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江本就气得不轻,见老婆把儿子抱在怀里护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兰儿,你把他放下!”
刘氏却也是个气性大的,搂着儿子道:“你今天不说个清楚,我就不放。”
“说个清楚,好,我就来跟你说个清楚,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李青江指着桌子上的几页糙纸说。
刘氏看了一眼,“不就是几页纸吗?”
“几页纸?!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李青江大手一拍桌子,发出“啪”的声响。
刘氏何曾见到李青江如此怒意勃发的模样,一时竟有些害怕,李青江却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将她连同她怀里的毛蛋儿一把拉倒桌前,指着毛蛋儿练习用的糙纸说,“你好好看看,这纸上除了墨,还有什么?”
刘氏认真地看了看那纸,发现字迹旁,还有红色的痕迹,凑近了一闻,酸酸甜甜的。
“这是?”刘氏看了丈夫,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儿子,“糖葫芦的味道。”
“不是糖葫芦的味儿是什么?你问问他,啊,你问问他哪里来的钱买糖葫芦?”
这才是李青江生气的原因,儿子小小年纪,竟然不学好,学人家偷钱。
他越想越生气,一把将儿子从妻子怀里拉下来,“说,到底在哪里偷的钱?”
毛蛋儿直被李青江这模样吓得哇哇大哭。
丈夫李青江的话,对李氏来说,仿佛晴天霹雳。儿子偷钱?偷的谁的钱?要是儿子偷的正是她藏的钱怎么办?要是被丈夫发现了她藏的钱怎么办?
刘氏一想到这里,连忙就要拦丈夫,可是李青江正在气头上,见她来挡,觉得老婆是妇人之仁,本想一把将刘氏推开,却不想刘氏倒退几步后,竟然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栽。
好在李青江注意到此,接住了刘氏的身子,否则刘氏还不得摔个大马趴。
李响家有个规矩,那就是一代人管一代人的事情,当老子的教育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种时候,其他人甚至包括李父李母都不会去插手的。
所以李青江一开始打儿子的声音李父李母他们虽然听见了,却没有过来拦着。这会儿听见李青江叫“娘,你快过来看看”,李母才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恭喜恭喜啊。”
黄大夫把了脉之后,跟李家众人道喜道。
李青江面色焦急,问道:“黄大哥,我媳妇这是?”
“哈哈,不必忧心,弟媳这是有孕在身,一时血气上涌,这才导致晕厥的。”
黄大夫本命黄邯,住在隔壁村里,他多年前跟师父学了些医术,疑难杂症不行,一般的病症他还是很有把握的。所以附近几个村的人,有点什么病痛,都要找到他这里来的。
“什么?”李母一听大喜,“兰儿竟是有孕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青江兄弟,恭喜恭喜了。”
李青江听得此言,乐得喜笑颜开,忙去拿银子,黄大夫却推拒了,“青江兄弟,我不过是看诊一下,就不收银子了。”
“那怎么成,没有你,我们哪里这么方便,说不得要跑到镇上去的,一定要收。”
二人一个塞一个推,李青莲忙把一包卤下水递给二哥,李青江又把它塞到黄大夫的手里,“黄大夫,你不收银钱,那这吃食你就不要推辞了,带回去给嫂子孩子吃。”
黄大夫来时就闻到了李家漂浮着的香气,这会儿闻见牛皮纸包里的也是这种味道,一想到家中妻儿,倒也笑了,“这……好好……谢谢青江兄弟了。”
李青江又将黄大夫送了出去,回来时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李母和李青莲见二哥回来,就退出了他们的卧房。
如今卧房里只有李青江夫妇二人,刘氏一见他这样子,嗔道:“看你这样子,又不是没当过爹。”
李青江将刘氏的手拢在手心亲了亲,“那可不,可是我还是觉得很高兴,兰儿,又要辛苦你了。”
刘氏见李青江这模样,心里忽地暖暖地一酸,他们夫妇二人成亲多年,膝下却只有一个孩子,心中实在遗憾,没想到多年后她竟能再度怀上,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不辛苦。”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空气里浮动着温馨的甜蜜。
毛蛋儿虽然逃过李青江一顿打,却没有逃过审问,可是毛蛋儿怎么问都不肯说出买糖葫芦的钱是在哪儿拿的。把李青江气得直拍桌子。
也是李青江没问到点子上,毛蛋儿确实没有偷钱买糖葫芦,那糖葫芦是雪儿给他的呀。不过这些话,毛蛋儿是不会给父亲说的。他已经挨了打了,不能再让雪儿姐姐也挨打。
此事最后以李青江罚儿子面壁思过而终。
雪儿本来害怕毛蛋儿将一切都说出来,没想到毛蛋儿是个嘴紧的,竟然撑到最后都没说,不由得对毛蛋儿十分感激,又悄悄给他买了零嘴儿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这天晚上,一家人做了好些菜,以庆贺老二家又要添丁的事。
李青江破天荒地喝了一点酒,一家人笑闹到很晚才就寝。
已是夏季,**的太阳晒得庄稼都蔫了。李青莲喝下一碗棕褐色的药汁,苦着一张脸去漱口。看见家中新添的骡子在棚子里热得直喘气,李青莲忙给它的水槽里添上凉水,骡子立马就低头喝了起来。
这个季节,庄稼人都是大清早和太阳快落山了才下地,中间的时辰都要在家歇着,以避开暑气。
李父坐在屋檐下,看着高悬的太阳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庄稼都要晒死了。”
李青莲闻言一惊,“爹,有多久没有下过雨了?”
“起码有半个月了。”
夏季本是多雨的季节,半个月不下雨,已是有些反常了。
“爹,河里还有水吗?”
“那倒是不用担心,河里还是有水的。”
这是大哥李青海在答话。
他刚从外面回来,皮肤被晒得通红,张氏把浸过凉水的帕子递给他,他在脸上摸了几把,那热得冒烟的感觉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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