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被这话一噎,凤浅月已经转身走下阁楼,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刚刚走下阁楼,便见一个下人匆匆跑来。
“何事?这么慌张?”青翎忙忙拦住他,心里只期盼着千万别是皇上召见公子才好。
那下人似乎跑得急了些,此刻停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门……门口来了……一个……”
说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完。青翎本是个急性子,哪里受得了他这般说话,心里又着急怕是皇上派人来传公子进宫,于是施展轻功,三下两下便飞到了院门口。
而她刚刚飞走,那下人便喘够了气,对着凤浅月道:“门口来了一位自称是沈公子的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您。”
“沈公子?沈三公子吗?”凤浅月下意识的问。
这下人倒也是个老实的不得了的人:“不是沈三公子,是沈公子。”
凤浅月忍不住伸手扶额,“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老实下人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说:“是个年轻的公子,长得很白净很好看,细皮嫩肉的像个大姑娘……”
未等他说完,凤浅月已经转身,“叫青翎将他带来见我。”
“是。”
老实下人不得不又重新往回跑去,等跑回大门,哪里还有人影?守门的另一个下人告诉他,那位公子早就被青翎姑娘带进去了。
花园里,凤浅月倚栏而坐,黑色的发垂下,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松松的挽着,他望着手中把玩着的一束白梅花,似在沉思。
“公子,人带来了。”青翎的声音传来,她的身边站着另一个人,长长的影子一直倒映至他的脚下。
“你去泡上一壶上好的热茶来招待客人。”
他淡淡的吩咐,并未抬头。
青翎愣了愣,终究应声退下了。
“坐。”凤浅月淡淡的招呼着,随即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乌亮大眼,整个人立时不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清俊小巧的脸,眉目分明,轮廓清晰,虽然穿着男子的衣裳,却明显的是一个女子,一双桃花眼此刻正炯炯的盯着他看。
“怎么是你?”几乎是一瞬间,凤浅月像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反应激烈的让他自己都觉得吃惊。
沈允箐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笑呵呵的说:“是我呀~七殿下好记性,竟还记得我,嘻嘻嘻~我还以为你会和那天一样,将我拒之门外呢!不过就算你把我拒之门外,我也打算飞檐走壁闯进来看你的!”
凤浅月隐隐觉得额头甚痛,不禁伸手去捏,一面说:“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白云一怎么会来找他呢?她甚至都把他当成了别的人呐!
沈允箐一听,立刻喜上眉梢:“七殿下知道我会来?”
原本以为会被挡在门外,都带齐了飞檐走壁的工具,却不想不仅顺利无比的进来了,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还被他猜中自己会来,好像他就是在等她一样的,这种心情,她简直就是要爆炸了!
凤浅月看着她沉浸在一片美好之中,冷冷的打断:“如果我没猜错,你该是沈家的五小姐吧?”
沈允箐笑容立时转换,成为了心虚害羞的表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凤浅月不语,要想让人看不出来还真是不太容易。就连他们家看门的老实下人都知道说她长得像一个大姑娘。
“沈五小姐今天来,所为何事?”开门见山的问,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小女孩的份上,他早就撵人了。
他凤浅月性格孤僻自傲,从不与人来往,这是众所周知的。
见他如此正色,沈允箐也不由得收起笑脸,郑重其事道:“鉴于那日你在佛照寺为我顶罪,替我受了惩罚还差点死了,所以,我是特意来感恩的。”
“我也没做什么,那天确实是我用苹果不小心砸到你,你本来就没错。”
“可是,我确实惹祸在先,要不是你,哪还有我们沈家。”
“那五小姐一定备了厚礼前来咯~”
“呃……当然。”转身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翻找一通。
凤浅月瞪着她从包里一一拿出的东西,差点咬舌:“绳索、铁钩、匕首、面纱……沈五小姐,你确定你是来向我道谢的?”
这么看来,倒很像是来刺杀他的吧!
沈允箐尴尬的挠头:“真是不好意思,我因为怕被拒之门外,所以才准备的这些。我准备了礼物的,真的。”
怕他不信似的,一双乌亮大眸瞪的溜圆。她是准备了的,只是因为包太小,只能装下这些东西,所以反而将礼物给扔在家里了。
凤浅月不禁有些想笑,正此时,街道上传来卖糖人的吆喝声,“不如你出去给我买一个糖人,就当给我的礼物吧!”
“啊?”沈允箐张大了嘴巴,半晌反应不过来。
堂堂七殿下,想要吃糖人?
看凤浅月的眉头越皱越紧,沈允箐一下跳了起来,“我这就去买。”
说完一溜烟似的冲外面跑去了,很快消失在黑暗中。青翎端着一壶热茶上来,“公子,您这是?”
凤浅月捏了捏眉心,起身便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沈允箐左挑右挑,终于挑了一个自认为很不错的糖人,喜滋滋的回到七皇子府邸门前,可是却被两名看护给拦住了。
“喂~你们两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沈公子,我家公子已经睡下了,您请回吧!”
沈允箐捏着手中的糖人,义愤填膺:“胡说,我刚刚从你们府上出来,去给你们公子买礼物的,怎的会这么一会就睡下了?你们两快给我让开,不然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
两个看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的站在了一起,下一秒,沈允箐已经被他们架着扔在了大马路上。
“哎哟~”一声痛呼,沈允箐从地上爬坐起来,指着那两个看护道:“你两还真敢动手啊!”
忙忙的拿起手来,摊开手中紧紧握着的糖人,立刻展颜:“幸好还没摔坏。”
用糖纸将之包裹好,完全无视雪白的手上蹭出的一道伤口,起身,冲着两个看护做了个鬼脸:“你们两个,本少爷记住你们了,哼~”
转身,自觉很有气质的走掉。
☆☆☆☆☆
夜半,狂风大作。
白云一陷入梦魇,额头渗出了汗水,脸色惨白,双手死命的抓着身下的被褥,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一声大叫,从床上直直的坐起,目光空洞的看着黑暗中的前方,终于从噩梦中惊醒。
汗水浸湿了中衣,额前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两侧,似乎终于意识到刚刚只是一场梦,整个人都虚脱似的松懈了下来。
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寒冷刺骨的风疯狂的涌进来,吹干她身上的汗水,吹的她心凉如水。
紫萱执着一盏烛灯走了进来,替她关上窗户,将纱幔拉起,待看到她整个人苍白如纸,愣怔的不知盯着哪里看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公子,您怎么了?”
手还没碰到她,便被她淡淡推开,“没事。”
自行下床,执着烛灯走到书桌前,“过来帮我研磨。”
“是。”紫萱应道,人已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拉开砚台开始磨墨。
“紫萱。”白云一唤道。
“嗯?”
“你可会写字?”
紫萱低头,“会,但写的不太好。”
白云一将手中笔递与她,“我来说,你来写。”
紫萱一愣,随即点头,执笔开始写下她所说的内容。
次日清晨,晨雨淅沥。
凤衍卿刚起床,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眉头随着书信的阅览而逐渐展开。
晨风吹起他青色的中衣,单薄修长。放下信件,脸上的笑容愈加深了。
转向旁边的黑袍人,笑道:“你可知道这封信是谁人送来的?”
“属下不知。”
凤衍卿将信递与黑袍人,黑袍人伸手接过,几根黑长的指甲从袍子里面露出来,迅速又收了回去。
看完信件,不由抬头反问道:“沈家三公子?他不是拒绝了你的合作吗?”
凤衍卿淡笑:“有谁能拒绝名利富贵?他与我其实都是一类人,都是一心想要爬到至高点,受万人敬仰的人。只是我们的方式和隐藏的深度不同,所以选择方法的时候也会不同。”
“之前他以为凭他一己之力便可登上至高点,而现在……”凤衍卿扫了一眼黑袍人拿着的书信,“事实证明他失败了,所以来寻求我这棵可以帮他助他的的大树。”
黑袍人沉吟:“他足够让你信任吗?”
“哈哈哈哈哈哈~信任?”凤衍卿忍不住大笑,“我从来不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所有的人,不过都是他成为至上王者的垫脚石!他不需要信任任何人,他只需要这个天下,这个王朝!
这个世界上,他只相信权力、地位。
沈府门外,一辆马车等候着。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婢女,两人撑着一把伞,往马车这边走来。
马夫看到两人,忙下车来行了一礼:“三公子。”
“嗯。”白云一淡淡应了一声,紫萱一手撑伞一手扶着她走上马车,马夫眼疾手快,麻溜的伸出一只手替她打开车帘,白云一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