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三,白兰地中的极品。
对酒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白兰地的品质与橡木桶的陈化时间息息相关。
陈化达到15年,称作“拿破仑”级;超过20年的,便是XO;30年为法语中的金色时代,L’AGED’OR。
然而,只有达到50年以上的白兰地,才允许被叫做路易十三。
它幽雅,昂贵,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沉淀和酝酿,诞生的刹那,便注定是酒中贵族。
男人说话时,语气很平静,丝毫听不出来他正身处在风月场所里,对一个极有可能是素昧谋面的舞-女,赠上一瓶天价之宝。
或许是他财大气粗,挥金如土……不过这个举动,足以说明台上两个女人的舞蹈有多么美艳绝伦,令人心动。
四周的客人们就大不如他这般平静了。
杨子凡在唐季迟身边不远处,别人看向唐季迟的目光也多多少少地游离在他身上,让他格外尴尬。
他低声劝道:“唐总,送一整瓶,是不是有点……”
唐季迟目光盯着台上,缓缓截断了他的话:“你难道想告诉我,她不值?”
杨子凡一惊,咬牙道:“值!”
数十米开外的酒吧门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袅袅的烟雾遮住了他沉静的容颜,虚实相间的轮廓透出阴鹜而冷淡的气息。岑薄的唇抿成锋利的线条,眸色却是黑漆漆的,一如子时的夤夜,晦暗深邃。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想什么。
只见经理在他的示意下,弯着腰上前,他的薄唇动了动,经理听清他的话,喜笑颜开,连声答应。
江临说完话,单手插在西裤兜里,鞋尖一偏,向舞台前方预留的VIP散台走去。
……
台下的骚乱让段子矜头晕目眩。
她从未在这种场合、被这么多人盯着跳尺度如此之大的舞。以至于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时,眼前挤满了炫目耀眼的灯光,她却什么都看不清,甚至连自己是何时被米蓝扶下去的都不记得了。
前台后台都还沉浸在被燃爆的气氛当中,休息室里,米蓝边喝着冰水边抚着自己的胸口,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潮仍未褪去。
“你太让我惊讶了,子衿。”她赞美道,“想不到你跳舞跳得这么好!”
段子矜揉着眉心,趴在桌子上叼着果汁杯子里的吸管,她觉得自己剧烈活动后有点低血糖,头昏脑涨的,亟需补充些糖分和水分。好不容易缓了缓,才闭着眼睛道:“我在美国生活了六年。”
阿青的经纪公司为了把他打造成歌影双栖的艺人,对他进行了长达三年多的舞蹈训练。段子矜没少去探班,也跟着他断断续续地练了三年。
经纪公司给阿青找的老师是世界顶尖的舞蹈家,若是真计较起来,她也算是师出名门呢……
不同于那些低下媚俗的钢管舞,她学的是热辣活力的一门艺术。
无需穿着暴露,无需出卖身体来博得观众的眼球。
就算她穿着牛仔裤,白衬衫,一样能艳压全场。
当然,她的初衷只是要把那个目中无人的小丫头比下去而已。
现在想想看,还是有点冲动了……
段子矜支着额头,冲米蓝笑笑,“这下你心愿了了没?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来都来了,哪能这时候回去?”米蓝不高兴地撇嘴,“再怎么说也要上去选完酒再回啊。”
选酒。
段子矜坐直了身体,米蓝不说她几乎都要忘记还有选酒这么回事了,“选酒……”
这事就算了吧?
话没说完,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开,是酒吧的工作人员,“您好,我们已经统计完今晚所有选手赢获的酒的价格了,您二位是获赠价格最高的。按照惯例,将由Day.off授予DancingQueen的称号,还可以得到一趣÷阁与酒品价格相当的奖金。”
米蓝来了兴致,“统计出来了?在我们前面上场的那个小丫头的也统计出来了?”
小丫头?工作人员愣了愣,“您说的是七小姐?”
想起刚才她的女保镖确实这样称呼过她,米蓝颔首道:“就是她,她赢了多少酒?”
“总价23万8千元。”工作人员诚实地报数。
段子矜眼皮一跳。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为了20万元的片酬,大冷天往江水里跳,还冻得浑身是伤。
竟然抵不过在这里随便跳一支舞?
真是讽刺。
“那我们呢?”米蓝又追问。
工作人员沉默了两秒,报出一个数字。
段子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可能?”
米蓝也震惊不已,半天才反应过来,瞪着一双杏眸,讶然道:“你们是不是算错了?”
工作人员无奈极了,“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您还是一会儿亲自去前台看看吧。”
“到前台……是去选酒吗?”段子矜问。
工作人员点头。
段子矜想了想,又道:“这个环节不能略过吗?”
工作人员轻声笑了,“您觉得呢?”
Day.off的生意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这半年一次的斗舞。
而台下的男士们,之所以舍得往台上里砸钱送酒,无非也就是为了和在场的其他男人共同竞争与自己看上的女人贴身热舞的机会。
如果她们不上台选酒,不给男士们这样的机会,谁还愿意她们身上砸钱?没人砸钱,酒吧又靠什么盈利呢?
因此Day.off便有了规矩,想拿走奖金,必须要当众选酒,并且陪自己选出来的客人跳完一支舞。
米蓝见段子矜犹豫的神色,对工作人员道:“你先出去,我们再想想。”
工作人员礼貌地回答:“时间只有五分钟,如果您二位不上台,那么冠军的头衔会自动顺延到第二名身上,您好好考虑。”
说完,关上门离开。
段子矜心里憋了口气,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她本来只打算杀杀那小丫头的锐气,没想到却把自己逼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让她去陪台下的男客人贴身热舞?
把她当什么人了?
褐瞳中摇曳着冷清的微光,漂亮修长的黛眉间积聚着冷凝之色,分明是一副不悦至极的表情。
段子矜忍着恼火,睇了一眼坐在身侧一言不发的米蓝,意念又是一转。
米蓝如今最需要的就是钱,离开傅言、独自养活她和孩子的钱。
若是有了这趣÷阁钱……至少三年内的开销都不必担心了。
170万。
170万的酒。
是她们征服了全场的战利品。
身后传来很轻的声音:“子衿,我们收拾东西回去吧。”
“回去?”段子矜意外,“你不打算上台选酒吗?”
米蓝摇头,“今天拉你陪我出来疯闹,已经很过分了。”
子矜是生活在宠爱中的女人,她身边的人,无论是谁,都在默默保护着她的骄傲。
身为她的朋友,她又怎么能做折辱她骄傲的事?
段子矜的眼角微不可察地缩紧了几分。
她走上前去,把米蓝从沙发上拽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既然咱们赢了比赛,哪有把奖品拱手让人的道理?”
米蓝愕然抬眸,“子衿……”
段子矜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以后你的宝宝长大了,你可要记得告诉他,当年他干妈是如何为了他连脸都不要了。”
米蓝听着她语调轻快的话,垂下头去,眼眶慢慢湿润……
*
当二人再度站上舞台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酒被装在五颜六色的酒杯中,无数酒杯叠成了酒塔,十几座酒塔几乎占满了整个舞台。
光芒打在酒杯上,耀眼又绚烂。
聚光灯把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舞台之上,段子矜根本看不清台下到底坐了多少人。
刚进门时,她对这间酒吧的印象是,精致,小巧,气氛完美。
若她没记错的话,散台加吧台总共也就不超过200人的位置,就算都坐满,也不可能摆出十几座酒塔。
她侧目望向米蓝,在对方眼中发现了同样的疑惑。
米蓝盯着面前的酒塔看了许久,蓦地想起工作人员那句“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这种事,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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