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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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阁沐氏,侍奉皇上有心,晋从五品良娣。
春风一夜,次日,齐瑾帝大发慈悲又给她提了位分,还想把她迁到离他近一点的宫殿,但她坚持住在烟雨阁,迁宫一事便作罢了。
废话,沐如嫣又不傻,皇帝看起来非常在乎那个什么叶修容的,去她宫殿的必经之路就是烟雨阁,要是她迁宫了,岂不是失去了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地方。
从五品良娣,这品级听着真难听,沐如嫣有点嫌弃,最重要的是从五品仍旧没有轿撵坐,宫里的规矩,正四品以上才有最简单的小轿椅坐。
于是送走渣皇帝后,她还是得走一大段路去皇后宫里请安。
皇帝昨晚睡的是她,所以今天的请安,自然没少挨各路嫔妃明里暗里的嘴刀子,没看见夏贵妃和高贤妃,据说两个人都忙着照顾宫里的皇嗣。
……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宫里脾气最不好最没耐心的人就是高贤妃了,他还将才满一岁的三皇子暂时交予她抚养。”
从皇后宫里出来,沐如嫣又听了一次墙角,前边两个妃子不知道哪个宫的,结伴而行在谈论后宫的事情。
稍微年老一点的妃子左右看看,接着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妃子道:“我听说啊,三皇子整日整夜的哭闹,高贤妃被吵得大发雷霆,竟然命令乳娘不给三皇子奶吃呢,真是歹毒。”
“不会吧?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儿子,高贤妃敢那么对他么?”旁边的妃子掩着嘴惊讶,满脸怀疑。
“我骗你做什么,后宫上下都知道,此事只是有皇后和太后压着才没给传到皇上耳朵里。”
“三皇子才一岁啊,这高贤妃可真心狠,但她有太后和皇后撑腰,三皇子的生母如今又失势,外边还直传大金国与咱们大齐即将兵戎相见,皇上怕是不在乎三皇子了吧。”掩着嘴的妃子说完,轻叹一声和年老一点的妃子走远了。
沐如嫣听完,心里快速整理了一下刚获得的信息,揪住了里面最重大的一条——大齐国和大金国要打仗!
难怪堂堂一个从一品夫人,还育有皇子,说降位就降位了,原来里边还有这么个原因。不过,大金国公主因个人妒恨其他嫔妃而犯下罪责还不足以成为出兵理由,且她还为齐瑾帝诞下了一个皇子,这事儿说得再大也只是女人家的勾心斗角,和国家矛盾毫无关系,所以明月夫人如今只是被降了位分禁足,两国之战尚不会爆发。
正想着,一个小宫女突然从假山后面蹿出来,走到她面前说:“沐良娣,我家主子有要事想请你前往情月宫一见。”
情月宫的人?沐如嫣一愣,随即微笑着启唇:“我与你家主子并无来往,只远远见过几面罢了,不知此刻,能有何事与我一个小小良娣相商。”
见她委婉拒绝,小宫女没什么反应,冲她福了福身子,面无表情道:“回沐良娣,我家主子说了,此事与二皇子中毒一事有关,来与不来,就看沐主子的了。”
二皇子?沐如嫣笑意微僵,斟酌片刻,决定去一趟眼下人人避如蛇蝎的情月宫。
……
情月宫处在后宫一个不算偏僻的地方,主子原来是从一品夫人,又育有大齐国仅有的三个皇子中的一个,曾经有多风光就不用说了,即便是皇上不常去情月宫,又或是明月夫人不常离开宫门,她宫里也不会是如今的萧条冷清样。
偌大的宫殿沉浸在死寂之中,除了宫殿前后门把守的两个侍卫外,再看不见一个人。
“沐良娣请随奴婢这边走。”
前后门都是不能走的,小宫女就领着她从一堵墙的暗门里走了进去。
明月夫人是个爱花之人,宫里到处种满了各式花草,没有那些太监宫女照顾,短短几日就枯败了不少。
“可惜这些花了,主子一落势,什么都跟着遭罪。”
沐如嫣随口说道,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温婉的女声接过话。
“这些花算什么,可怜的是我那连话都还不会说的皇儿。”
沐如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眉目如画面容清秀的女子立在殿门口,身形瞧着甚为单薄,外面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样式素雅简洁,衬得女子清冷如月。
“才人管氏见过沐良娣,外面风大,沐良娣请随我进殿小坐。”
女子柔柔行了个礼,说起话来曼斯条理,神情十分平和安详,有种看破尘世的宁静感,看着不像是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倒像是在山中久居修行的尼姑。
说真的,沐如嫣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与心肠狠毒一词联系在一起,不过这些也可能都是她虚假的表象,演出来的外壳,她真实为人到底如何她不能妄下结论,也没必要去深究。她到这来见她,只是为了弄清二皇子中毒一事。
“顶着寒风过来,沐良娣辛苦了,可惜我宫中没有取暖的东西,只能委屈沐良娣。”管氏进殿后给她奉上一盏茶,跟着她的宫女在外面把风。
“姐姐无需客气,如嫣不怕冷。”沐如嫣淡淡一笑。
“不怕冷好,不怕冷好。”管氏喃喃重复两遍,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布满血丝的眸子倏地落下泪来,“沐良娣是不怕冷,可我的皇儿还那样小,怎么会不怕冷呢?这样冷的天,高氏竟连一件暖和的袄子都不肯给我的皇儿穿,我可怜的皇儿,日夜啼哭,便是隔着那些高墙大院,我也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沐如嫣不语,看来高贤妃虐待三皇子一事是真的了,可怜他小小年纪就成了政治斗争中的受难者,更可怜管氏一个本就牺牲了自己自由的和亲公主,眼下还要承受与亲子生离又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受难而无可奈何的痛楚。
“管姐姐也无需多想,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血脉,等过一段时间皇上会将他抱给太后抚养吧,总归是不会放任他被旁人欺凌的。”
看管氏哭得肝肠欲断,沐如嫣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
管氏听完她的话还真没哭了,勾起唇露出个讽刺的笑,眼里是翻江倒海的恨,咬牙切齿道:“皇上怎会在意是不是他的血脉,他在意的,是他的万里江山,若非如此,他又怎会为了夺我大金国而不惜设计栽赃与我?”
短短几句话,沐如嫣听罢,不敢置信的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