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梅提出结阵护持,齐灵云道了声:“有劳了。”便在洞前空地处,盘膝坐了下来。
朱梅起手拈诀,天遁镜从丝绦脱落上飞起,淡淡柔光,将两人罩住形成禁制,将两人护住,随后她也在齐灵云身侧盘膝打坐,守护住禁制。
餐霞仙尊所传的天遁镜,是上古至宝,此法宝有两大能为。
一则可以形成强大的禁制结界,或是让妖邪无法进入,或是罩住妖邪,削弱其法力,甚至让其无法施展能为。
二则可以收缴对方的宝物,当然法宝主人的修为越高,能收缴的宝物级别也就越高。
一般的情况下,是用不到这样的法宝来结阵护持的,只是金蝉无故被人放出,定是有人追踪,即便叫来了齐灵云,朱梅也不敢大意,才用起这天遁镜来为齐灵云护法。
见齐灵云屏息凝神瞬息进入元神脱窍状态,朱梅心里又是暗道一声惭愧,自己元神虽也已可以脱窍,却不能探到太远的地方,这皆是自己不够用功的缘故。虽然齐灵云的母亲妙一夫人,屡屡夸赞自己的天赋资质百年难见,可自己却不能勤勉精进,总是贪玩好动。
齐灵云的资质虽然上佳,却不属难得,每每见她按部就班地修行,朱梅还不觉如何。没想到,十几年来下来,不知不觉之间,齐灵云的修为已远超自己,想必也是她不落下每一个庚申制魄的积攒的苦功,才得以能够将元神修得纯一,扩出七窍,摆脱五感限制。
庚申制魄,是道脉基础修行之一,无论从哪一派仙箓入手,又或者是世外隐派,大多都离不开这一步修行,其修行目的是拘魂制魄,淬炼元神。
按天干地支纪日的干支历法来算,每六十天为一个甲子日,每一个甲子日中有一个庚申日,一年中也就只有六个甲子日,其中以庚申日缝月圆最为珍贵,可谓天时完备,在那一日拘魂制魄,功效要胜过好几年的庚申日的用功积累。
当然,想要不错过这么珍贵的时机,最保险的就是养成习惯,勤勉修行,不落下每一个庚申日。这样的用功可不需要什么天赋,最考验的是人的心性。
虽然齐灵云谦虚,常说比朱梅虚长了几岁,得了些年月积累之功,但朱梅清楚,自己和她拉开这么大的差距,并非是因为这些许年的岁月。
这次金蝉的失踪,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与其贪求外力,借灵芝丹药之功走捷径,还不如像齐灵云这般踏实修行。再思及金蝉一心一意想要保护夜云双芝,朱梅更是长叹一声,命里无时莫强求,暗笑自己竟还不如个小孩子。
虽然因为姻缘之事,朱梅对金蝉心存芥蒂,一再轻视,可夜云双芝如此毫无防备地亲近金蝉,也足见其心地纯和,这也是好多修行人修了大半辈子也修不来的心性。想到此,朱梅更是后悔带着金蝉深夜寻宝,但愿金蝉不要出事才好。
就这么思来想去地反省着,朱梅忽觉齐灵云有些微恙,只见她光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朱梅暗催天遁镜,镜中散发出地光华又盛了些。
半个时辰后,齐灵云缓缓睁开眼道:“梅儿且莫心忧,收镜吧。”
朱梅依言收了天遁镜,唤了声灵云,待她转过头来,伸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汗,灵云感激地点点道:“多谢,金蝉无事,正被困在小荒境内,可惜这小荒境的禁制是与夜云双芝的灵气伴生的。”
朱梅接口道:“也就是说,若是夜云双芝不接纳你,你的元神就探入不了小荒境。”
齐灵云缓缓起身,向着洞口处望去道:“是,一则我尚未至撄宁修为,二则也是我心性不够纯粹,不能为夜云双芝所接纳,探不了他们的小荒境,想必小荒境是夜云双芝灵根所在之处,所以,不会轻易放外人进去。”
朱梅喃喃道:“他们到是放金蝉进去了。”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齐灵云念了一句道德经,“即便他日元神撄宁,心性能否达成至柔,犹未可知。若否,这灵根怕早是被魔修外道掘去,若心性已达至柔的修者,又怎会害生,此等小荒境自是来去无碍。梅儿你放心吧,我们进不去,别人也进不去,金蝉的安危眼下无虞。”
朱梅冰雪聪明剔透般的人,知是齐灵云虽是宽慰她,其实是借机劝她放弃夜云双芝,又听得齐灵云话中有话,便道:“灵云,你放心,我对这灵草已无非份之想,只是你说‘眼下无虞’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有变数?”
齐灵云道:“正是,小荒境并非是实在的境界,其所在地,虽在山腹中位置不变,但这出入口却会因时因地而变,方才元神探去,这洞口已然不是出入口了。”说着她又抬头看了下月亮的位置,辨认了下星辰方位道:“现在是丑时,这夜云双芝,即便是要让金蝉离开,恐怕也得等到寅时才有机会。”
“寅时!”朱梅的心又提了起来,身为阵法师,她最为清楚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时辰,“寅时是凶时,今日又是满月。”
齐灵云点头,“又或者,他们会在卯时再开出入口让金蝉离开,为今之计,只有去守每个时辰的方位。这还得麻烦你来观一下这一路龙脉的变化了。”
仰观星辰,俯观川岳,皆是阵法师的强项,龙脉大体走向变化三十年乃至一、二百年不变,但实际上,每一刻每一时辰都有着微妙的变化,此非一般民间风水地理师可查,玄门自有正宗法门,观察者亦有特别修行之道。
茅山派上清仙箓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内观,由内观而外观,由观己而观他人乃至天地万物,一心而观,所以,寅时的出口所在,非朱梅不可了。
朱梅点头,和齐灵云先后飞上高空,这次她必须停留在浮云下,此时月偏西缓缓坠去,天地之间更是一片漆黑,法诀再拈,天遁镜缓缓浮空在朱梅眼前,里面呈现得却非是朱梅的面容,而是九华山脉。
朱梅凝神观之,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齐灵云见她如此,知定然不是好事,待朱梅收了天遁镜,柔声问道:“梅儿,如何?莫非是极为凶险之地?”
朱梅闻言浑身一震,如梦初醒咬牙道:“怕是在醉仙崖。”
竟然是醉仙崖!
虽然知道必然是凶险之地,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大凶之地!
齐灵云心中然焦急,却也知道此时焦急无益,沉吟片刻道:“梅儿你知道,我守在九华山是有缘故的。腾蛇祸世,焦土千里,非紫郢剑不能斩除,我在此处守得便是一个剑主入世机缘,如今想来这机缘多半是与醉仙崖下那位高人了有关了。”
“是那位枯叶禅师吗?”朱梅想起了与金蝉上山时的遭遇,便将此事与齐灵云说了一遍。
齐灵云听罢沉吟道,“金蝉与你居然有这番机缘,看来今夜不得不一访这位禅师了。”
两人商议妥后,便各驾法器,向西南处醉仙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