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扶桑城。
帝都之下,第一名城。
扶桑城有三最,天下驰名。
这第一最,是有世上最美艳的扶桑花。
扶桑城盛产扶桑花,早在大青建国以前便已存在。扶桑花四季常开,常为善男性女之间相赠,借以表达对爱情永恒的情思。扶桑城以扶桑为名,也正寓意了长盛不衰。
扶桑城第二最,是拥有天下最多的妖兽贸易。
扶桑地处东西大陆交界,与两界山脉相邻。很多人在此以狩猎为生,每年来此收购的商贾更是不计其数,为扶桑城贡献了很大一笔的财政收入。
至于第三最,则是扶桑城拥有天下最强的武僧。敢于夸下如此海口,只因武道三宗之一的悲悯寺,就坐落在城中的无量山里。
而这个故事,正是要从悲悯寺开始。
……
春雨淅沥,落在长满青苔的青砖瓦砾上,落在杂草丛生的青石古道上,也落入年久失修的古井禅房中……
一切景象都表明这座深山古刹似乎荒废已久。
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木鱼声,如同初春的雨点般,轻快而极富节奏的敲击着,令人知晓它那微不足道的声音里,其实暗藏生机。
追寻声音的源头而去,在一道半开的禅门中,一白衣小僧兀自端坐,口中念念有词。
他面容白净祥和,手中敲击尚未停歇,口中也不知在念些什么经文,使得他整个人被一团淡淡的白光所笼罩,看起来就像个得了道的佛门圣僧。
这么敲着,念着,也不知过去多久,自门外雨中传来了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高九尺的僧人低头走进了禅房。
“小师弟,大家都在等你了。”
小和尚微微睁眼,露出如水的清澈眸子,似有淡淡无奈。片刻后终于起身,随着大和尚走出了禅房。两人雨幕中安静而行,步石路,经禅院,走索桥,进山洞,下旋梯,最后在旋梯之底驻了脚。
灯火通明中,四下石窟中盘坐着另外六位僧人,十三年来,与小和尚最亲近的人已都在这里了——
师父绝尘
小和尚从小无父无母,却不知为何有个师父。这位师父须发皆白,眉可触地,老到不能再老。他平日就喜欢一人独居在这后山的梵音洞,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打坐修行,并且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盘坐一动不动。这让小和尚几度怀疑,师父其实已经坐化。悲悯寺的僧人向来佛武双修,但是绝尘所授小和尚的却只有佛,而从不授武。教授的方法也很是简单,一字谓之:背。小和尚学认字的书籍是《妙法莲华经》,有六万九千五百五言。那也是他背会的第一部经书,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小和尚年纪尚幼,佛经所言又太过晦涩,是以大多数时候,他只求记住,不求甚解,也正因此,佛经才变得更加难记。这让他觉得佛经应是世上最难懂的文字了,可师父却对他说,世上最难懂的并不是佛经,而是「天书」。
“天书是什么?”
“就像武籍记录了武艺,佛经承载了佛法,那天书上,是天道。”
“天道又是什么?”
“我没有看过天书,所以不知。”
“天书在哪里?”
“大青皇陵。”
小和尚很想看看天书,因为按照师父的说法,如果一个人能看懂天书,那么天下的书籍都无须再看。
他实在不想再背诵佛经了。
方丈绝怒
这个老僧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慈眉善目,却有很多伤疤。其中一条,从左眼的眉骨一直延伸到左边嘴角。那是许多年前他曾任寺中「天下应战」的时候留下的。如今,他亦是被武林人津津乐道的大陆最强的男人,武道三皇之一,「雷怒佛皇」。小和尚并没有见识过这位绝怒的武功,却相信他大概是很厉害的,毕竟一般人的脸上,谁会有那么狰狞可怖的伤疤呢。
厨子绝杀
绝杀是寺里的厨子,也是寺里最胖的人,就像个大肚弥勒佛整天乐呵呵的,却不知在乐些什么。小和尚喜欢同悟喜闲聊,因为绝杀仿佛知道这世间所有的江湖秘闻,常常缠着他讲一些来听,每一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小和尚自小受了佛戒、常念佛经,一心秉持佛家的戒杀戒嗔、慈悲为怀,所以对那些打人杀人、江湖仇杀之类的事情有些抵触。
疯僧绝情
绝情是个疯子,大多时候会被锁在后山那座枯井里,经受日晒雨淋。他总是没日没夜的大吼大叫,胡言乱语,神情变幻,甚是怪异。小和尚却发现,绝情的大吼大叫,胡言乱语,神情变幻,其实都有迹可循。经过长期观察,小和尚已经基本确定,绝情所有的言行举止可以归为八类,每一类都代表了某一中人格,就好像把八个完全不同的人融合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变来变去,十分有趣。而让小和尚最感兴趣的却是其中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与小和尚对话的人格。从那个人格里,小和尚不止一次听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许多年前,有一个年轻的僧人奉师命下山铲除魔教妖人,路上却为一个绝美的尘世女子所纠缠。年轻僧人涉世未深,竟抵挡不住诱惑,对那女子动了情谊,因此耽误了铲除魔教妖人的大事,使得数十名武林人士惨遭屠杀。事后年轻僧人受到了本门惩戒。寺中长者却不知年轻僧人凡心已动,他不堪忍受相思之苦,于是私逃下山与他心爱的女子相会。只是,当年轻僧人来到约定之地,却没能见到他想见的人。他发疯般寻找,找了整整三年,那女子却像是人间蒸发没了踪影。年轻僧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寺中,等待他的,是长达十年的面壁思过。十年间,他没有一日不思念他的爱人,时间没有让他的爱被冲淡,反而日复一日的沉淀。十年后,年轻僧人被授命「天下应战」,代替本门接受「魔教七怪」的挑战。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萦了十年的女子,她依旧那般绝美,只可惜,他却宁愿没有再见,因为,她就在魔教七怪之中。原来,她是魔教妖女。原来,她欺骗了他,用她的美貌与虚情假意。那一刻,他看到她薄情的笑着,他的心,冷了。然后,他发疯般与七人死斗,以一敌七,竟然不落下风。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爱人却再次对他吐露真情,他听得痴了,却不顾身后的偷袭。他被砍伤,又中奇毒,却毫不在意,直到再次见到她露出薄情的笑,并将一把匕首插进他的腹中。他知道,自己再次被骗。他的心,碎了,他怒吼着,最终陷入癫狂。
绝情很少会有清醒的时候,小和尚很开心此刻能见到他也在这里。
监寺无智
无智是方丈绝怒的大弟子,单眼皮,鹰钩眼,年纪轻轻却总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是个天生的怪人。无智总觉得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很无聊,是以懒得去做任何事情。又因此,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本身就很无聊。小和尚最羡慕无智拥有整个寺院唯一的一张竹椅。闲来无事的时候,其实有事的时候也是一样,无智总爱躺在竹椅上,一个人看着天空看着白云,可以整整一个下午不说一句话,不做任何事,除非有人愿意同他下棋。无智精通天下所有棋类,甚至自己还发明了一种,叫做[崩玉],并教给了小和尚。两人时常对弈,开始的时候,小和尚总是输的体无完肤,直到三五年过后,输的次数渐渐少了起来。在经历了三千余盘失败之后,有一天,小和尚第一次赢了无智,那时,无智将竹椅送给了小和尚作为奖励。
护院无相
这位无相身高九尺,块头大的异常,乃是疯僧绝情的弟子。无相看起来总是一脸的木然,高大的身板却永远低着脑袋,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这仅仅是表象,小和尚曾经很多次看到他施展武功,拳可碎石脚可断树,身躯壮如洪荒猛兽。小和尚毫不怀疑,倘若有一只猛虎又或是一只巨猿遭遇无相,那么逃跑的必定会是前者。
扫地僧释狂
释狂拜入悲悯寺只有两年。两年前的夏天,一个江湖人称「左手刀狂」的男子,在连败十数位江湖上赫赫扬名的先天境武道强者之后,又来到悲悯寺寻求挑战。
挑战三宗,胜可扬名天下,败亦不辱其身。
这是武者想要寻求快速成名江湖的捷径。可惜悲悯寺的天下应战患了疯疾,方丈以此拒绝了左手狂刀的挑战,闭门谢客。左手刀狂左等右等等不到应战的僧人,突然发了狂,杀了一位前来观战的武林人士来泄愤,并扬言:悲悯寺一日不应战,我日杀一人。
悲悯寺却依旧山门紧闭。
小和尚去问方丈:“寺里没有能胜过左手刀狂的人吗?”
方丈淡漠道:“有。无智、无相二人都已是武学先天之境。”
小和尚:“那为何不应战?”
方丈:“倘若今日开了头,悲悯寺便再无宁日。”
小和尚:“绝杀师叔说悲悯寺从前就是那样,难道不是?”
“从前没有今日的绝情,我不希望悲悯寺中再出现第二个绝情……”
方丈叹息一声,继续道:“吾等身为佛门弟子,为了所谓‘三宗’的名声,却要弟子做出如此牺牲,岂非罪过?”
小和尚不知道方丈最后的话其实是在自问,想了想,实在不知怎么回答,就说:“可是那人却因为我们不应战而杀了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
方丈:“生死有命,不是我等凡人所能左右的。只不过,正如你所言,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仅我不能看,你们大家也不能看,所以关闭了山门。另外,我已派无相去通知官府。”
三天后,官府的人不见踪影,前来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
方丈写下“于民何用”表示愤慨。他不知,其实官府的人已经来过,只不过他们扮作寻常的路人,一番探查之后认定这是一场武林纠纷,应该让武林人士自行解决。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
七天后,小和尚捏着鼻子去找方丈。
“怎么办?”
“打……”
“太好了!”
“打扫。”
“打扫?打扫什么?”
方丈指向了山门外的方向:“你难道就不觉得臭吗?”
小和尚终于知道了这两天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来源。
炎炎夏日,山门外遍地的尸体在高温下早已腐烂,山风吹过,气味立刻扩散,弥漫了整个悲悯寺。
左手刀狂的行为很是规律。他每天上午出去杀人,正午时分准时把尸体拖回来扔在山门前。之后便开始等,主要是等无量寺能派人应战,顺便也等着前来报仇的人。
前来观战的人行为也很规律。左手刀狂上午杀人,自然没人蠢到送上门给人砍。可是只要正午一过,这些人就会陆陆续续的出现,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所以,上午的时候,山门前总是没有活人的。悲悯寺本着绝不引起外界注意的原则,打扫工作便选在了上午。
七十二具尸体!
还不算上可能已经被亲属抬回去的。
这个数字让包括方丈在内的悲悯寺僧众尽皆沉默。唯独小和尚在一旁吐得稀里哗啦,而后发疯般冲回了寺里。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死尸,足足七十二具,而且其中大部分已经腐烂,血水内脏,蝇蛆满地,实在不堪入目。
悲悯寺的僧人架起了巨大的柴堆点燃,将尸体一个个扔了进去焚烧。可惜天公不作美,火没烧多久,居然开始刮风下雨。好在雨水并不算大,将就着烧了三个多时辰,总算还是烧完了。众僧并不知晓,就在火堆差不多烧完的时候,无量山下三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一场由一百三十三人对战一人的武林仇杀,也刚巧结束。
厮杀的结果:
死,一百三十三人。伤,一人——左手刀狂被人斩去了左臂。
这一事件被后世武林称为「腥风血雨」。
失去了左臂的左手刀狂,终于不再发狂。面对追随而来数量更为庞大的武林追杀,他开始逃亡。
十天之后,左手刀狂忽然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与此同时,悲悯寺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个独臂的扫地僧,法号:无狂。
影姑姑
影姑姑不是和尚,而是一个守护人,从小和尚记事起,就一直暗中守在他的身边。她总穿着一身黑衣,面带黑纱,隐藏于暗处,只有当小和尚遭遇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相助。影姑姑从不对小和尚说有关她自己的事情,是以小和尚对她知之甚少。然而,影姑姑却对小和尚的一切了如指掌。
“你的父亲曾是这片大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妖人,你的母亲是当今大青皇帝的亲妹妹。”
“他们现在在哪里?”
“十三年前已经死了。”
“是谁杀了他们吗?”
“是你。”
“我?!”
“你不止杀了你的父母,还杀了悲悯寺两百余众僧人。”
“怎么可能?”
“你出身的时候,身上散发着强大的魔息,引来了天雷。”
“原来,我也是个妖人吗……我,我这样的妖人,值得影姑姑守护吗?”
“我答应了你娘,对你誓死守护,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自从在影姑姑那里听说了这些以后,小和尚再不觉得佛经难背、难懂,开始学会用心去理解,去铭记。
……
……
“无邪,你来。“
小和尚“无邪”走向了师父绝尘所在的石窟,跪拜下来。
“师父。”
“我问你,那「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你可背得?”
“背得。”
“好,这一次,便由你坐到上面去吧。”
无邪看向了身后的那一块巨大的白玉石墩,里面不知隐藏着什么,正往外散发着一缕缕发丝般的黑气,使他莫名恐惧。
无邪曾听师父说过,白玉石墩里封印着一个魔,自悲悯寺建立之初,已经存在这里。关于这个“魔”的来历,早已没人知晓。悲悯寺的弟子,只是世代遵循着师训,每十年对其加固一次封印。
“去吧,只管念经,其余的交给师父便是。”
无邪无可奈何的坐在了白玉石墩上,尽管已经见过这块白玉石墩很多次,今次却是第一次有所接触。
四周的黑气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目标,纷纷涌了过来,纠缠萦绕,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无邪兀自静心凝神,刹那间,却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是自己的。
他“追寻”着声音的来源,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全部消失,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细微的跳动声。
骤然间,一股深深的沧桑和倦意,笼罩了无邪。使他感觉到了被封印者千万年来的痛苦挣扎,内心充满了绝望。
那一刻,仿佛他就是“魔”,“魔”就是他。他们在不知名的时空相遇,相见,相知,最后变成了同一个人…莫名的怒、莫名的哀,却唯独没有喜乐……
无邪并不知道,就在他闭目凝神的时候,白玉石墩内忽现血红,同时魔气横生,湮没了烛火,以及分坐石窟中的七位僧人……只转眼间,整个山洞,甚至整个山头,都仿佛被魔气笼罩,成了一片魔域!
“光之结界,莲之金身,旋转,绽放,封印佛法,「万丈金牢」——”
黑暗中,忽有齐声吟唱,低沉如同战鼓。随着吟唱,山顶之上乍现金光,幻化出一朵巨型金莲,凌空旋转。
话音始落,金莲随之落下,以莲底为盖,莲叶为壁,笼罩了雨中的大山,而后开始收缩。
金芒所过处,魔气如潮汐般退却,龟缩。而此时的金莲也是趁势缩小到了一丈见方,将石墩笼罩其中。
同样被笼罩的,还有无邪。
缠绕在他周身的魔气,面对金莲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反抗。
施展封印的七僧众眼见如此,个个面色苍白,如临大敌。
直到此时,他们才注意到,从无邪的身体里,也有魔气散发出来,并与石墩中的黑气融合在了一起!
“不好!魔息入体!我等快将封印打入无邪体内,否则他必死无疑!”
七人合力之下,金莲光芒大盛,几同实质。
然而,此时的魔气似乎是因为找到了宿主,力量更胜从前,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是将金莲逼退了一分。
七僧众遭受重创,纷纷口吐殷红。
“无邪!莫要被魔吞噬了心智!”
“他受魔息影响,已经听不到我们的声音了!”
“想不到那浴血修罗居然能与无邪共通,当真失策!”
众僧极度焦急之中,忽听诵经声音,微不可闻,顿时安静下来…
“……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七僧众眼见无邪不仅没有被吞噬,而且还能诵经,纷纷大喜。
“趁现在,助无邪封印魔息!”
刹那间,金莲再放光芒,这一次,很快占据了优势。魔气挣扎了数息,便尽数退回无邪体内。
金莲则不断缩小,融入无邪的眉心,留下一个金莲的印记,随着最后一道金光闪过,印记也消失于无形。
石墩里的血红也在此刻悄然间暗淡,恢复了先前的白玉之色。
悲悯寺七僧众纷纷松了口气。
“那魔物居然放过了无邪?”
方丈绝怒刀疤横生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绝尘沉默无语,似乎也是想不明白,唤了无邪一声,遂见他不知为何泪流满面。众僧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绝尘关切道:“无邪,你因何难过?”
无邪神伤道:“师父,我感觉到那个‘魔’的心情,他很痛苦,也很绝望。他仿佛在等一个人,为此经历了千万年的孤独。”
绝尘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一开始为何不诵经?”
无邪:“我忘记了,可是后来我见那‘魔’太过痛苦,想要渡他,于是又记了起来。”
绝尘:“你想要渡他?你可知这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够渡他。”
无邪:“所以才将他封印了,是吗?”
绝尘:“是。”
“其实他并不可怕,他只是,很孤独。”
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无邪想到了自己。从记事起便身在悲悯寺,自小受困,四面高墙。与他为伴的只有眼前的七人,以及躲在黑暗之中很少现身的影姑姑。
他已经十三岁了,还从没有看到过外面的世界。
“师父,我要下山了。”
“为何?”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会失望的。”
“我会接受的,如果那就是它本来的样子。”
无邪想去爹娘曾经生活的地方看看,也想去大青皇陵看看传说中的天书,还有绝杀师叔所说的武林,又到底会是怎样的呢?
他终究不想一辈子待在寺中。
翌日清晨,无邪背着书篓,与众僧拜别。从绝杀手中接过一把雨伞,又从师父手中接过一只木鱼,他笑了,而后一路敲着木鱼,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