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黑的眼神就这么从底下望过来,夏璃微微一怔。
随后她朝街道上的权云朗淡淡的颌首算是打招呼。
面纱外的眉目客套的愈发显得疏离淡漠。
这样的一层距离感,让底下的权云朗蓦然沉了脸色,只见他收回目光,拂袖就上了自家的轿子。
轿夫得到命令,扬长而去。
夏璃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并不将这些放到心上。
她看着底下空空荡荡的街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为整座帝都城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而感到满意。
真是不可思议,可是人生不就是如此吗?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看了一会儿,夏璃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了秋夜离慢慢走上城楼的身影。
她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秋夜离在夏璃的身边站定,低沉的嗓音里若有若无的带出一丝笑意,“做的不错。”
夏璃就笑了出来,煜煜的太阳下,她面纱外的眉眼格外的光彩照人,“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我,感觉不错。”
闻言,秋夜离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一下,凤眸盯住夏璃的眼睛,他轻轻的弯了下腰,“是吗,那我以后可要多夸夸了。”
夏璃笑的更欢了。
秋夜离便在这时候往前站了一步,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夏璃笼罩,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甚至秋夜离只要稍稍再一动,就能碰到夏璃胸前的柔软。
他的眼神慢慢深了,错开夏璃的脸蛋,他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们之间的打赌,你可别忘记了。”
夏璃的脸颊开始红了,她佯装不在意的推开秋夜离的身子,抬手在自己的脸颊边扇着,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突然这么热。”
随后又自言自语的解答,“一定是站在城楼上才会这样热,我们下去吧。”
话毕,她目不斜视的从秋夜离的身边过去了。
身后,秋夜离愉悦的笑出了声。
——
与此同时,一个不知名的小客栈里,黑衣男人慢条斯理的坐在桌边饮着茶水。
他的身后,数十个黑衣人一字排开,其中一人上前道,“启禀少主,属下几个已经在城里逛了两圈了,所有的店铺除了花楼,都门窗紧闭,没有一家开门。”
那人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他轻笑出声,“原来是想了这么一个招,真是有趣呢。”
若是夏璃此刻在这里就一定能听出来,这人就是她进入花楼的第一晚装夜游症的时候在明月屋子外头听到的那道低沉的男声。
之前开口的那个黑衣人又道,“少主,可需要属下几个做些什么手脚?”
那人慢慢的抬了手,他笑的清冷,缓慢的道,“不必了,这不过是开始,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我要徐徐图之,不急。”
这话一出,黑衣人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从这座客栈出来,不远处的斜对面就是一座府邸。
上头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大字,江府。
这是新科榜眼江淮生的府邸,那些在帝都为官的新贵们也都被皇帝赐了府邸。
柳域和葛聂的家与江淮生的家只隔了一条街。
到傍晚的时候,不少官员们纷纷进宫觐见皇帝。
当时他们去的时候气势如虹,出宫的时候却如斗败的公鸡,一个个的垂头丧气。
这些官员们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记得,皇帝为了打发他们说的话。
“这街道上的铺面不开门难道要朕下令让他们开吗?他们不想赚钱,那是他们高风亮节,这些朕也不好多说。”
当时有几个官员似乎不死心,皇帝慢慢悠悠的又说了一句,“就像当初书生们要游行一样,这种事情朕又怎么能管的了,难道朕还能拿着刀子逼迫他们不成?”
一番话被皇帝说的掷地有声,竟让这些官员们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几天,帝都城可以说平静也可以说不平静。
平静是因为街道上没有一家店铺开了门的,明明不是秋季,街道上的落叶却落了一层又一层。
清扫的工作夏璃交给了在城里巡逻的羽林卫。
第三天的时候,各大臣家的仆人开始频繁的往返于城外买新鲜的蔬菜。
然而城外的农户家里也只是有一些自己种的菜,肉类鱼类几乎没有,鸡鸭倒是有,可是有些农户舍不得卖,就只能花高价买了。
而且能卖的数量都不是很多,明显供应不上各家的需求,各家的仆人就辛苦了,他们只能早一点出城。
有时候运气好一点还能在农户家里买上一两条鱼和鸡鸭鹅肉。
然而只要有一家起的早,其余的数家也跟着起的这么早。
偏偏城楼那里一定要等天亮才能出城。
这样又过了两天,夏璃上朝的时候发现这些大臣不仅脸色不是太好,连精神都有些打不起了。
夏璃有时候会故作惊讶的问上一句,这是怎么了?
被问到的大臣都是一脸的抑郁。
同为朝廷大臣,几位重臣的情况就好了许多了,夏璃每日都会悄悄的派人去各家送些瓜果蔬菜和肉食。
他们也不管夏璃是哪里买的,只要送来的都照盘接收。
那日上官老侯爷和柳老将军闲聊的时候还夸赞了夏璃两句。
“这长公主倒是个有心的!”
难得的柳老将军还认可了。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些受过夏璃恩惠的重臣们,在后来的让商人入仕的朝会上需要表态时,都站到了夏璃的身边。
一开始夏璃以为最先闹起的会是各家的少爷们,毕竟都是娇生惯养惯了的。
却没想到,那些少爷们为了争一口气,硬是生生的在家里熬着。
最先闹起来的反而是各位大臣家的夫人和小姐。
因为街道上没有一家店铺开门,整日里在家中闲着的夫人们便好像少了一个乐趣。
再加上平日里一些夫人们之间也会有个小聚会什么的,当女人们凑到一起能聊的可多了。
从男人们的身上说到孩子们的身上,从哪家的老爷宠妾灭妻说到哪家又新抬进了一个小妾。
最后又聊到自己的脸上,这些高高在上的夫人们平日里最宝贝的除了孩子和夫君就是自己的这一张脸了。
一提到自己常用的胭脂水粉没有了,偏偏现在街道上没有一家开门的,夫人们就开始闹心。
当发现自己的眼角和脸上因为这些日子的疏忽长了细纹后,夫人们便开始在家里各种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