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日西沉,坠入天际,当最后一抹闪烁着亮金色的彩霞缓缓渐渐晕染上星罗棋布的酡红,仿佛怀春少女脸庞上甚是勾人心魄的霎时颜色,夕阳迸射,黄昏骤至。
三大家族,龙氏。
黄昏落日精心点缀下,龙氏家族内一处旷阔闲置的幽深庭院中,一队队侍女,使者鱼贯而入,不停地将捧在手中,背负于肩膀上的物件落地,而后互相拼凑接连,四处忙碌。
谭炎两位长老宽衣素袍,肃立中央。
两位长老身后,一众肩肘之上绣有龙氏族徽的年轻后辈面色含异低着头,隐隐约约间好像有不敢接触面前两道身影的势头,似乎在不住的反思着什么。
“炎长老,庆幸老夫的提议,在黄昏前过来查看一趟,否则,此际家族宴的选址恐怕还在待定过程中。”龙谭言不经心看似随意的一番话过后,龙炎还无表示,而那站到二位长老身后历来被视为龙氏家族未来希翼的年轻人,脸上不约而同泛起难以启齿的羞愧汗颜,谁也不知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咳咳。”龙炎故意地咳嗽一下,眉角以略显霜白的眉毛轻挑,回应道:“谭长老,年轻人吗?总会犯一些我们眼中不该犯的错误,因为是后辈,如果全部达到你我的层次水准,还叫年轻后辈吗?”
“你总是这样,不分理由地庇护他们这些年轻后辈们,炎长老。”龙谭观看着迂缓却有序,渐渐形成规模的家族宴召开场地,无奈地微微摇头,“可是,你不觉得他们这次犯得错误过于低级,难以让人宽恕吗?”
“再低级的错误也改变不了他们的血脉中流淌着龙氏的血液,而且更是你我一脉继承者,不是吗?”龙炎想也不想回答道。
“血脉。”提及血脉后龙谭忽然间意兴阑珊,有些悲呛潸然的说:“血脉,一丝不差的同种同源,为什么培养出的后辈距离如此之大,无论是中立一脉的出色后辈……龙明,还是对立一脉……绝顶天赋的龙诗馨,及过去那个冠绝族史的漂亮少年。”
家族宴召开场址大致轮廓再众多侍者的紧张忙碌下终于形成。
率先映入眼帘的即使一张地位尊崇的主席位,昂贵的紫檀木做主架,稀有金属镶嵌环边,在火红夕阳映照下,流光溢彩,斑斓陆离,平放在最高阶梯上,周围半弧度地范围内围绕着四张规格略低一筹的次席位。
阶梯下,更大范围的弧度内摆放着三排整齐如军中方阵的红色方桌,每一张桌子的右下角张贴着很是小巧精致的纸条,上面写着不同族人的名字,当然,一些特殊地位的族人,对待也是与众不同的。
而这一群整齐方桌的摆放可非随心所欲,凭空而放,里面是蕴含深意,讲究很多;首先,越是靠前贴近主席位,族人地位越是崇高,其次,右下角纸条上名字的书写颜色,根据自然奇观,七色虹分别染色,同理,赤橙黄绿青蓝紫,愈是排前,族人地位愈是尊崇,还有……
场址中心上空,一盏形态体型硕大的魔晶聚光灯悬空挂起,与其遥相呼应的是,东南西北四方分列镇设四盏小型不同色泽的魔晶灯,以此种光照强度,估计,黄昏退去,夜幕降临后,家族宴上空魔晶灯放射的光芒,会映照得这处庭院亮如白昼。
实际上这盏魔晶灯与雅尔拍卖场那盏具有本质不同,这个所谓巨大并非魔晶灯原初之态,而是数个魔晶灯临时拼凑而成。
龙谭抬臂抚须,沉思迥然,突然说:“老夫思虑许久,终不得答案。”
“何事。”
龙谭转过头,扫视过身后一众人影,视线回转之后,蔚然叹道:“他们无异于龙诗馨,龙明,完全相同的家族传承者,为什么连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
平时非常愿意维护后辈族人的龙炎长老,张了张嘴唇,想说些什么,可眼前即将完成的家族宴场址,似乎在静默中述说着,同时好像也在嘲笑,龙炎这一脉的年轻人。
龙谭长老委婉地表达了惊讶,额头上几道皱纹渐渐生成,纹路淡抹,很是朦胧依稀,应是龙谭长老想要皱眉,却没有用力的缘故。
“这回,你也说不出什么了吧?”
龙炎没有回应,踮起脚,瞭望起黄昏来,那双满是沧桑的瞳孔霎时间被染红了,不出片刻,一声叹息传来。
家族宴的场地完成了,两位长老有些落寂的走了,留下一众不知所措的年轻人。
很快年轻人们恢复活力,甩掉了刚刚满脸的羞愧,汗颜,再次激烈的争吵起来,其中犹以两个人最是引人瞩目,这两个年轻人看起来是这群人的核心。
“如何,刚刚听本少的建议多好,还用两位长老出面。”
“你放屁,龙禁,你方才可不是这个建议。”
……
家族宴所在幽深庭院斜对方向,一行三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徐徐前行,平时这条隐秘小路上甚是寂寥,无人行走,因为它的终点只有一个,便是长老龙毅的住所。
“诗馨姐,这条路好像……好像通往的是龙毅长老的……住所。”龙初晨也想不通为什么此刻的语气,断续无力,是因为心虚?亦或是内疚?
少女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听闻龙初晨提问,恍惚间,莫名的说了一句。
“难得,这里你还记着。”
行在前面的龙越文,同样愁眉不展,英气袭人的眉宇间难掩缕缕忧郁,一路上,竟是一个字没说,好像此行终点是那恍若未知,厄难交加的深渊地狱。
龙初晨受此哀愁氛围无形感染,难免脑海心间杂念丛生,一时之间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主题竟不复鲜明。
在这样怪异气氛中,三人通过了阡陌曲折的小路,行至一处恬静幽远的住所。
“到了。”
漫漫路途,龙越文仅仅说了一句话,不,两个字。其后又变回少言寡语的状态,脸庞上飘动的也不再是儒雅淡然,似乎像是完完整整的换了一个人。
推门而入,一片空荡,入目简洁,几乎没有摆放多余的物件,一张茶几,寥寥几个木椅。
龙初晨迈过门槛,前行三两步,直观的领略到屋内风光后,莫名泛起了感动。
“爷爷。”龙诗馨先一步开口,见无人应答,再次喊道:“爷爷。”
龙越文目光闪过无奈,她的小心思,他又如何猜不出,只是这一次……
“诗馨,回来了。”
一袭素服,单臂揉眸,龙毅自长廊处渡步而出,抬眼,忽见孤立在角落的龙越文,接着说道:“越文,你也来……”
一句话还没完整的说出,倏地卡在咽喉里,意外,又在意料之中,三年未曾一见的少年,忽然现身,那种感觉,宛如无垠星河中向四方无限漫射的星芒,如梦似幻,尤其是少年唇角那一抹仿佛注入活性的笑意,瞬间感染了你的视线。
以至于龙毅在这一时刻,这一瞬间,忘记了方才族人送过来的一封密函,封面上单调乏味地写着,雅尔拍卖场。
“龙毅长老,三年不见,还好吗?”简易问候过,龙初晨缓缓俯身,几乎与地面形成九十度直角,对着龙毅,态度真诚,神情挚恳的鞠躬行礼。
就在脸庞平行地面,双眼闭合时,少年思绪不在如前面行走小路时那般凌乱交错,心间杂念也遂然消却,之留下一个简简单单的想法:眼前这个老者值得拜谢。
龙毅长老看着少年,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这样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接受了这样一个意义不明的鞠躬。
龙毅确实心中没有产生别的念头,也不可能产生异样之念,为什么?
龙初晨俯身前的一刹那,他眼中映射出的清澈,那个时刻,拥有那种皑皑白雪般圣洁清澈眼神的人,怎么可能心中蕴藏着罪恶与龌龊呢?
龙诗馨面对此情此景,明显脑子不够用了,迷惘之色伊始涌现,竟然是这个结局,怎么可能会是这个结局。
不消片刻,龙诗馨再也忍耐不住,说:“爷爷……”
龙毅背负身后的双手突然伸出,打断了龙诗馨,说道:“诗馨,发生在雅尔拍卖场的事,爷爷已经知晓。”龙毅没有看着自己的孙女,而是片刻不移地注视着少年。
“突发在雅尔拍卖场一系列措手不及的事确实称得上动摇家族基础的大事,这是那两个老家伙的原话,但事实上,家族内人老成精的老家伙谁又不知,这番话只是包裹冠冕堂皇的华丽外衣,实则包藏祸心的暗语,罢了。”
龙诗馨被龙毅长老话语弄的真是迷糊的不能再迷糊了,那里跟那里,无从思考啊!究竟是什么意思?
“诶”
一声长叹,龙毅长老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些愧疚,“人老了,说的便多了,你们不要见怪啊!”
龙诗馨心有不甘,这回她都看出来了,龙毅长老是刻意回避接下来的话题。
“爷爷。”龙诗馨撒娇似的说着。
龙毅微微摇头,说道:“好了,延迟了很久,家族宴筹备的应该差不多了,你们带着龙初晨去吧!”
龙诗馨依旧是央求的目光,望着龙毅,只是这回没有开口。
龙毅长老毅然转身,挥手说道:“去吧!”
龙诗馨他们看不见,就在龙毅转身的时候,老者的表情霍然变了。
龙诗馨他们也猜不到,龙毅心中最后的念想是:我的孩子啊,这一次你的结局,爷爷还不敢保证,何况是……家族宴针对的究竟是谁?目前还不甚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