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二嫂刘氏的肚子还不怎么显怀,可是吐得厉害,无论吃什么没一会儿就大吐特吐,好像要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才罢休。这酷暑天气也让她难受,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衣裳一天要换两三次。
刘氏本不是个娇气的人,可是如此这般地,也让她有些受不住。
李青江找来黄大夫,想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黄大夫却是把头摇了又摇,叹道:“是药三分毒,为了弟妹和孩子好,还是能不用药就不用。”
没法子,只得就这么忍着。
在那场梦境里,二嫂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没有多久就夭折了。李青莲每每看到二嫂,难免想起这个孩子的不幸,心里总是不好受。所以李青莲问过黄大夫那些孕妇不能食用后,见天变着法儿地给二嫂弄吃的。
家里本来有十几只鸡的,李青莲隔两天就宰杀一只,或是炒,或是炖,或是卤,都快被李青莲宰光了。每日里李家的厨房都飘出浓郁的饭菜香气,可把前来帮忙打井的人馋坏了。
前几天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没一会儿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仿佛极夜里没有月亮没有星辰的时分,坐在屋檐下的李青莲心下一空,茫然地看着一两点豆大的雨珠砸到地面,而后“哗”地一声,大雨倾盆而至。
盼了这么久的雨,终是不负众望,整整下了一天,河流重新暴涨,万物重现生机。
雨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父兄商量,在院子里打一口水井。
清河村有一口老水井,是多年前大家齐心协力地打出来的,那口井哺育了世世代代的清河村人,如今多数清河村民还在那里打水。
然而那口水井对于李响一家来说实在是太远了,每每打水,他们家总是要走不少路。这次这么久没有下雨,那口水井的续水能力明显变弱,若是去得晚了,老水井里几乎没什么水的。
打水井对于村里人来说是一件大事,要请人看哪里能出水,还要请得到人帮忙。李响父子想了又想,才敲定了要请的人,又一一到这些人的家里去请人。
农闲时节,大家除了清晨到地里做活,其他时候都是闲着的,所以李响一请,这些人就都来了,张鸿也在此列。
李母、大嫂张氏和李青莲负责给这些人做饮食,李家人现在都知道李青莲厨艺好,所以李母和张氏是帮着摘菜洗菜添火,李青莲负责炒菜,她动作麻利,干脆利落,偶尔有进厨房来喝水的人一看,嗬,不得了,连连夸赞。于是李青莲厨艺好的名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清河村。那李秀娥知道了,气得把脚跺了又跺。
这是李家人没有想到的好事,之前他们总担心李青莲嫁不出去,现在有了这名声,恐怕这事儿不用愁了。
张鸿也是第一次知道李青莲的厨艺竟然这么好,寻常的菜由她做出来,味道就是不一样。他通过厨房那扇窗户望进去,李青莲一头青丝扎在脑后,肌肤嫩白,神色专注,她有时候会尝一口菜,先用嘴吹一吹,那微微撅起的嘴唇红润如樱桃。许是发现了他的视线,李青莲看向窗户外的他,对他微微一笑,张鸿看见这笑容,心脏不受控制地“笨咚笨咚”地跳了起来,可他向来温和有礼,不自觉地也回以一笑。
李青源刚从院子外走进来,就看见张鸿和李青莲“目光传情”。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一幕极其碍眼。
李青源如此年纪,已是一表人才,对人又有礼有节,再加上他其实并不是李家人,清河村无论跟李家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中有同龄的女儿的,都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又打量。
李秀娥的父亲李常青也受邀来帮忙,他跟李响喝酒时绕来绕去,终是把那句话问出了口,“李响兄弟,你跟我说句老实话,青源这孩子到底是不是青莲的童养夫?”
倒把李响问得一愣。
在旁吃饭的众人在旁说着“李大哥你不是要给自家女儿说亲吧”,实则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竖着耳朵生怕听漏了。
“这消息都是谁传出来的,真是不像话,孩子们才多大呢。”
李响一句话带过,又连忙劝李常青喝酒。
众人里有的是人精,即便当下没有听出来的,回家细细一想就知道,李响这句话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哇,李青源到底是不是李青莲的童养夫,他这话乍听上去像是没承认,可一细想,也没否认呐。没看出来,李响竟然这么会说话呐。
李响和两个大儿子陪着众人在敞亮透风的屋檐下喝酒吃菜,其他人则在堂屋里吃,外面说什么,里面听得清清楚楚。
这传闻李家人也不是没听过,不过总当成笑话来听,可没有想到,竟然真有人把它当真了,还当着众人的面去问李父。李青莲本以为李父会立刻否认,没想到李父的回答竟然如此耐人寻味,难不成李父还真打算她以后嫁不出去就让李青源娶了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李青莲的头皮就有些发麻。
仲夏酷暑,毛蛋儿也归家避暑了。
以往李青莲每次到平乐镇送吃食,从来没有忘记过给他送一份。去的次数多了,他的同窗们总是要问毛蛋儿,那个胖姑娘是谁,怎么总来给他送吃的。甚至还有同窗开些恶劣的玩笑,说是那胖姑娘爱慕毛蛋儿,流言越传越凶,后来李青莲再去,毛蛋儿就跟她说让她不要再送了。
李青莲看毛蛋儿的样子,为难中带有几分坚持,心里隐隐猜到些什么,也就不再去平乐书院了。
如此一来,李青莲倒是有许久没有见到过毛蛋儿了。
相比农忙时节相见,毛蛋儿比从前沉默了许多,人也清瘦了些,他归家后也不跟大家说话,常常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李青海和张氏见了没少说他,可是他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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