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碾压过干燥的枯地,感觉到了胯下的马有些烦躁,刘平安拍拍马脑袋,低头瞧瞧,这才明白了个大概。
这马没有钉马掌啊!
刘平安想起来了,后世对于我国何时出现马掌没有定论,有说是隋朝开皇年间便有马掌的,也有说法是唐宋就有,但最贴切的可能还是五代前后,给马钉掌的技术才从回鹘传入了中原。
但马掌这个玩意儿真正在中原普及开来,恐怕还要等到元代才行。
现在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马掌的重要性,至少一路走来,刘平安真没见过有马钉铁掌的。
“又是一个立功的好想法啊。”刘平安心神一动。
后世曾经有人分析过,如果汉武帝年间有了马掌,马匹的损耗量就会大大减小,那么大汉朝就有可能彻底消灭匈奴。
虽然分析不一定对,但也足以能够说明马掌对骑兵的重要性了。
“若是将来把马掌献给朝廷,岂不又是大功一件?”刘平安得意一笑,这便是重生的好处了,从千年后来,他的见识比古代人高出太多了。
重生之初,刘平安也曾纳闷过,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很多穿越众体内都会有系统的存在,为什么到他这就没有了,难不成他是“后妈穿越”?
但仔细想想,占了重生这个便利,他的优势已经比同时代的人大多了,随手写几首诗就能名扬天下,也没有再奢求系统的必要了。
至少贞观年间的人可写不出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种诗词。
好东西是要分享的,把后世的好诗提前写出,让天下人都涨涨见识,无数文人读了刘平安的诗后连叹三声为之震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能促进大唐诗歌迅速发展的,是有大功德的。
所以抄起诗来,刘平安向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同世代的人写不出来啊,你哪怕把所谓的“初唐四杰”都提溜过来,在诗词上他们也未必比得过刘平安。
好吧,这个想法确实有些忒不要脸了。
但设身处地想的话,重回唐朝,抄几首诗就能名动天下,你抄不抄啊?
自然是要抄的,大家都不是圣人,没必要放着这等扬名利器不用。
刘平安没有转身,淡淡问道:“月心啊,我的脸皮是不是挺厚的?”
“唔?”
两只手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袁月心,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拿捏不准刘平安问这话的意思,半响后才柔声说道:“郎君长相很俊美哩。”
永远不要小瞧道家子弟的见识。
武德八年李渊在长安国子监当众宣布道第一、儒第二、佛第三,开始崇道抑佛之后,唐初的道士数量迅速增长,而天下道士当中现在最尊贵的那一小撮,其中必定有袁、李二人。
身为他们两人的师妹,袁月心这些年必然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家公子哥的。
所以就算答非所问,刘平安也对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刘平安腾出一只手捋了捋额前刘海,笑问道:“这些年你经常跟着师兄四方云游么?”
“恩,月心跟师兄去过蜀地,也去过赵、魏之地。”
“没有去过江南么?江南可是好地方,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与你同去。”
身后的袁月心沉默片刻,还是轻声回答道:“都依郎君。”
刘平安闻言和煦一笑。
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了袁月心的很多优点,比如勤朴能干,又比如身上没有一般女子的娇惯气,就算给她一个最普通的饼子她也能做到尽量不浪费粮食。
但她身上逆来顺受的性子太重了,对于刘平安的安排她从来是不抗拒,至少不会嘴上主动说出来,像极了荒野里的野花,芬芳和落寞都自己忍着。
刘平安忍不住悠悠一叹,看来打开这个少女的心扉,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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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并州到长安城,在地图上大概是一个西南走向,其中晋州、河东、潼关等都是必须经过的地方。
用跋山涉水来形容,并不为过。
九天后,路上。
此时横在他们一行面前的,是一条宽阔湍急的大河,两岸之间目测起码有两百多丈的距离,奔流不息,看着就容易让人望而生畏。
“这条河必须得过,绕路的话起码又要多走好几天。”
粗略打量几眼后,刘平安的心里就有了计较,只是.....
目光转到了自家马匹的身上,这马该怎么办呢?
刘平安牵着马往前又走了段距离,这才看见船只艄公,渡口处破旧凋敝,只有寥寥几艘船只。
而其中,能载的下他们七人四马的船只屈指可数。
目光划过江面,看到有艘大船恰好从江面驶过,船只豪华大气,甲板上依稀还能看见有人巡视,跟渡口处的小舟明显就不是一个量级。
“小郎君别看了,人家那是朝廷的船,轮不着你做。”
“朝廷的船?”
“是哩,这种样式的大船专供漕运,一般人可坐不上去。”
一口黄牙,穿着邋遢的艄公笑眯眯道:“你这带了四匹马,普通的小舟拉不了,我这艘船怎么样?把缰绳拴着,保管你这马安稳的很,三钱银子就拉你们渡河。”
刘平安没说什么。
袁月心却皱眉道:“老丈,我们总共才七人四马,一人十文,就算把马都算进去也不过一钱罢了,你怎么收三钱呢?”
艄公嘿嘿道:“小娃娃,你这一人十文是五年前的行情吧?现在可不比那时候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年头就没有拉人渡河低于二十文的。”
袁月心俏脸一红,她还真是有几年没坐过船了。
“就算一人二十文,那也不过两钱银子啊。”袁月心抿嘴道。
刘平安在一旁唏嘘不已,见微知著,能为了两钱银子和艄公讨价还价,袁月心的秉性绝对不差。
世间要面子的姑娘很多,愿意与商贩讨价还价的女孩越来越少了。
艄公咧嘴一笑:“马匹渡河,价格翻倍,不是老丈我坐地起价,行情就是如此。”
刘平安摇头笑道:“算了,三钱就三钱吧,咱们准备上船了。”
身后几人点了点头,率先牵马登船。
艄公嚷道:“唉唉,还没给钱呢,怎么就先上船了?”
秦厚懒得和他计较,扔出了一块散碎银子,艄公瞬间眉开眼笑,丢下嘴里叼的枯草,叫道:“客官请,来来,人坐中间马栓船尾,咱们过河咯。”
小船缓缓驶向对岸。
刘平安伸着脖子,来回打量江对岸的风景,越向南气候越温暖,一般来说景色也应该是越来越青葱鲜绿,岸对面的山也确实如此,绿色植被密密麻麻,让人难免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里的景色可真好呢。”
耳边忽然传来袁月心感慨似的娇柔嗓音,刘平安转过头,才看见她双手环抱膝盖,秋水眸子怔怔的打量这沿岸风景,安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