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风国南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外,两块巨型礁石的旮旯缝里,一对男女刚刚在这里结束了一场野战。?中?文 w?w?w.
男的叫赵涛松,是一名武者,女的叫夏碧凡,是一个不惊艳却婉约清秀的渔家女。
脸上带着潮红,夏碧凡把头抵在赵涛松的胸口,低声道:“松哥,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真的会娶我么?”
赵涛松温柔的帮她套上衬衣,右手轻轻摩挲着夏碧凡的秀:“你这么好的女子,我还担心你不愿嫁给我呢!”
夏碧凡嗔怪的捶了捶赵涛松的胸膛:“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说这些?”
赵涛松捡起地上沾了血迹的长袍,反穿在身上,他抓紧夏碧凡的左手,把一枚古朴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使劲摁在自己的心口,郑重的道:“现在我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明天我就回格雷城赵家,和裴家退婚,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嗯!”夏碧凡一脸小女儿窃喜的点头。
夏碧凡不知道格雷城在哪,也不知道武家和裴家拥有着怎样的权势,她只是单纯的相信赵涛松,这个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也将会是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男人。
赵涛松走了,在夏碧凡的痛哭别离与殷殷期盼中,离开了这个名叫麻姑村的小渔村,再无音讯。
赵涛松一去不回,夏碧凡的肚子却是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她生怕惹来村中其他人的嘲笑,整日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盼着那负心的孩子父亲。第二年夏天,夏碧凡生下一个男孩,随赵涛松姓,取名赵羽。
纸终归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夏碧凡未婚先孕,产下一子的事情很快在小小的麻姑村传开,夏碧凡受尽嘲笑侮辱。为了躲避这些,她搬出小村,带着赵羽搬到一个荒凉的陌生地方,以为人补网为生,以直到五年后病重倒下。
赵羽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还是没能挽回夏碧凡的生命,一年后,夏碧凡躺在病床上,手里摩挲着赵涛松留下的那枚古朴戒指,瞪大双眼,怜惜愧疚的望着赵羽,嘴里喃喃着赵涛松的名字,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时,赵羽才刚刚六岁。
夏碧凡没有告诉赵羽他的父亲是谁,赵羽也从来不问。
但夏碧凡以及那只播了一次种就再不露面的赵涛松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在赵羽这个孩童的体内,却妖孽般的隐藏着一个穿越者的成人灵魂。
赵涛松!
赵羽把这个名字死死的记在了心里。
夏碧凡死后,她的老爹夏亚,也就是赵羽的外公,便把赵羽接回了家。
夏亚这个老家伙据说以前曾是个武者,现在却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每天除了浑浑噩噩的喝酒,什么都不做,甚至就连夏碧凡的事情他也不管不问。
六岁的赵羽来到外公家,立刻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既要负责老家伙的酒钱,还要兼职保姆的工作,照顾一个两岁的小屁孩——小羚羊。
小羚羊是个女孩,一个只有两岁的小女孩,据老家伙某天清醒的时候说,小羚羊是他一个老朋友的孙女,暂时寄养在这里。
一个酒鬼,一个两岁的小屁孩,也不知道他们在赵羽没来之前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基于此,赵羽曾经一度怀疑,老家伙把自己接来,是不是就为了招揽个苦力。
当然,做苦力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最起码在赵羽十岁的时候,老家伙就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福利——把小羚羊许配给他为妻!
然而,对于这个老家伙的自作主张,赵羽却是嗤之以鼻的,从那天开始,他便每天都盼着老家伙的那个老朋友的到来,渴望欣赏一下对方在见到自己的孙女成了别人童养媳之后,会怎样气急败坏的痛扁老酒鬼。
当小羚羊八岁的时候,赵羽就卸下了家里全部的负担,所有重活累活全部改由小羚羊一人操劳。
一老一小两个爷们,就像旧社会里那万恶的地主般,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童养媳的伺候。
但这是有原因的,小羚羊要习武了,需要锻炼。
穿越到这个世界,对于习武,成为武者,赵羽几乎达到了狂热的地步,但是,老家伙却是严禁他习武,甚至不准他接触任何一点关于武道的书籍。
赵羽想要偷学,每天醉醺醺眯着眼睛打盹的老家伙却总能妖孽般的第一时间现,并且对他非打即骂,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十年,赵羽的童年,几乎就是一部与老家伙斗智斗勇的成长史。
小羚羊的武道天赋非常好,好的说出去会让人嫉妒狂,她在九岁的时候,就触摸到了武者的门槛,但老酒鬼却一直压着不让她突破,美其名曰要厚积薄。
这一厚积,就是整整三年,在小羚羊十二岁生日的那天,老家伙才郑重其事的吩咐赵羽挪开家里那口半个月前就已经见底的米缸,从下面挖出一把下品人级短剑玄兵。
毫无意外的,小羚羊成功的融兵锻体,成为了集灵境下品武者。
虽然被勒令不准习武,但一些武道境界,赵羽还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的武者修炼体系从低到高,分别是集灵境,破山境,兵车境,定波境,迷神境,以及拜星境,其中每一境界又分下中上三品。
当然,拜星境肯定不是武道的巅峰,但每当赵羽向老家伙问起定波境往上是什么境界的时候,老家伙总会猛灌一口酒,一脸鄙夷的望着赵羽:“你又不是武者,问这个干什么!”
赵羽有一种向老家伙宣布戒酒令的冲动。
对于老家伙为什么不让自己修炼,赵羽也曾一再逼问老酒鬼。
三天前,老家伙终于烦不胜烦,用早已被酒精祸害沙哑了的嗓子冲赵羽气急败坏的大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再啰嗦,我就死给你看!”
第二天,老家伙果然死了。
他是斜躺在床上,一脸满足的抱着酒瓶死的,酒瓶里的劣质黄酒,一滴不剩。
夏碧凡死的时候,赵羽没有哭,只是轻轻替她合上不瞑的双眼,但老家伙咽气的那天,却是赵羽一生之中最疼的一天。
他没有找任何邻里乡亲帮忙,而是亲自在小渔村村外的一片空地上挖了个坑,当老家伙的一张老脸被泥土掩盖的那一刹那,赵羽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但哭完之后,赵羽立刻就回了家,并且第一时间把脸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泪痕。
赵羽当时声音嘶哑低沉的对小羚羊这样说:“我哭过的这件事,有贼老天和你知道就行了,那个老家伙就算了!”
小童养媳肃然的点头,表示自己会把这件事情完全保密,绝不偷偷的告诉那个死酒鬼。
老家伙已死,十六岁的赵羽和十二岁的小羚羊再无羁绊,他们决定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世界。
另外,在赵羽的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他要去格雷城看看赵涛松那厮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和自己一点都不像。
次日清晨,小羚羊早早的便起来整理行李。
其实所谓的行李,不过是十个铜板,几身洗得白的破旧衣衫,以及六个白面面饼。
面饼是昨天刚烙的,本来是准备用来给老家伙做贡品埋进土里的,后来赵羽觉得有些浪费,又拿了回来。
临走的时候,赵羽又去了一趟老家伙的坟头,做了一块只有小腿高的薄石碑,整个用脚狠狠地踹进了松软的土里,没露一点在地表。
那块墓碑上写着:
老家伙,我走了,你先在这歇着,等哪天我达了,再回来接你。
天心历四三三八六年,六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