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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凭证(1 / 1)

余墨痕未曾想到,卫业醇堂堂讲经院院首,发起怒来竟然如此无稽,便道,“我跟院首发誓做什么?我嫁人与否,与偃甲之学又有什么关系?”

卫业醇嗤笑一声,“也罢,你年纪尚小,不明白这些事理。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一心追求偃甲之学,那么将来有了家庭,夫家由谁来照料?老人由谁来奉养?孩子由谁来哺育?你瞧不上大家门阀,小门小户便准你胡来吗?”

“……”

余墨痕想反驳,可是她没能说出话来。

她其实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卫业醇说的那样。

比如像卫家这样的豪门,夫人们也不会日日照料家事、照管老小。替他们操心这些事情的下人有的是。

可是这当然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倘若如此,便又正中卫业醇先前所言之事。而且,余墨痕都能想象得到,攀上高枝做笼中雀的女人,是不可能再去属于男人的领域里抛头露面、丢人现眼的。

“不是我逼你发誓,”卫业醇道,“夫妇有别,伦理纲常便是如此。你要走这条路,渎伦常,败风俗,将来有的是苦头要吃;别的先不提,至少婚姻之事,想也不要想了。”

余墨痕一时也想不出反驳他的理由,只好强撑,道,“那也不劳卫院首挂心。”

“我是担心你学业不成,回头又来算计我的儿子。”

余墨痕闻言,立刻怒了,“我不会的!”

“你空口无凭,我不信你。”卫业醇不紧不慢地道,“我听说,余助教将来要去帝都机枢院高就。纵然路上可以风风光光地乘坐泛日鸢,一个预备役,在机枢院的食宿可是要自理的。又听说余助教自小清贫,家里也没个依靠。帝都米贵,不知道余助教将来能否自足啊。”

卫业醇这几句话,正戳中了余墨痕的要害。

她做助教之后,薪水虽然高了一些,替学生做功课等等私底下的交易却都要停了,每月蚁穴的租金一交,再加上米面、税赋等等,也不剩几个子儿了。

余墨痕面色一冷,只觉得这卫业醇好没道理,先贬她妄攀高枝,又讥她求学之志,如今还要指摘她的家境。她之前一直勉力保持冷静,这会儿也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正要出言相讥,卫业醇却又道,“倘若余助教今天肯发下这个誓,我卫家愿意资助你两万钱。”他不想把话说绝,太失风度,又找补了一句,“将来余助教若是晓得了事理,有心反悔,还请低头做人,不要再提与临远结交一事,别叫我卫家知晓,我也不会为难你。”

卫业醇一向视相夫教子为女人的天职,他自然晓得,对于女人来说,这个誓约有些过分。

但卫业醇会有这种做法,愤怒也只是原因之一;他真正想求得的,不过是给不懂事的儿子换个清白的名声,赚一个更加稳妥的前程。

卫家极富,两万钱不过九牛一毛,微不足道;退一步讲,如果余墨痕凭着这笔钱,侥幸混出点样子,甚至将来真的学有所成,那他作为有教书育人之责的一院之首,也算积攒了一点功业。

余墨痕有些茫然。

她年纪还小,平日净操心些挣钱的办法。于婚姻之事上,她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概念;这东西太过遥远,有或没有,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然而两万钱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的财富。可是她能够想见,真要在帝都生存下去的话,即便是这样大的一笔财产,能不能把她的生活糊个周全,都是未知;唯一确定的是,以她自己手头那连存款都称不上的几串钱,还没踏进机枢院,估计就要饿毙街头了。

这种对比,对于余墨痕来说,鲜明得没有留下幻想的余地。

她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答应。”

卫府的人当天就给余墨痕结清了那两万钱。

余墨痕其实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本来,她跟卫临远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这笔钱更像是凭空飞来的横财。她为了安全,把钱兑成了银票,小心贴身收好;心里还不太踏实,做了好几天漏财的噩梦。

她之后就没有见过卫临远了,可能真如卫院首所说,卫小将军彻底放弃了讲武堂的学业,转行经商,做大事去了。

那支做过特殊设计的信号烟,也就没能交给卫临远。余墨痕也不想拿去给徐夫子看。这种设计小打小闹,弄不好,还要被徐夫子说不务正业。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余墨痕收到了帝都送来的信报。

如她所愿,递给机枢院的申请通过了。

整个讲武堂,独她一份。

讲武堂的学生,但凡在偃甲之学上有些追求,都有过去机枢院的念头。

元凭之保举余墨痕申请的职位是预备役,跟学生差不多,也不是正式任职;进入机枢院之后,还要通过层层选拔才能留下,要成为偃师,更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对于非帝国军中要员子弟的普通学生、特别是哀葛这种穷乡僻壤的学生而言,加入预备役,是真正投身于偃甲之学的道路上必经的一步。

对于整个大齐帝国的学子而言,这或许也是最难走的一步。

机枢院名声虽响,地方可不大,每年的预备役名额只有那么一百来个,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尽管连一向尖刻的徐夫子都认可了余墨痕的实力,但要不是机缘巧合,得了元凭之这个军衔不低的人一纸推荐,余墨痕递上去的申请,或许永远都过不了关。

毕竟,哀葛的讲武堂自设立以来,或许从来都没能往机枢院送进去过一个学生。

余墨痕一举高中,堪称为哀葛创造了历史性的突破,本来是该敲锣打鼓地宣扬一番、涨一涨学生的志气,或许还能吸引当地那些附庸帝国风雅的土豪,叫他们做好准备,把家中快要足龄的孩子收拾好了送来。

可是余墨痕并不是讲武堂的学生。

她做讲武堂的助教,也的确参过训、上过课,却并不是像学生们那样正正经经、按部就班地从头学起。

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她只是胡乱地听课、陪练、跑腿、打杂,最终得到的结果反而比正式的学生都要好。平日里她是助教,因为一直帮着学生们解决他们永远没办法独自完成的课业,也算颇受爱戴。然而在申请进入机枢院一事上,她却完完全全地站在了和一众学生竞争的位置,往日收获的种种赞叹和吹捧,都成为了嫉恨滋长的源头。

不仅学生们面子上过不去,此事对于讲武堂来说,也着实有些尴尬。于是夫子教官们通通表现出了相当的默契,全当没发生过,提也不提。

那张信报上,按照惯例印着报喜的红戳。徐夫子看了,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为余墨痕这小小的成就送上丁点溢美之词。

对余墨痕而言,这也是常事了。毕竟,她十几年的人生,基本上是被嫌弃大的,夸奖和鼓励是甘美的果实,高高挂在枝头,她却是在尘土里奔走的小人儿,抬头望一望,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够了。

些许虚名,没有便没有罢。

唯一使她觉得麻烦的是,完全没有人告诉她,该办哪些手续、走哪些流程;帝都那传说中的泛日鸢,到底会不会如愿飞来。

从哀葛去帝都,第一步就是过蚩鲁山。山路艰险,余墨痕若是自己一个人去,实在凶多吉少。

她拿着那张喜庆的信报,不知所谓地纠结了许久。

她其实也腆着脸去问了一圈。然而管事的教官们一方面没心思管她,一方面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互相一顿推诿,大半天过去,也没能给出什么结果。

徐夫子有心相助,却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说实在不行,等讲武堂的军士回帝都述职的时候带上她,总比她一个人行走要方便得多。只是路途遥远,不知能否赶上去机枢院报到的期限;再者,一路的花费可能都得她自己来付。

余墨痕那笔钱来得不易,实在不忍心就这么花在路上。

她急得不行,脸上又不敢露出来,快要憋出一脑门子的包。

她着急归着急,生活也没什么变化,课照旧上,为二世祖们供应的小灶照旧开。

讲武堂教的那点东西,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容易了。她嘴上说得顺,心里又记挂着事情,难免有些跑神。

一堂小课说完,有学生按照礼数来跟她辞行的时候,余墨痕才意识到,已经是这一学段的最后一节了。她纵然有那两万钱的资产,此时还是立刻开始操心假期的生计。

学生们却大多沉浸于文人所谓的“离愁”之中,一一执手话别,很是热切。

有个学生尤其热络。余墨痕跟他不算熟,想了半天这学生姓赵还是姓高;仔细看去,又觉得这人跟卫临远有几分相似。

不过哀葛这个地方,富家少年们的打扮也没什么分别,都是一样的绮襦纨绔,一样的油头粉面,从头到脚,处处昭示着向理想中的帝国风尚靠拢的意图。

那位姓氏不明的学生跟同窗们殷殷切切地告别了一圈,竟然还没忘了余墨痕。他走上前来,端端正正地跟这位助教行了个礼。

余墨痕赶紧还礼。她年纪不见得比对方大,还要学着师长们的样子,老气横秋地赠言一二,自己都觉得好笑,差点没绷住。

那学生一副尊重的表情却是无懈可击。余墨痕也算熟悉好出身的人言辞之间的套路,都给他哄得有些不好意思。

临了,那学生还不忘恭维余墨痕一两句,“听说老师高中机枢院,学生很是敬服。将来如果有幸于帝都相见,还要请您提携一二。”

余墨痕正为此事发愁,听见这话,赶忙道,“少爷可别这么说。我是侥幸罢了,能不能去帝都,还不一定呢。”

“老师不必自谦,您的才能,学生们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只是此去路途迢遥,几千里路,怕是要走上二三十日。实在辛苦老师了。”

余墨痕眉头一皱,还未开口,边上一个嘴快的学生忽然插话了,“辛苦什么?不是说会派大船来接吗?”

“你有所不知。”那不知道姓赵还是姓高的学生说着,目光转回来,看了余墨痕一眼,面色里流露出几分怜悯。他声音压低一些,道,“不过,老师该是知道的吧?帝都不会派泛日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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