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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了船,白溏和黑绍重上岸边,一路走着,走过碧柳白堤,走上了断桥。
两人并排看着远方,烟水朦胧中,木塔古朴,飞来峰险。
“黑绍,我想问问你,雷锋塔中真的有白蛇吗?”白溏问。
当年,他也曾这样问过父亲和姐姐,不过没得到答案,而后竟没机会再问出口了。那时,他还得惦着脚才能碰到桥梁,而如今,只需静静立着,便能将周围的远山看个分明。
旧事重提,白溏感慨良多,世事无常,物是人非就是这个道理了。
黑绍感知他情绪变化,往白溏的身边贴了贴,手指头试探着勾住白溏的,而后慢慢变成十指紧扣,隐藏在宽大的袖袍里。
白溏抬头看了看黑绍,仍在等着答案。
黑绍与他四目相对,温柔一笑,为他解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了,那白蛇嗜杀成性,落得这个地步,乃是咎由自取了。”白溏道。
果然,许仙与白素贞的一段佳话只是一段流传的虚幻爱情。
且不说白蛇本性如何,只说人妖殊途,他两个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的,又怎能得一个好结果?
“在想什么?”黑绍见白溏久久不言,问道。
“不知道”白溏摇头,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突然不想在这儿逗留,“黑绍,咱们走吧。”
黑绍点头,却未放手。
白头走了两步,回头看袖子下两人相牵的手,动了动。
“不放行不行?”黑绍道,与他走到一排。
白溏眼睛转了转,面向前方,默许,走了几步后道,“以后,我也要穿长袍广袖,方便。”
“你胆子倒是大了。”黑绍笑道,意有所指。
白溏借着袖袍方便,用力捏了一下黑绍的手腕,撇撇嘴,不理他。
他们的旁边正好有几个行人,笑闹着,与二人擦肩而过,全无所觉。
白溏再一次觉得,广袖长袍就是方便。
“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黑绍问。
“也好”白溏同意,拉着黑绍到旁边的亭子里休息。
锤锤泛酸的小腿,白溏看了看灵隐寺的方向,暗自叫苦,于是他看向黑绍,道,“灵隐寺还挺远吧。”
“不想走了?”黑绍道,将白溏的腿拉到自己这边,借着给他按揉,融进了法术缓解他的疲劳。
“恩”白溏点头。
“今天还去吗?”黑绍问。
白溏想了想,道,”还是去吧,走了这么远的路,若是不看上几眼,总觉得吃了亏。”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白溏坐在此处,就觉得好像闻到桂花的幽远芳香,去意正浓。
“那要不要我去城里叫马车?”黑绍提议。
白溏指了指天边,无奈道,“日光西斜,你从城里一来一回,怕是天都要黑了。”
“那你说怎么办?”黑绍问。
其实,以他的实力来回不过片刻,只是若真的这样做了,便要暴露了,世上再快的轻功也不可能做到的。
“我觉得,应该问你怎么办?走,我是走不动的。”白溏收了腿脚,坐得端正,眼睛里划过一丝狡猾。
“我懂了,来吧。”黑绍道,走到白溏的面前,背对他蹲下。
“真聪明”白溏爬到黑绍的背上,胳膊环着黑绍的脖子,脑袋搭在一侧的肩膀。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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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了吗?”黑绍问,趁机贴着白溏的脸颊蹭了蹭。
“恩,出发。”白溏笑道。
“你还真会使唤人。”黑绍道,背着白溏往那远离世俗的清净寺院走去。
“你占了我的便宜,辛苦一趟怎么了?”白溏道,理直气壮。
“是,是,是,我应该的,您大人有大量,给了我赔罪的机会,在下多谢了。”黑绍道。
“知道就好,风流债也是债,早早还了也安心。”白溏道,催促着身下人加快脚步。
黑绍不负白溏心意,果真健步如飞,一个时辰的路走成了半个时辰,待到天光暗下,明月初升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灵隐寺门前。
“这是佛门清净地,该下来了。”黑绍提醒,将白溏放下。
寺庙庄严,古朴清幽,焚香袅袅,没有火的温度,反而显得清冷。
白溏是第一次来这儿,只觉得周围阴森,层层叠叠的林木漆黑一片,好似有鬼怪隐藏,只待迷途之人落入。
“黑绍,我冷”白溏道,抱着胳膊搓了搓,有些警惕。
“稍微忍忍吧,我与这里的主持相识,等会儿给你借件僧袍披上。”黑绍道。
白溏摇头,“不要,我不披僧袍。”
黑绍为难,解释道,“今日我穿的是鲛绡,晚风瑟瑟,披在身上只会觉得越来越冷。”
若是穿的普通衣物,他又怎会失去大现殷勤的机会呢。
“你冷吗?”白溏问道。
“我不冷,内功深厚,寒暑无惧。”黑绍道。
“那就行了,把你的外袍给我,我就要你的。”白溏踮起脚,攀到黑绍的耳边,轻声道,“不知怎的,我厌恶那僧袍。”
寺门口,一个小和尚已经出来了,见他二人交谈,并未打扰。
黑绍看了看那小和尚身上的赭色衣衫,不明白白溏的感觉,不过,还是听话地将自己的外袍给白溏披上。
“行吗?”黑绍关切。
“行,比刚才暖多了。”白溏道,冷是冷了些,但是心里安稳,也就不觉得冷了。
小和尚是认识黑绍的,与二人见了礼,引着他们进入寺中。
“故友来访,主持正在招待,可要通传?”小和尚问。
“不用了,我二人来此为的是寺中桂花,不必打扰主持了。”黑绍道,而后打发了小和尚,带着白溏去了后山。
走走绕绕,熟门熟路,看得出,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你怎会认识这里的主持?”白溏问,他看不出黑绍与寺庙,和尚能有什么牵扯。
“有一年游湖的时候偶然碰到的,本届主持是位得道高人,透彻世事,同他聊聊能解一解心头疑惑”黑绍道,“德龄法师是个有趣的人,性情与曾经传说中的道济禅师有几分相似,不过恪守戒律,是个地地道道的和尚,有时间介绍你认识。”
白溏点点头,不发表意见。
黑绍看他兴趣不大,不再多说和尚事,忍不住拉起了白溏冰凉的手,走到桂花盛放处。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暗香浮动,明月当头,细碎的桂花飘落,一路飘洒,零零散散,花瓣上的晶莹花露折射明月光芒,真如玉树落天,好似来自月宫之上的非凡之物。
白溏仰着头,落花扑面也不在意,沉浸在花语香海中。
黑绍静立一侧,只看白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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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绍,你过来。”白溏唤道,捡起地上掉落的桂枝。
“做什么?”黑绍来到白溏的身边,将他头上的细碎花瓣拂去,语气不自主地轻柔无比。
“低一点”白溏吩咐,将手中的桂枝插在了黑绍的耳侧,夸赞道“好一个举世无双的妙人。”
黑绍失笑,“调皮”,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顺手为白溏戴上一枝,也赞道,“你也不差,妙不可言。”
“黑绍,我累了。”白溏突然道,不想面对黑绍那张蛊惑人心的脸,觉得月光洒在身上都是热的。
“来,上来吧。”黑绍道,“是想回去了吗?”
“再待一会儿吧,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白溏道,贴着黑绍的面颊,笑意深深。
“好,那再往高处走走,试试能不能碰碰月亮。”黑绍道,背着白溏沿着山路一路向上。
“黑绍,那边是不是有人?”白溏道,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下方有一个人影晃动。
“应该是香客吧,你给我戴花的时候他就在哪了,可能看到了咱们,不愿打扰,所以没往这边走。”黑绍道。
“那咱们吃亏了,白白让人家看了笑话。”白溏闷闷道。
高处不胜寒,山风隐约有了呼啸之声,白溏怕冷,用黑绍的袍子将自己整个蒙住,只留了一双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月亮,直到伸手可触。
“适逢佳节,看就看了吧,就当咱俩做功德,博人一笑。”黑绍道。
“就你大度。”白溏道,“夜深了,咱们回吧。”
“要不住在寺里吧,夜里太凉,我怕你冻坏了。”黑绍提议。
“不,我不住在这儿,我不喜欢这儿”白溏固执,请求道,“黑绍,咱们回去吧,好不好,哪怕宿在船上也好。”,心中想的却是再也不来这儿了。
“好,你搂紧了,我给你演演飞檐走壁,踏叶飞花。”黑绍道,几个踏步,腾空而起,带着白溏消失在明月之中。
他们走后,一直躲藏在山石后的人走了出来,望着清冷的月若有所思。
黑绍当然不忍心白溏住在船上,一路狂奔,终究回了白家,翻墙而入。
他将白溏用被子裹好,手托茶壶将茶水催热,让白溏拿着暖身子。
“真能干”白溏笑道,有些发抖,真的有些冷。
“我去给你烧热水,你先等等。”黑绍道,关紧了门窗,又是一路飞驰,来来回回一通折腾,终于将白溏按在了热水中,才放下心来,坐在桌边歇息。
这么冷的夜,却是满头汗了。
洗过澡后,白溏和黑绍如之前一样,一起挤床上,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睡了吗?”白溏问,明知故问。
屋里静静的氛围让他有些紧张,与黑绍不经意的触碰让他不知所措,好像一个想要偷吃糖的孩子,心里痒痒的,既想要尝尝糖的味道,又不敢伸手去取。
“没有,睡不着,心里乱。”黑绍道,悄悄握住了白溏的手。
“我也是。”白溏道,觉得黑绍的手像是烧红的碳,烫到了骨头里。
“知道为什么吗?”黑绍问,侧躺着面对白溏。
白溏被他看得紧张,心头一震,小声道,“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你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黑绍点点头,“我知道。”
“为什么,你说说看?”白溏道,笑意爬上了嘴角,看着黑绍的眼睛亮了几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