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治所舒县城下,杀声震天,箭矢纷飞。
四万打着“成”字旗号的袁术军将庐江围得水泄不通,日夜攻打,在持续的压力之下,城内的抵抗越来越稀疏,已经逐渐有了破城的迹象。
舒县城内只有四千郡兵,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顽强抵抗了三日三夜,箭矢已经差不多射光了,擂木、滚石也砸完了。此刻除了一些专职的弓弩手箭壶中尚有羽箭之外,普通兵卒的箭壶里早就空空如也。
形势危急,兵卒们只好把白腊、柳条等坚硬的木枝削尖了一头当做箭矢,虽然杀伤力有限,但总算能够稍微阻滞一下“成”军的进攻,只要能多拖延一刻,就有等来援军的希望。
驱赶士族与百姓登上城头协防是守城的基本常识,宅心仁厚的陆康也不能免俗。在成军围城的前一刻,就已经命部曲组织了近万名百姓与士族登上城头协助死守,若非得到了民间力量的襄助,此刻的庐江城早就被十倍于己的成军攻破了。
陆康已经在庐江太守的职位上待了一年,由于他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因此深得庐江百姓的拥戴。值此危难之际,庐江的百姓“为报倾城随太守”,从一开始的万名精壮逐渐发展到全城皆兵,无论老弱妇孺,上至七十岁皓首老翁,下至八岁垂髫幼童,纷纷登上城头协助防守,有多大力量用多大力量。
虽然军民一心,但在成军持续的强攻之下,全城最终还是陷入了物资匮乏的绝境。不仅仅是箭支不够用了,便是体积超过鸡蛋的石头也几乎全部砸完了。望着城下一浪接着一浪的敌军,百姓们的眼中一片茫然与恐惧!
看到城墙上的弩箭越来越稀疏,手提开山斧的雷薄引领了百十名亲随,在城下来往驰骋,专门斩杀畏缩不前的士卒。
“全军竭力攻城,哪个敢畏缩不前,立斩无赦!”
在雷薄的强力督战之下,三万多袁军再次鼓噪呐喊,吹响号角,抖擞起精神,发起了又一波猛烈的攻势,争取一举破城。
“儿郎们,拼了性命也要坚守援军到来,叛军可是发下了狠誓,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一个七十岁的白发老翁对于叛军将领凶神恶煞般的喊话记忆犹新,手里拎着一个酒坛,站在城头上大声为年轻人鼓劲。
叛军刚刚围城的时候,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敌将在城下来回驰骋,朝城墙上大声喊话,鼓动百姓打开城门,迎接“大成武德高皇帝”的神兵入城,到时候户户免除劳役,免除赋税。
庐江的百姓早就听闻袁术在治下横征暴敛,强征庶民服徭役,并且大肆劫掠女色;自然是对着敌将的喊话嗤之以鼻,纷纷用手里的擂木和滚石作为响应,砸的成军惨叫连天。
敌将恼羞成怒之下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围着城池大喊,哪个敢再协助郡兵守城,破门之时,便要屠尽庐江,鸡犬不留!
敌人凶神恶煞的话语犹在耳旁,庐江城上的百姓自然不敢忘记,所以拼上一切,也要熬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石头砸没了,就拆自家的房子,拎着家里的酒坛瓦罐登上城头。擂木投完了,就扛着自家的檩条,抬着自家的房梁,狠狠的砸下城墙,只要能阻止叛军攻城,豁出一切代价,在所不惜!
“老头,讨死!”
一架云梯搭在了女墙上,一名身手敏捷的悍卒顶着盾牌,一路爬了上来。猛抬头,挡在面前的却是一名皓首老翁,不由的露出狰狞的笑容。
“噗”的一声,手中钢刀一下子刺穿了老人的胸膛,鲜血汩汩的冒出。
“老朽就算要死也要你陪着!”
老翁一副全然不觉疼痛的样子,手中的酒坛高高举起,狠狠砸在了这名悍卒的头盔上,伴随着瓷片破碎的声音,这名悍卒顿时眼冒金星,大脑发懵。
“还欺吾年老否?”
老翁发出一声狂笑,拼尽全身的力气搂住了悍卒的脖子,一起朝着城墙下面倒栽了下去。同时响起的是老者义无反顾的狂笑,以及悍卒临死前绝望的挣扎。
“顶住!”
眼见百姓如此奋不顾身,陆康的心在滴血。从卫兵的簇拥之中挤了出来,手持佩剑,大声指挥军民把搭在城头上的云梯推下去。
在老翁奋不顾身的激励之下,城头上的守军不顾箭如飞蝗,齐齐呐喊一声,将搭在了城墙上的几架云梯纷纷推翻,摔得梯子上面的袁军惨叫连天。
但从城墙下面射来的箭雨也让许多军民纷纷中箭,就连太守陆康的肩部也被流失所中,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的弯下腰去。
“太守大人!有无大碍?赶紧下城去找医匠诊治吧!”
看到太守中箭,数十名亲兵簇拥了上来,将手里的盾牌围成一团,保护着陆康。
“死不了!”
陆康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一把将箭支折断,让箭头嵌肉里,“就算老夫今日战死了,你们也要拼尽全力的坚守下去,最多再有半天的时间,江东的援军就要到了!”
“太守大人快看,援兵,援兵来了!”
一个眼尖的士兵忽然看到东面尘土飞扬,一开始天空只是浅浅的淡黄色,慢慢就变得重了,由浅黄变成黑褐色,尘土遮天蔽日,犹如乌云压城,不是援兵又是什么?
陆康闻言,精神不由得一振,用佩剑支撑着爬起来,高声鼓舞士气:“江东的援军到了,击破贼兵指日可待!儿郎们拼死守住,庐江之围,今日便解!”
看见援军到来,城墙上的军民精神大震,将手中为数不多的弩箭以及滚石劈头盖脸的朝袁军招呼过去,终于在岌岌可危的关头打退了袁军的猛攻,让庐江城屹立不倒。
江东军大旗猎猎,周泰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所到之处,尽皆披靡。
江东援军既至,袁术军就不敢再全力攻城,掉过头来与江东军一场混战,厮杀了一下午。双方互有死伤,看看天色渐黑,各自鸣金收兵。
就在江东军大举增援庐江的时候,袁术也得到了探报,命令独子袁曜携带了一员武艺高强的大将,另外加上纪灵,率领三万精兵穿过了汝南和庐江之间的山谷,前来协助张勋,对抗江东大军。这支队伍恰好在黎明时分抵达了庐江城下,很快的便与张勋的人马合并一处,声势大增。
周泰的先锋部队只有一万,数量远逊于袁术军,因此不敢在夜间用兵,后退十里扎下营寨。看看天色大亮,周泰却是不再畏惧,传令全军拔营,向前骂阵叫战。
“幼平将军,据探子回报,昨夜又有三万袁术军抵达了庐江城下,贼兵声势浩大。依花荣之见,不如按兵不动,等待后续大军到来之时,再做定夺?”对于周泰出兵挑战的决定,花荣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周泰却拍着胸膛道:“先锋者临阵当先,探敌军之虚实,壮大军之声威,岂可裹足不前?贼兵虽多,不过乌合之众,又有何惧?若是你不愿意出战,我拨给你五千人马守护营寨,某自己去厮杀便是!”
既然周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花荣也不好意思退缩,建议道:“将军这是说哪里话,既然你决意叫阵,花荣岂能畏缩不前?愿助将军一臂之力!但须言明在先,若是敌军势大,绝不能恋战,当速速鸣金后退,等候主力大军到来之时,再做定夺!”
“哈哈……这才对嘛,到时候由俺周泰出马搦战,花将军直管替我掠阵便是!”花荣同意了出兵叫阵,周泰心情大好,拍着花荣的肩膀朗声大笑。
沙场上旌旗猎猎,卷起的烟尘遮住了骄阳。
周泰与花荣引领着一万人马向前叫阵,袁曜命雷薄、陈兰继续攻城,自己带了纪灵、张勋,以及最近招收的猛将,点起两万精兵,列阵迎战。
一阵箭雨之后,双方射住阵脚。
周泰手提虎头大刀,飞纵胯下黑鬃马,径直来到沙场中央叫阵:“逆贼袁术胆敢僭越称帝,简直是辱没祖宗!尔等竟敢助纣为虐,实在是不知死活,速速放下武器跪降,或许可以免尔等一死!死到临头之时,悔之晚矣!”
“这家伙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谁敢枭其首级献于父皇面前?”
太子袁曜一身锦袍玉带,披着金黄色的披风,手中马鞭一指,喝问部将谁敢出战。
“让某纪灵去会会他!”
马蹄声响起,手持三尖双刃戟的纪灵冲出阵来,也不答话,便与周泰厮杀在一起。
两员战将在沙场上走马灯般厮杀在一起,你来我往,刀戟纷飞,战马直踩踏的烟尘飞扬,闪烁的寒光更让人眼花缭乱。
五十回合过后,纪灵逐渐不支,料知不敌,拨马败走。
“贼将还想走么,留下首级!”
周泰拍马舞刀,紧追不舍,一心要阵前斩将,立下赫赫大功。
忽然听得袁军阵中马蹄声响起,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一员身高九尺,阔面重颐,头顶二龙戏珠冲天冠,发髻上插着两根大红翎,身披鱼鳞黄金铠甲,手提方天画戟的大将拦住了去路,威风凛凛的喝一声:“汉将休要猖狂,可识得大成武德皇帝手下头号大将否?”
“来者何人,竟敢假冒吕布?”
周泰刚开始还以为是吕布,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冒牌货,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