店内。

他只感浑身一阵不快,尤其那石碑的能量愈来愈强,势头愈来愈猛烈,好似能量都是冲着自己体内而来。这种感触愈来愈显着,到得后来,他更是几欲想吐,眼前金星乱冒,难以自己。

吴犬戎很是骄傲,睥睨众人,见所有人都在行礼,惟那袁月没有施礼,大感恼怒,喝道:「大胆!石碑当前,妳竟敢不行礼,妳是安甚么心甚么意?是不是想违背武律?」

袁月吓了好大一跳,目光陡然一变,带着憎恶,狠狠瞪着那石碑,想道:「武律?这狗子说了武律,就是这东西,害得我和赌狂非得出岛一趟,那自称大道的家夥?龟爷爷的,大道何时有自主了,怎地中原人几百年来全都信了武律就是大道?」

他身为瀛海岛岛民,对武律和大道的事,自然是再清楚也不过,大道和武律,二者是不可颠倒是非,混为一谈,可当今中原,无论百姓、武者,谁都认为「武律」就是大道,大道即是「武律」,二者意思相同,不可分离,简直大错特错。

便在此时,那武律石碑彷彿忽有所感,突然金光大溢,嗡的一声响,能量微盪,罩得众人眼睛生疼,忙避过目光。与此同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众人不禁吃惊,侧头看去,但见袁月一声惨鸣,从椅上翻落于地,痛得哇哇大叫,不停打滚。

待那阵金光退去,石碑已然消逝,可袁月兀自打滚不停,司马乌尔见她神色苦楚,以为吴犬戎做了些甚么,害得她如此痛苦,大感可怜。

吴犬荣平生最忌讳有人取笑自己名字,更别说什么「狗子」、「畜生」。他在星云派中地位超然,其母乃当今掌门人宋天雄之妹,派中上下,万万没人敢得罪。如今就是出门在外,身在抚仙酒馆,兀自是那「颐指气使、旁若无人」的牛脾气,岂会容忍眼前这丑丫头无礼?

他当下冷冷观看袁月,心想:「中原武者催动道气,自然都会显现石碑,从未听过石碑能凭空伤人了,定是这丑丫头想糊弄过去。」本欲大骂出声,可见她脸色惨无血色,冷汗狂流,不似作假,料想是武律显灵。却是冷笑道:「报应!丑娃儿,谁叫妳不向武律施礼,这是天怒,武律在上,要叫妳知错,活该,活该!」

只见袁月突然跳起身来,身子摇摇晃晃,咬着牙道:「去他妈的,去他妈的,去他妈的!本姑娘才不会示弱,本姑娘才高八斗,勇猛过人,谁管你打哪儿来的臭狗子。来啊!来啊,我偏不怕你这狗子……」

她说到后来,已几乎是胡言乱语,话不成句,显像发了癫狂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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