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华公公居住的院门前,小宝一咬牙,人死鸟朝上,不死继续玩,反正已经无路可走,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华公公还是眯着眼睛躺在那里昏昏欲睡,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见满头满脸伤痕累累的小宝走进来,不禁有些诧异,瞪大眼睛跟瞧猴戏一般瞧着他。
小宝心里憋屈,但也不敢得罪华总管身边小太监,他可是知道,首长身边两种人不能惹,一是司机一是秘书,这小太监估计就是华公公身边的贴身小保姆兼秘书,万万得罪不起。
他强打精神给了小太监一个谦卑的微笑:“小公公安好,小的是新分配到重华宫的丁小宝,上午我随赵档头来过的。”
小太监抿嘴一笑:“知道,哎哟,我说丁小宝啊,你怎么落得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叫谁欺负了吗?”
小宝尴尬地笑道:“惭愧,惭愧,给咱们东厂丢人了。”
小太监又要说话,躺着的华公公咳嗽起来,他马上弯腰下去帮华公公安抚胸口,又拍又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
华公公睁开昏花的老眼看见小宝站立一旁,示意小太监将他扶坐起来,慈祥地看着小宝:“这不是上午跟小赵子一起来的丁小宝吗?怎么有空来看咱家啊?”
小宝赶紧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道:“启禀华总管,小的在恭妃娘娘寝宫奉命打扫完屋子,回来听从总管下一步训示。”
华公公瘪着没牙的嘴唇乐道:“呵呵,别跟咱家说这些客套话,小崽子是让咱家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吧?”
小宝尴尬地笑道:“是是是,总管英明,小的主要是来听总管训示,顺便请总管大人安排下小的接下来该做什么。”
华公公点点头:“小崽子很机灵嘛,颇有当年咱家十几岁刚进宫的聪明劲儿,唉,一晃几十年,咱家老啰……”
吧啦吧啦,华公公眯起眼睛,仿佛回想起往年的岁月,嘴里絮絮叨叨说些听懂听不懂的感概,可怜小宝刚挨了一顿揍,还干了一顿活儿,现在还得躬着身子强打精神听这老太监絮叨,心里实在是把这老家伙骂了一千一万遍。
那一旁服侍的小太监看来早已习以为常,见华公公没完没了的感慨,慢慢的双目微闭,好像又要睡过去,赶紧在他耳边大声说道:“公公,丁小宝是来听从您老人家安排的,您看是不是按照老规矩分给他一间屋子,再开个条子让他去西库领用一干用品,等下天黑西库就要关门啦。”
“哦哦哦,”华公公又睁开眼睛,如梦方醒一般:“对对,咱家糊涂啦,还没有安排小丁子的用度呢。”
“这样吧,”他思索一下,吩咐道:“小安子,人家小丁子才来,也不熟悉西库怎么走,你这样,你拿着咱们的条子帮他去把一干用品领回来交给他,再帮他安排一间屋子,可好?”
那叫小安子的小太监为难道:“好倒是好,只是公公您这里没人照应可不成,要么我去叫个人过来帮小丁子办这些个事。”
华公公摆摆手:“用不着啦,你去吧,我这里就叫小丁子陪着我,这小崽子看着就一股子机灵劲儿,咱家心里喜欢。”
小安子面上有些难看,抬头看了小宝一眼,想要说话,还是没说出口,低头哎了一声便慢慢退下去了。
小宝见小安子的眼神,顿时明白,这是上辈子有几次在领导身边见过的眼神,那次某一位领导流露出一丝对他的欣赏表扬,那领导身边的秘书也是这副眼神,含着嫉妒、担心和失落的复杂心态。
华公公见小安子低头出去了,笑嘻嘻地看着小宝:“唉,小丁子啊,客印月那妮子泼得很,咱们东厂不少小崽子在她手底下都吃过亏,你这伤也是叫她打的吧?”
“可不是吗?小的被那丫头打的死去活来,遍体鳞伤,差点就爬不起来了,总管大人,小的可是东厂的人,那丫头打我是小事,可敢惹东厂那是大事啊,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啊。”
提起自己身上的伤,小宝满腔怒气就不打一处来,见华公公主动提起,哪有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的告一通恶状之理,就算拿她没办法,也要给她添点儿堵。
等会儿,好像有哪里不对,不对不对。
小宝心里一激灵,心里似乎有根弦被拨动了一下。
月儿,叫客印月,好熟悉的名字啊,客印月?客?客氏?
对,没错,就是那个客印月,赫赫有名的客氏,天启皇帝朱由校的乳母,魏忠贤的对食,晋封为奉圣夫人的客印月。
想不到啊想不到,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她,算算年龄她现在也就是十七八岁,史书上她先是服侍恭妃和朱常洛的小宫女,后来年龄大了后被放出宫去许配给立了功的军卒,好像是一个叫侯二的人。
后来朱常洛的儿子朱由校出世后,他的生母王选侍体弱多病,没有奶水,朱常洛想起当初服侍他的宫女客印月,刚好客印月才产下一个孩子不久,奶水丰足,于是被召回来成了朱由校的乳母。这一下,成就了史上最出名的一个奶妈子了。
看来史书上的记载跟实际略有出入啊,可没人知道这妮子身怀武艺,一心要暗害他的主子恭妃娘娘,看来这场暗杀在历史上是没有成功的,那后来怎么又平安无事,又成了朱由校的乳母了呢?
想到此处,小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不好,历史上的客印月暗害恭妃没有成功,也不知道她最后是如何安然脱身的,但现在自己突然从历史的夹缝里挤了进来,一头扎进这个大局,那么事情的发展会不会扭转方向?历史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小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会改变进程?
待小宝惊醒过来,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华公公在一旁慈祥地看着他,一点也不在意他愣愣的走了神。
“小的,小的一想起挨得打,就忍不住心里不忿。”他赶紧解释道。
华公公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没有一根胡须的光滑滑下巴:“看来你对那客印月心怀愤恨,这样下去,你俩怎么在以后的日子里,周密合作,共办大事呢?”
“大,大事?什么,什么大事?”小宝的心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一下子抽在一起,好疼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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