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经在无声中降临。
飘飞的红叶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正煽动着它们绚丽美好的翅膀,从枝头缓缓飘落。
并不怎么大的小村落内完全是一副和平的景象,辛勤的劳作即将换来收获的果实,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抑制不住地向着他人显示出他们心中的兴奋之情。
孩童们打闹嬉戏着,忽然有人瞥进了一跳幽深的小巷内,看到了尽头那个小小的、全身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
“咦?”他轻咦一声,向身边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进。
不过,他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他不知道踩上了哪来的一根木棍,脚下一个趔趄,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上。
木棍的碎裂与那个小孩发出的声响似乎惊动了那个身影,黑猫回头扫了巷外的人一眼,而后在一边墙上微微借力,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墙头上。
“真可惜。”那男孩惋惜地嘀咕了一声,却也并不怎么在意,嬉笑间拾起一块石子,抬手向着黑猫丢去。
绵梦冷冷地看着他的举止,没有试图做出无力的闪避举动,任由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而后从她身旁不远处滑过。
这种事情她最近已经碰到得够多的了,几乎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往往那些向她投掷东西的人们甚至还会刻意给自己寻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类似于“黑猫不吉利”“野猫会带来不详”什么的,久而久之,绵梦也就对此生出了一些免疫力。既然你不待见我,我又何必理会于你?
玩闹了一会,见墙头的黑猫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那个男孩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况且身后的小伙伴们也在叫了,兴致缺缺地再度抛出两块石子,匆匆地应了几声,转身离去前还不忘恨恨地瞪了绵梦一眼。
绵梦无所谓地晃了晃尾巴,蹲坐在墙头,眼神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她看着远处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眼中闪烁起迷茫的神情。
夕阳正于天边缓缓隐去,飘荡的白云周围还镶着一圈尚未褪去的橘红光晕,衬着田间被风吹过而微微起伏的稻浪,宁静的田埂上少有来往的人与车。
绵梦扯了扯耳朵,继而虚弱地趴回了平地之上。
距离通过那个漆黑的通道,凑巧离开那个满是阴风尸鬼的地方已经足足有一个礼拜了,这一个礼拜,几乎无时无刻她都是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地寻觅着可以裹腹的食物。
她不知道那片树林在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与铃兰与羽扬取得联系。她只能躲避,仅仅为了能够顺利地存活下去,等到相见的那一天。因为在山谷中的那段时间里,她终于明白了,以往可以庇护她的兽人之国已经毁去,而在人族的地盘之中,她终究只是一个外来者,只能依靠在他人的羽翼下可怜地寻求短暂的安宁。若不然,就只有与她的先辈一样,只有毁灭一途。
耳边似乎响起了父亲曾经欲言又止的嘱托:绵梦啊,你要记住,一定......一定不要轻易地进入人类的国度啊!
绵梦记得,那时候父亲的神情很奇怪,他望着远方的天,眼神的焦距却不知在何处,明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嘴唇抖动了几下,而后叹了口气,没有说,已然混浊的眼里,留下了温热的泪。
那时的天并不怎么蓝,遥远处甚至还能看到许多风卷着橙黄色的沙土而来。
她还小,她还不懂。
一如如今茫然的她。
她看不清过去的路,看不清往后的方向,更看不清如今的自己。
霞光还是不甘心地被黑夜吞没,夜幕渐渐统治了大地上的各种色彩,仅仅有几盏微弱的蜡烛还在微风中轻轻飘摇着,能够给人带来一丝丝微弱的温暖。
无力维持兽化,重新变回人形的绵梦蜷起身,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藏进了一个避风的角落里。
村落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才能听见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稀稀拉拉的,飘渺得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仿若近在耳畔。
点缀在夜幕上的星星向外尽情地散发炫耀着它们的光芒。它们也是有家的吧?会有人爱它们关心它们,也会有什么耐心、仔细、不辞辛劳地教导着它们,一遍又一遍的。
绵梦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可怜。
都说我是兽人之国的宠幸者,可以为我的族人祈求到幸福与安宁。可如今,我的家呢?它又会在哪里?
有家的时候,她总是忽视。而当一切都已经失去的时候,她又极度地渴望起来。
她迷茫,她彷徨,她独自一人在这个对于她来说十分危险的地方里,面对种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忽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她像是一个误入神明领地的幼儿,看不清自己的去路,只能一步一步,畏缩着慢慢前行。
天地之大,何处是我家?
绵梦忽然感觉有点累。她睡了过去,沉沉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p.s.马上中考了,和楊鹤商量了一下,先暂时断更一个月吧......飘~当然我也是会不定时闪现的啦~~为毛感觉底气好不足的样子......好啦,期待7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