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我们都在泥泞的山路上缓慢而艰难地跋涉,女儿坐在车上,有时候走到狭窄的地方,还要下来步行,以防车子发生意外滑下山坡去。转入盘山道后,路更加难行。我才明白曾经那辆会飞的坦克是一件多么逆天的装备。
我们父女俩走走停停,女儿走不了远路,基本上遇到危险的路段都由我背着她前进。中午时下了一阵急雨,我们停下来歇了一会儿,从所剩无几的食粮中分出几口喂给女儿吃了。黑点儿到树林里捉了几条大蚯蚓,拖回来让我吃,我看了直恶心,摆摆手。最后都由黑点儿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了,吃的时候,它的牙齿相互磨擦,发出很大的杂音。
下午我们没有急着前进,我把女儿抱上三轮车,让孩子头枕着我的背包躺在三轮车上睡午觉。现在我们几乎什么也没有了,千万要让孩子保持身体健康,体力充沛,要是再病了,在这种荒山野岭我又能上哪里去给孩子找药。
当我正在午睡时,一阵心灵警报将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我立刻一骨碌坐起来,伸手迅速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我低头看了眼女儿,孩子还在熟睡中,心稍微放下来一半儿。一号心灵传讯告诉我,大路上有人在慢慢向我们接近。离我们还有大约300米远。
我让一号和二号留下来保护熟睡中的女儿,我自己则带着三号沿着山路边的草丛一路悄悄地向来人摸了过去,前进了没有多远就隐约的看到了一条佝偻的身影,脚步虚浮地向着我这边走来。那家伙在身上背了个大包,脚步拖沓,衣服上面全是污渍,隐隐的,还有咳嗽声传来。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时不时的会停下来蹲在地上查看我的3轮车车轮在泥地上压出来的车辙。
这家伙我见过,他是景珂的男朋友。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一个人出现了?而且看他的动作似乎在追踪我。这家伙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晃晃,看来很久没吃过东西了,他到底要干什么?我看到他向我藏身处走来,立刻从草丛里跳了出来,与活尸三号一起拦住了他的去路,对方一时间吓得僵住了。不过那家伙反应很快,马上举起军用弩,弩箭的箭尖直接对准了我的脑袋。他看起来很紧张,手指扣在扳机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像是有个破风箱,他此就好像一个得了肺痨的痨病鬼。他那双被黑眼圈包围着的惊恐的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窝里,下巴上的胡须一大把看来已经很久没有剃过了,身上一套肮脏不堪的牛仔服,许多地方已经磨出了破洞。他驼着背,紧张兮兮的站在那里,混浊的眼白里全是红血丝,好象他也是我的同类一样。此刻正恶狠狠地死盯着我的脸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感到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危险感觉,有如芒刺在背。几乎在他瞄准我的同时,我与3号两支枪也已经对准了对方的要害部位。我迅速把身体大部分都躲藏在3号的背后,只把一只持枪的右手,透过3号因持步枪而变得空虚的肋下探出,枪口对准了对方的心脏。
哎,我说,你他妈的跟着我们干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跟着你,我在找我的女人。
你撒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跟着我吗?我明明亲眼看到你一直在查看我在路上留下来的痕迹,你还敢说没跟踪我?你到底想干嘛?马上老实交代,不然我下一秒就用枪把你的脑袋打成烂西瓜。
好,我承认我是在跟踪你。他妈的,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花花公子,你上了那骚货对吗?你把我的女人藏到哪儿去了?快还给我,不然老子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你有神经病吧!你女人丢了关我屁事,跟你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赶紧滚,再敢跟踪我,信不信我就一枪崩了你。
你个混蛋,你休想装傻骗过我,我知道那个骚娘们肯定跟你睡在一起了,不然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帐篷和所有的装备都扔了,如果不是你在养她,她怎么可能会扔下所有的东西。我再说最后一遍,马上把我的女人还给我,不然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跟你说过十遍了。我不知道你的女人是谁,也没有女人跟我在一起,我没功夫儿跟你在这无理取闹,赶紧滚。
妈的,你跟他上床了是不是,我就知道,骚货肯定来找你了,我要杀了你们这对奸夫*。啊!啊!
这家伙可能已经疯了,他居然就那样的直接地向我的胸前射出了一支弩箭,我赶紧一个矮身躲到了地上,三号及时地挡在了我的身前,用自己的胸膛接住了那一支夺命的弩箭。“噗”,的一声闷响,锋利的箭簇直接从三号的后胸透了出来,箭身牢牢地卡在三号的胸骨里。
与此同时,三号手中的步枪也开了火,砰的一声炸响,步枪子弹巨大的动能带着那个男子瞬间仰面摔倒在地上,鼻子上一个贯穿全脑的弹孔里流出汩汩的的鲜血。3号与对方之间的实际距离只有五米远,它是在先替我挡了一箭之后才开枪的,却仍然无比精确地击中了对方的鼻子。如果把对方的脑袋看成一个射击的标靶的话,那么鼻子的位置正好就是正中心的十环。
我立即走上前去翻检了一下那个男人的尸体,对方还没有死透,在植物神经的作用下,对方的肺部还不停地起伏呼吸着。看着他头部流出的汩汩的鲜血,我一时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吸血欲望,张开嘴露出4颗吸血獠牙,大口大口地从他的脸上吸起血来,这样既满足了我吸血的欲望,又可以尽早的结束他的痛苦。两分钟之后那家伙全身的血液都被我吸进了肚子里,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我对着他的尸体道了声谢,这样我就又可以多活10天了。然后我开始翻检他的大背包,抢劫死人虽然不道德,但把这些东西留下也是浪费。一番搜查后,我拿走了他的帐篷及两瓶蛛丝液,还有他手中的军用弩和6支弩箭,这东西可以帮我节省子弹,钢制的弩箭在50米的范围之内,绝对比子弹的穿透力要强上10倍。
我带着三号和所有能用的东西快速地跑回了三轮车旁。枪声惊醒了女儿,她恐惧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有一个强盗想要偷袭我们,现在已经被爸爸干掉了。女儿听了很害怕,一头扑进我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我的腰,瘦弱的身体吓得直发抖。我安慰女儿说,玲儿不用害怕,已经都结束了,只要有爸爸在,没人能伤害你。
我们继续上路,军用弩让我扔给了一号,嘱咐他在需要远程攻击的时候要使用弩箭。一号的手枪被我交给了女儿,我教了她双手托枪的射击方法。然后又到树林里对着大树试射了三发子弹。手枪强大的后作力震得女儿差点脱手把枪扔掉。我告诉女儿,不必考虑节约子弹的事情,如果有坏人向你靠近,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拔枪向坏人射击,不论出现任何后果都由爸爸负责。女儿认真地点了点头,谨慎地关闭了手枪的保险,将枪插在了后腰的裤子里。
我从三号身上拔出了弩箭,并给三号检查了一下伤口,问题不大,并不需要做任何特殊的处理。虽然那个疯子并没有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但是他提到的景珂姐弟两个人失踪了,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巨大的阴影,难道他们遭遇了六眼魔蛛不成?
我感觉这片森林很不安全,于是当天晚上没有停留,让三只活尸手下拉着三轮车一直朝前走,半夜里下起了大雨,三只活尸脚下打滑,不停地摔跤,我不得不命令停车在路边休息。
天亮之后,大雨才渐渐停歇下来,我把黑点儿放出去,让他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田鼠的窝,吃的越来越少,粮食只够女儿吃最后一个星期了。早在三天前,我就已经停止进食了,三天里我只吃过三只蟾蜍。停车休息前,三只活尸搞得全身上下都是泥巴,后半夜在淋了半宿的大雨之后,他们身上的雨衣反而干净了,但从里到外都湿透了,我有些担心活尸们身体里的盐份不够用。如果再损失了这三个家伙的话,我的日子会更难过。
这一带的山路极其难走,到处都是滑坡和泥石流。许多时候滚石和烂木头横在道中间,根本无法通行。真没想到南方的路会差到这种程度,没办法,最终我只得连三轮车也舍弃了,我的大手拉住女儿的小手,带领着三只活尸手下在森林里不断地蹒跚而行。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一座城镇,我已经厌倦了在这无穷无尽的大山里面穿行,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和麻烦。我渴望同女儿找一处安全的人类定居点生活。一直下大雨的地方不适合人类生存,粮食作物的根会烂掉,除非是水稻。温热的天气也容易使人生病。我决定不再向南走,改向西行。找一块降雨合适的地方生活。
在一处小山坳里,我们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我打开自己身后的背包,打算给女儿找点吃的东西。
玲儿,你饿了吗?要不要来一小块挂肉?
女儿却摇了摇头,
我又掏出一个塑料瓶子,里面装着过滤后的清水。我旋开瓶盖,递给女儿,女儿坐其中一只大银箱子上,她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吐出一口气,接着女儿又将水瓶递回给我,我又喝了一口后拧紧盖子,然后把水瓶放回背包里,顺手在背包里掏出来一把花生,我一粒一粒的把花生外壳剥开,挤出里面粉红色的花生仁,一口一口地喂给女儿吃,很快女儿就把一把花生全部吃光了。女儿问我为什么不吃,我说我小时候吃糖太多,牙齿不好,现在不能吃硬东西,只能吃豆腐,逗得女儿哈哈笑。之后我们又再一次踏上了路途。
大山里每天都要下雨,潮湿泥泞,终日不见太阳。而且随时随地都能遇上可怕的滑坡和泥石流,有几次都是小黑点提前报警,我们才躲过了灭顶之灾。不过,因为我们为了躲避危险而不停的变换前进的方向和绕路,我又一次在山里迷路了,我只知道自己应该已经进入了川区,周围到处都是奇峰怪石险峻之地,树林里大雾弥漫,抬头根本看不到太阳,我甚至怀疑我已经走了三天的回头路。怎奈天空始终是阴沉的,靠太阳辨别方向的方法已经不管用了。
第四天的时候我找到了一处山洞,山洞并不深,只有五六米。我们最开始的目的只是进去避避雨而已,却意外地在潮湿的黑色石头地面上发现了两具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尸体。从仅存的一只完好的头颅来看,那是景珂的弟弟小楠。我蹲下来查看两具尸体,他们死得非常怪异,尸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许多内脏不见了。脊椎骨被人抽出来拿走了,剩余的皮肉也有许多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断裂处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流出来,似乎在死之前,她们的血液就已经被人全数吸干了。一道恐怖的阴影犹如夜空中的闪电划过我的心头,我似乎又见到了当年在呼伦湖畔遭遇到的那一小队俄罗斯吸血鬼。从时间上来判断,这对可怜的姐弟死去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因为尸体一点臭味都没有散发出来,还很新鲜。在这样潮湿炎热的天气里,尸体一旦超过四个小时,一定会发出腐臭的味道。就好象我身边的四具活尸手下一样。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局部腐败,隐约地发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