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经此激战,落得右臂骨折,浑身经脉抽痛的窘境,所幸危及之刻,在竹云堂救助下,得以苟活。墨竹小姐虽以运气唤醒袁昊,毕竟此战凶险异常,醒转过来没多久,就又昏昏欲睡。
当他眼睹再睁开,便发觉躺在一张床上,眼珠子左看右瞟,转了一圈,见周遭陈设老旧,四面墙壁全是绿竹搭建,俨然身在一处竹屋。当下想要起身,浑身筋骨却彷彿在哀鸣作响,又沉又痛,忍不住哀了一声,好不容易爬起身,见外头天色已明,一步挪一步行了出去。
一出屋外,眼睹陡然见朝阳晨光,不觉微痛,细细瞇起,待缓了过来,放眼再看,只感四周景致一阵熟悉,但刚醒不久,愣了一阵一阵,这才想起这是何处。
袁昊往左一看,那大竹屋兀自竹门虚掩,往右一看,几个大水缸还有好几只鱼儿游动,嘴中「啊」的一声,想了起来,道:「这不是白杨林?我怎地会在这?」脑中想起昨晚一事,也不知竹云堂和墨竹小姐身在何处?当即朗声道:「墨竹小姐,竹爷爷,你俩在哪?咦?我记得墨竹小姐好像说了……竹爷爷是她爷爷!那、那她岂不也是竹?」
话一落,苦恼起来,皱眉道:「竹爷爷是我好朋友,他老人家的孙女,该当和我平辈而论,还是称呼我一声大哥?可是人家年纪比我大,称呼大哥,好像又不大妥。唉,这点事情想也没用,她叫我大哥也罢,叫我小弟也罢,习惯了自然是无所谓。」
忽听左边传来话声:「不错,你是我爷爷的好朋友,又何尝不是我的好袁儿妹妹?」
袁昊一听这声音,知是墨竹小姐的声音,循声往左一看,果见墨竹小姐自大竹屋信步出来。但见她身上穿着一袭青裳,黑发濡湿一片,肌若白腻,星眸含笑,和先前所见模样,大是不同。
袁昊忙跑过去,绕着墨竹小姐转了一圈,见她无事,尽管此事种种,曲折离奇,不管如何,自己却是从那多杰手中保住她,大是欣喜。
墨竹小姐淡淡笑道:「你醒了。」乍听之下,这三字平淡无奇,但声音之中,却是隐隐流淌柔情。
袁昊应声点头,本欲回话,只不过瞧见她这身打扮,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墨竹小姐,妳不穿那一黑一白的古怪大衣?」
在圣教藏洞的小日子里,墨竹小姐整天穿着那身黑白相兼的襦裙大袖,就连睡觉起床,从未换下那身衣装,如今焕然一变,当然令袁昊备感新鲜。
墨竹小姐没好气道:「那才不是甚么大衣,是襦裙。瞧你一副嫌弃样,那可是我的正装,平时在家,我自然是不穿的。」
她微微吁了口气,目光柔柔一凝,在他身上打转一回,最后盯在那只右臂,道:「你昨晚弄断的右手,现下感觉怎么样?」
袁昊听墨竹小姐一说,这才想起自己为抵御多杰一掌,奋力挥动黑槌子,致使右臂骨折。他脸色一僵,想道方才一醒过来,只顾讶异,全然忘了右手衣事,当是惊呼一声,左手赶忙要去轻扶右臂,哪知左手一摸之下,不觉右臂剧痛,微微吃惊,试着举起右臂,竟是能轻松高举过头,吓得两眼一瞪,忍不住道:「怎么回事?我、我的右臂不是,不是……」
墨竹小姐笑道:「小小的执者境一脉,能正面接下臻化境高手一掌,而只受骨折小伤,已是不可思议之事,你就莫要抱怨了。」
袁昊忙问:「不对,不对!我怎地昨晚右臂骨折,隔日便好啦?难不成我骨折一事,全是作梦不成?龟爷爷的,做甚么梦不好,偏偏做骨折大梦!」
墨竹小姐轻轻「嗯」的一声,沉吟一会儿,莲足轻移,走上前来。袁昊只觉一阵香风扑面,回过神之时,右臂便被捉住。
墨竹小姐两只玉手揉捏摇动,问道:「右臂可还会痛?」袁昊摇摇头。她笑着续道:「看来凝骨丹的药效,已经让你右臂的骨头重新凝合。」
袁昊眼睛一亮,问:「凝骨丹?那是甚么药,莫非是真能凝骨?」
「凝骨丹,是武律道盟常见的伤药,借由药效催发武者体内的道气,快速凝合断骨大伤之处。境界较低的武者,往往瞻前顾后,只求外功之强,而不求内功之全,四肢百骸的强度自然也就低落,因此练武比试之际,气力道气一但拿捏不当,身子便会承受不住,如你右臂那般,手断脚断,并非甚么罕见之事。」墨竹小姐道。
袁昊一听这「凝骨丹」竟有如此神效,嘴一扬,就想张手跟墨竹小姐要个十颗八颗凝骨丹,以好备不时之需。
墨竹小姐彷彿早看穿袁昊想法,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我可没有十颗、八颗凝骨丹能给你,这凝骨丹是当年有人赠予爷爷,家中只有那一颗,且昨晚一回家,爷爷就让你吃下肚啦。」
袁昊呼吸微窒,想不到自己的想法竟被看穿,吃了好大一惊,随后脸一黑,咳嗽一声,佯装不在乎,道:「其实、其实我知道的,那甚么凝骨丹,我也没有很想要,墨竹小姐救我一命,感激万般,如何还敢、还敢……」
墨竹小姐不等他说完,眸子一瞇,抢着笑道:「袁儿妹妹,我没有骗你,凝骨丹,并非甚么神奇良药,你可千万别会错意。它只是快速凝合你的断骨大伤,至于断骨小伤细处,自然没办法快速凝合,只能慢慢休养癒合。你现下右臂看似好了,痛处尽消,但一周之内,倘若再和人比武练功,不出意外,你的右臂定会马上再断。」
一周之内,和人比武便马上再断?那岂不就是废药一枚?
袁昊脸更黑,瞧着自己右臂,脸颊抽蓄不停,如今药已入腹,说甚么也都晚了,何况这是墨竹小姐和竹爷爷的心意,也再无其他更好的治伤法子,寻思:「整整一周,我只需躲在小界域,避头不出,要癒合伤口还不简单?」
心念一转,想起墨竹小姐始终「袁儿妹妹」地叫着,自己可是个大男儿,此地安全无忧,无需再装成女儿身,挺起胸膛,道:「墨竹小姐,我是顶天立地好男儿,可不是个小姑娘。」
墨竹小姐一愣,莞尔笑道:「也是,天底下可没有哪一个好妹妹会是你这副胡闹德性。」她轻轻娇笑一阵,慧黠眸子瞇得细长,接着道:「我自然也不叫墨竹小姐,墨竹小姐是他人擅自替我取的。你和爷爷认识,便知我姓竹,却不知我的名。我姓竹,名令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