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江泽过去的人生里,他敢对天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过窘迫这种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在自己的亲妈跟助理面前,却只觉得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神情绝望地抓着门边的隔断,沐江泽说:“妈,我说我跟她没关系,她只是暂时留宿,你信么?”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却还是得垂死挣扎一下,毕竟万一沐母今天真得脑子短路了呢。
“小泽,你昨天为什么要骗妈妈这个女孩是你助理?”沐母显然不会相信,她只觉得儿子是翅膀硬了,竟然从昨天开始就在欺骗自己。
站在楼梯上的蒋琬婷已经完全是脑子短路的状态,她看着门口的一对母子,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觉得无论哪一种举动,好像都会显得非常心虚,索性就站在楼梯上对沐母问了一声好。
沐母打量蒋琬婷一眼,那目光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毕竟从昨天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不太喜欢这个女孩子,觉得她长得太好看了些,不适合居家。
不过,如果沐江泽喜欢的话,她觉得似乎也可以忍耐,毕竟总比他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好。
“你们俩给我过来。”沐母拎着汤往客厅沙发上一坐,周身散发着不容拒绝的气息。
心知这一关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沐江泽恨不能哐哐撞墙把自己再撞晕过去一次,但考虑到蒋琬婷这次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身为老板总该做点什么,所以还是深呼吸一口然后说:“妈,我们先去洗漱一下。”
蒋琬婷心领神会这就是要串供的意思,连忙匆匆跟上去,两人用从未有过的迅速洗脸刷牙,然后一起站在二楼的拐角处窃窃私语想要商讨,最终得出这事只会越描越黑的结果。
沐江泽捂着脸说:“我太了解我妈了,这件事是解释不清了,不过我们可以先试试。”
事情的发展与他所说的一般无二,等到他跟蒋琬婷一起坐在沐母面前接受审判之后,扑面而来的便是关于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的质问。
无论他们如何解释,沐母就是认定沐江泽和蒋琬婷关系不一般,说什么都没用。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头疼。”沐江泽实在是郁闷,他偏过头去不肯再听,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蒋琬婷见这个解释的主力都歇菜了,顿觉人生无望,但还是挣扎着:“阿姨……”
她的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沐母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她是绝对不相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又彼此之间清白如纸的,更何况姜还是老的辣,她从昨天开始就觉得沐江泽跟蒋琬婷之间的氛围不一般,今天不过是抓到了证据而已。
沐母自以为开明地说:“你们年轻人之间的自由恋爱,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儿子的婚事,你们总不能瞒我。这样吧,我跟朋友有个茶会,就在今天下午,你跟我一起去。”
“阿姨,这真得是个误会。”蒋琬婷还是坚持把那句话说完了,她求助似的看向了沐江泽,但对方一副恨不能立刻与世长辞的表情让她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一时偷懒的代价吧。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说什么都不会留宿的,哪怕天空中在下刀子。
“真得要去么?”蒋琬婷在下午出门之前,还是最后垂死挣扎了一番,她手里有沐母早上临走之前交给她的地址和时间,眼见着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她觉得要按照沐母的要求把自己收拾出来,实在是难度有点大。
沐江泽已经濒临崩溃,他语重心长地握着蒋琬婷的手:“只要你陪我妈把这场戏演了,我马上给你升职加薪放假,你想怎么着都行。”
“你立字据。”蒋琬婷也不是不能努力捯饬一下自己,但前提是回报配得上她的付出。
“可以。”沐江泽不仅立刻就签字写明,并且还主动提出可以陪蒋琬婷去做发型,选衣服,保证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赶上茶会。
在这方面,沐江泽可以称得上是专家,他自始至终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在替蒋琬婷选好一件便于行动的及膝裙子之后,还选了一条项链过来,上面缀着一颗黑色的猫眼石,乍一看跟蒋琬婷的眼睛很像。
蒋琬婷素来不爱在首饰上用心,但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喜欢这些漂亮的石头的,她接过来戴上,觉得这一次去茶会也算是值了。
手不由自主地拂过蒋琬婷的黑发,沐江泽原本只是想帮她将项链后长长的流苏拨开,但却不由自主地心念一动,觉得就这样跟她假戏真做似乎也很不错,只可惜蒋琬婷对他似乎没意思。
见沐江泽突然偏过头,蒋琬婷以为是自己从背后看上去有什么不妥:“我怎么了么?”
清了清嗓子,沐江泽自然是不愿意承认刚刚的心思:“我只是在想把这条项链送给你的话,下次还能不能让你帮我这种忙。”
蒋琬婷斩钉截铁:“我选现金。”
沐江泽莫名有些失落:“我就知道,时间不早了,我这就送你过去,这次哄好我妈的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一直牢记着这句话,蒋琬婷真心想把这当成任务来解决,但还是在来到茶会现场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局促起来,她以为自己今天已经很得体,但同那些与沐母坐在一起的贵妇相比,还是有云泥之别。
幸而,沐母在茶会上对蒋琬婷的态度还算不错,甚至在其他人询问的时候承认了她是自己的准儿媳妇。
沐母的朋友闻言也很惊喜:“小泽终于定下来了,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是哪家的女孩子,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自由恋爱,我就是想着让她提前认识认识大家,以后也好相处。”沐母的语气很亲切,但这委婉话语里的含义却是在场的每一个都能听懂的,蒋琬婷恐怕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大小姐。
不过,蒋琬婷也不在乎这些突然变得有些异样的眼神,她不过是来帮沐江泽演戏的,只要不丢沐母的脸也就是了。
这次的茶会,算得上是沐母圈子里的一次小型交流,主要是让各家的长辈们牵线找儿媳妇,顺便让一些小辈们认识一下,像蒋琬婷这样被带来的准新人不只一个,但出身平凡的却绝对只有她。
其他人看在沐母的面子上都不说什么,但对蒋琬婷确实是没有初见的热情了,她们觉得这不过是个凭借姿色改变了命运的小麻雀,能不能站得稳还很难说。
蒋琬婷自知不受欢迎,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然后在有佣人送上柠檬薄荷水的时候,默默取了一杯喝,可随即她却听到一阵压抑着的笑声,等到再抬起头更是发觉沐母的脸色已经大变。
侍应生此时还没有走远,便略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姐,这水是用来涮杯子的。”
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出了洋相,蒋琬婷点点头算是向侍应生道谢,然后放也不是,继续喝也不是的端着杯子发怔,她以算陪着沐江泽出席过一些高端场合了,但却没想到还有这种讲究。
沐母心里不爽,但蒋琬婷到底是她带来的人,又是沐江泽难得喜欢的女孩子,她也只有维护,索性就也端着柠檬薄荷水喝了。
如此一来,其他人就算心里有对蒋琬婷的嘲笑也不便说出来了,只好把杯子放在旁边。
“谢谢您。”蒋琬婷自知是丢了沐母的脸,只得咬着唇向她低声道谢,她此时心里很是感激,觉得沐母不仅没有沐江泽说的那么可怕,反倒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茶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蒋琬婷记着柠檬水的教训,时时刻刻都依照着别人的举止来规范自己,可却还是难以避免地出了一些洋相。她毕竟没有在富贵人家生活过,即使做助理的时候深谙各种理由,也大多只适用于职场罢了。
是故,沐母在走出朋友的别墅后便长叹一声对蒋琬婷说:“你对这些太太小姐之间的社交是完全一窍不通的吧?我原本以为你看起来机灵,应当能够应对,但没想到还是不行,是我太着急了,看来小泽他完全没有教过你。”
“我是沐总的助理,他教我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在工作上有用的。”蒋琬婷性子骄傲,轻易是不肯承认自己不行的。
可沐母却是摇头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你跟沐江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还是离他远些吧。”
经过茶会上的一番试探,沐母已经认定蒋琬婷是无法适应以后的社交的,她漂亮得太张扬,本就容易让一些容貌不如她的小姐们嫉妒反感,又学不会左右逢源,怎么想怎么只能在社交场合当木头。
关于沐江泽的婚姻大事,沐母以为她早已经看开,但事到如今却发现还是放不了手,总是想要替孩子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