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是作为江临的心理医生的穆念慈,她喊了句“糟了”,便对助手道:“我先到段家去,你快通知傅三爷。”
段子佩原本还在忙着压姚贝儿自杀的舆论,听到家里传出来的消息后,他脸色一沉,直接开车就赶了回来。
两辆车在段家门口相遇,穆念慈隔着好几米远的都能感觉到从男人身上源源不断地压进空气里的腾腾煞气。
穆念慈几乎是下意识走上去拉住了段子佩的胳膊,“阿青,你别冲动。”
段子佩冷笑,用力挥开她,指着被封锁的大门问:“姓江的封了我家,关着我的人,你叫我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医生吗?麻烦给他治治脑子行吗?”
穆念慈被他这么用力一挥,脚下没站稳就往后摔去,段子佩眸光惊变,心中骤然一紧,立刻又拉住她。
女人馥郁温软的身子碰撞在他硬邦邦的身躯上,两个人都有片刻的怔愣,气氛刹那间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穆念慈想起男人前几天见她时说的话,鼓了鼓腮帮,脸颊上浮现出几丝若隐若现的红,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双手攀住比她高了很多的男人的脖子,惦着脚尖在他的下巴上吻了一下,像是撒娇般软软地说:“不生气好不好?”
男人的身体更僵了。
穆念慈忍着百般不适,用温和到有些发嗲的口吻道:“我进去和江临谈谈,你不是也说你姐最近状态不好吗?她虽然不爱江临了,可你看她现在那清心寡欲的样子,像是会爱上其他人的样子吗?说不定让她留下比带她走效果好呢,是不是?”
她边说着话,边感觉到揽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收紧了,紧接着男人的俊脸覆了而下,挡住了她面前的一片光。
他像几年前在街头一样旁若无人地吻着她,不由分说,动作里就透着霸道。
他时轻时重的亲吻让穆念慈有点缺氧,直到她有点微微抗拒了,男人才将薄唇移到了她的耳畔,低哑而模糊道:“穆念慈,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
“想好了?”
“你冷静点在外面等我,让我进去见见江临,我就考虑答应你。”
男人深深望着她,片刻,将她松开些许,“让你去,自己小心,别被那个疯子伤着,嗯?”
穆念慈最后在他的唇上“啵”了一下,见男人目光一暗又要作恶,她赶紧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通向别墅里面的小径很短,她走这几步路时能感觉到后面男人暗哑炙热的视线一直锁在她身上。
穆念慈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被他吻得有些不正常的红的嘴唇,好像他的温度还在。
果然示弱这一招对大男子主义比较管用么?
真便宜他了,明明还没怎么追她呢……
*
她走进别墅的时候,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江临一个人坐在那里,地上都是被摔烂的茶具和瓷器,好像刚吵过一架。
穆念慈眸光微沉,走上前去,“她人呢?”
江临睨了她一眼,伸手捏住眉心,眉宇间覆着淡淡的疲倦,“闹累了,在休息。”
穆念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江临,非法囚禁别人是要被判刑的。”她伸手敲了敲茶几的桌面,“我给你开的药呢?”
“忘了吃。”
“平时无关紧要的时候你拿药当饭吃,到了真需要冷静的时候反倒忘了吃?”穆念慈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都没见过这种病人。
说他疯了,他偏偏比谁都冷静,说他冷静,他做出来的事儿却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
她自己说着说着火都蹭蹭往上冒,幸好她做了这么多年心理医生,早就练就了一身时刻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本事。
她安抚完自己的情绪,才心平气和地望向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在想什么?”
男人无动于衷地说道:“她惹我生气了。”
穆念慈听完后刚想继续了解情况,忽然听到楼上半掩的卧室门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男人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脚步往楼梯处迈了一步,又生生刹住,就这么死死盯着卧室“砰”的一声被砸上的门。
她脸色都是一变,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压抑紧绷的俊颜,“哪来的孩子?”
江临从兜里掏出烟,想起楼上的女人不喜欢烟味,便又紧紧攥在手里,烦躁地揣回口袋中,“我儿子。”
穆念慈觉得她可能是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半晌,她才从震愕中寻回自己的思绪,“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眸光讳莫如深,仿佛藏着什么,“两个小时前。”
两个小时前,他下令封锁段家的时候。
穆念慈倏地就笑了,“江临,你还当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吗?”
男人不吭声。
“你在我面前还有句实话么?”她笑得有点凉,“是她惹你生气了、是你冲动了,还是因为你突然得知自己和她有个儿子,刚好给了你一个台阶、一个借口,让你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锁在你身边?江临,配合治疗的态度就是骗自己的心理医生吗?你这样还让我怎么帮你?”
男人俊脸紧绷,眉目阴鸷。
她每说一句话,就仿佛是一把铁锹从他心里挖出许许多多暗不见光的东西。
过了许久,他闭上眼睛,低低长长地笑道:“我没骗你。”
他没骗她。
只是在她戳穿之前,他连自己都骗了。
江临重新打开眼眸,扫了眼楼上,目光重新凝在穆念慈脸上,“你说得对,我就是想把她锁在我身边,囚禁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我不想放过她,也不会放过她。”
这就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从始至终,都是。
“我想要在任何想见她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出现在我眼前,无论用什么手段。”男人说出这句话时,穆念慈整个人都震了震。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她却莫名从中听出了某种疯狂到了极致的偏执,仿佛黑暗来临,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
这是第一个被她治疗了两年,非但没有半点效果,反而病情愈发恶化的患者。
就在客厅里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时,门外传来了引擎声、刹车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真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傍晚。
商伯旸、傅言、邵玉城都来了。
段子佩也跟着他们进来了。
傅言身边跟着米蓝,穆念慈匆匆瞥了眼,竟没能看出二人的关系。
说是情侣,那他们对彼此也太过冷漠,说是陌生人,却带着诡异的契合感,似乎把除了他们二人以外的世界统统隔绝。
江临淡淡望着他们,“干什么来的?”
三个人一起出现,必然是商量好的。
这架势……男人鹰隼般锐利的黑眸里迸射出几分危险的光,莫非是想拦他?
邵玉城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别开视线。
傅言垂眸对身侧的女人道:“你和段悠关系最好,上去把她叫下来。”
这次,米蓝出人意料的没有拒绝傅言的要求,也没有说什么嘲弄讽刺的话,安然低着头走向楼上。
气氛里有种莫名发诡异流动。
她的步伐刚踏到楼梯一半的地方,楼下的男人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陡然就变了神色,几乎是怒喝了一声:“米蓝,站住!”
米蓝显然被那一声怒喝中骇人的阴冷吓到了,她的背影顿了顿,五指攥紧,继续往楼上走去。
身后,商伯旸和邵玉城一左一右架住了不停要挣脱他们往上冲的男人,傅言亦是看着他,“大哥,对不起,过了今天你怎么找兄弟们算账都可以。既然你放不开段悠,那么两年前的事,今天必须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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