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很黑,也很安静。
季则修的那一句表白,杨一叶听得清楚无比。
不知是不是四周太过空旷,产生了回音,杨一叶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老子喜欢你”这几个字,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他说喜欢自己,竟然喜欢自己。
犹若做梦一般。
是呢,又怎能不是梦呢。
她暗暗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从没想过,他会有朝一日对自己表白。
明明对她来说,应该是美梦成真,可她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眼下这个情况,她又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她已经答应凌旭不说,他和许工之间……她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季则修就这么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脸看不大清明。
等了半天,许是没有等到回音,他苦笑一声,转身向前走,脚步踉跄。
明明高大的背影,却满是落寞。
杨一叶见他醉成那样,哪里放心,跟在他身后。
杨一叶对地下停车不熟,好在标识清晰。
她见季则修方向走错了,赶紧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扶过他胳膊,“这边。”
季则修垂眸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喝醉了也好,明天,他应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跟自己表白。
又或许,他只是一时的醉话。
如此一想,杨一叶又心酸又轻松。
过去如果……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穿过昏暗无人的停车场,进电梯,出电梯,走到季则修所住房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的那刻,杨一叶终于感觉到那么一丝解脱。
季则修家整体装修调子黑白灰,很干净,也很清冷。
杨一叶换鞋后,扶着季则修往里走。
四室两厅,凭着经验,杨一叶扶他穿过走廊,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卧室。
应该就是主卧。
她没有扶他上|床,到房间后她就松开了他。
她想,他好像还有点清醒,都到房间了,这么冷的天,总归不会睡到地上吧。
可她刚一转身,整个人就被抱住。
耳畔灼热。
“别走。”
杨一叶整个人彻底僵住。
她的怀抱,比想象的更为结实和温暖,鼻尖混杂着男性特有的气息和酒味。
令人迷醉。
从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要推开她,可想要推开的时候,却使不上力。
不仅如此,大脑也好像被酒精被麻痹,晕沉沉的,无法思考。
连自己何时被季则修抵在墙边也没有注意,甚至铺天满地的吻接踵而至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接吻,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对方是季则修。
那个她喜欢却求而不得的人。
她不喜欢吻酒的味道,可他吻她时,却喜欢上了酒味。
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感情一旦开了闸,便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炽热的吻,远远不能满足内心对喜欢之人的渴望,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想要探索更多,想把她留在身边,永远的。
杨一叶被他抱上|床压|在身下时,用了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去推他。
可男女力量上的悬殊,丝毫不起作用。
她就像个瘾君子,明知不对,却无法自拔。
她放弃了,放弃了纠结的道德,不想去思考那些摆在眼前现实的东西,只想随着自己的心意,放纵一回。
至于往后会怎样,她不愿去多想。
一|夜荒唐。
杨一叶没有睡,欲|望散去,身体的酸痛逐渐清晰的袭来,理智也重新归来。
黑暗里,所有的一切都看不清。
她翻了个身,看着身边那模糊的人影发着呆。
空气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呼吸声。
腰际轻揽着一只手,稍一动,便是那滚烫的肌肤。
她轻轻闭上眼睛……
天大亮时,季则修才醒。
一|夜宿醉,头还有些昏沉。
他掀开被子,起身,随即怔住。
昨晚的发生的一切,虽记忆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她并没有拒绝自己。
这个认知,让季则修心情瞬间大好,可很快,却又蹙眉。
呵,睡完就跑,那么不负责任?
他摸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手指滑过杨一叶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拨通。
算了,还是当面谈比较好。
他手指往下滑,跟许盈打了一个电话,问杨一叶今天在不在公司。
许盈说在,季则修稍松口气。
他生怕她怕面对自己,连工作都不要的跑了。
去公司的这一路,他车开得很快。
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见到她,跟她摊牌。
他一刻都等不及。
在那天她说,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和凌旭复合的时候,他就再也沉不住气。
高中已经错过一次,如果这次再错过,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
杨一叶天没亮就从季则修家离开,她回自己家洗澡。
想了一|夜,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
凌旭她是没办法再面对了,可季则修……
如果小李说的是真的,她要是跟他在一起,会不会影响他的事业?
这是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很现实的问题。
早上她很早就去了公司,本来想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就能少胡思乱想,但发生了这种事,她实在无法集中注意力。
小李上班没多久,发现杨一叶不仅气色不大好,眼圈四周还隐隐泛着黑,问,“杨工,昨晚没睡好?”
一听到昨晚两个字眼,杨一叶心下一跳。
她耳根微烫,结巴道,“没啊。”
小李凑近她上下打量着她,“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昨晚跟季总一起出去谈单压力太大睡不着?”
杨一叶不知怎么回,掩饰的点头。
小李:“其实我也感觉奇怪,一般季总带设计师谈的单子,都比较重要,你才来不久,应该会先让你做些小单适应一下。”
既然昨天季则修说带她出去是谈单子,她也不好实说其实是跟火山那边的人应酬,这样只会遭人误会。
她怕多说多错,心虚的回了一句“我也不是很清楚”便一副作势很忙的样子,低头在纸上手绘起方案来。
将近十点,凌旭给她发来微信。
凌旭:【在上班吗?】
看到凌旭发来的信息,杨一叶脸色变了。
昨晚,凌旭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没有接到。
想了一|夜,她还没想好到底怎么面对凌旭。
告诉他,自己昨晚出轨了,自愿跟季则修发生关系?
她倒不是怕凌旭怪她,只是不忍再次伤害他。
才答应做他女朋友,结果,没两天,她就做出了这种事,她实在没脸。
杨一叶:【在上班】
凌旭:【那就好】
那就好……杨一叶总觉得他发的这个三个字有些深意。
她纠结,自己要不要解释一下昨晚没接他电话的事?还是今天下班后,直接跟他坦白?
电脑右下角企鹅闪了闪,很熟悉的头像。
杨一叶鼠标刚靠过去,很快又移开,她不大敢看。
很快,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季则修:【现在来我办公室,五分钟后你不来,我过来找你】
杨一叶本来今天请一天假逃避,可工作上的事没做完不说,也知道这种事总归是要面对的。
她深吸口气,做都做了,怂个什么。
最坏的情况,也无非是从IBS辞职。
反正她和季则修现在这层关系,她也没法再在IBS安心待下去。
如此一想,她心里镇定很多。
她敲门进总经理办公室后,发现季则修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她。
身长玉立,靳贵的气质由里到外。
只是看她的眼神,是杨一叶从未见过的。
杨一叶硬着头皮,“季总。”
季则修一步步缓缓走到她面前,极强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杨一叶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一进门就发现季则修站在门口,根本就没走两步,哪里有什么后路可退。
刚退一步,就已经靠近墙边。
季则修离她一步之遥时停住脚步,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做过的事不想负责?”
负责……
杨一叶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一路她想了很多季则修找她会说的话,可不料会是这样的一句。
她该怎么回?
季则修:“你可以不对我负责,但我要对你负责。”
杨一叶:“……”
无言以对。
季则修:“你怎么想。”
杨一叶低头,不大敢再看他。
她低低道,“我……前两天,已经答应和凌旭复合了。”
空气中陡然陷入一阵安静,安静的可怕。
尽管没有抬头,但她似乎能感受到头顶那凌冽的视线,让她无所适从。
季则修:“复合?呵,所以你转眼间就跟我上|床?”
杨一叶感觉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阵刺痛。
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转身逃走。
季则修一字一句,“杨一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一叶轻咬嘴唇,她抬眼,对视着他那双近乎快要吃人的眼神,故作轻松地开口,“昨晚只是一个意外,季总反正您也喝醉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季则修:“没有发生过?好,很好。”
杨一叶心里难受极了,她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哪怕已经知道季则修对自己的心意,可她不敢答应他。
她还差凌旭的钱和人情没有还清,更何况,季则修跟许工之间的关系,她还没有弄清楚。
杨一叶:“季总,若是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季则修扣住她转身拉门的手,拉下她脖颈上的高领毛衣,纤细白皙的肌肤上,好几处醒目的红色,“没发生过?你看看你身上这些印记,你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