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明远请了杜妍上门做客,自然也没漏掉边韶。
元至已然查到了江家田地账簿可能的藏放地点。其中最有嫌疑的,便是江明远的书房。
“江明远既然邀了小侯爷过府做客,这是最好的机会。到时候,小侯爷只要拿到了东西,元家和良家的账簿,我立即奉上。”
元至还极为贴心地准备了一份江府的地图。
边韶将地图接了,看了两眼后收入怀中,却也不忘敲打了元至两句,“元公子切莫使诈,莅阳郡主及罗晋等人已然返京,我和杜大人在此若出了什么状况,恐怕就算把郝洲翻过来,京里也不会善罢甘休。”
边韶倒也不是恐吓元至。
一个杜妍在此有什么好歹,叶卿都要好好拿话来解释。
若再加上一个边韶,大长公主和忠奋侯两座大佛压在那,如何能善罢甘休?
元至闻言只是笑笑,不再有上一次与边韶对峙时的严肃凝重,“小侯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者说句令小侯爷不喜的话,即便我能让小侯爷涉险,也不会算计杜大人的。”
元至这句话果真令边韶不喜。再思及上次游湖之时,元至亲口与他说倾慕杜妍,边韶心里更是不舒服。
他一时也不能肯定,这个明显心思比别人多的元至,到底是真的对杜妍存了别样心思,还是因为他对杜妍的态度,刻意给他添堵。
但不管是哪一样,他都不会让他如愿就是!
边韶和杜妍都打算在江明远女儿的及笄礼上一探究竟。两人既已做了约定,不管彼此对这约定存了几分真心,在这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谋划上,还是不约而同地知会了对方一声。
“阿妍与我当真默契,都想到一块去了。”
天气益发热了起来,边韶穿了一身天水蓝的单袍,似乎还嫌热,手里一把折扇摇着,过分精致的眉目间带着笑,那笑还透着几分刻意的亲近讨好。
杜妍想想往昔时刻,他总不拿正眼瞧她的倨傲模样,再看看面前这人这模样,只觉得眼角跳了几跳。
这事情的走向,怎么让她觉得这么荒谬呢?
“就怕对手也和我们一样默契。”
冷冷推开边韶凑过来的脸,杜妍煞风景地丢出一句话。
这到底是郝洲,别人的地盘,凡事需小心为上。
边韶平时虽是个没正行的,但遇见正事,比谁都要正经。
在赴宴之前,他和杜妍都做了一番部署。
他带了楚千,杜妍带了徐达。
两人的手下都备好了马匹弓箭潜伏在江府周围,事情若顺利,东西到手后即刻动身返京。事情若是不顺利,那也有个照应。
至于身手不大好的丰界玉,杜妍留了人照顾他,到时候让丰界玉一人先行返京。
这丰界玉性子虽憨直了点,但某些方面真算个宝,杜妍把他和那一堆账本关了那么多天,他还真没让杜妍失望,把郝洲近年来赋税账目上的一些纰漏整理了出来。
到时候,若是江、元、良这三家田地账簿上的数字和那些纰漏对得上,所有的证据便咬实了。
先一步被押解回京的罗晋等人,也会是极好的人证。
不过丰界玉整理出纰漏交给杜妍的时候,还在打着喷嚏,夏日里染的风寒,比冬日还不容易好。他瞧着杜妍的眼神颇有些幽怨,“杜大人,下次要我配合你演戏的时候,能不能先知会一声?”
杜妍伸手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自己觉得,先知会了你,你还演得出来吗?不顾你放心,这次你立的大功,我会给你好好记上的。”就算她没办法给他记上了,张少言那她也会知会。
一句话堵得丰界玉欲哭无泪。
江家二小姐的及笄礼很是热闹。江明远似乎挺看重这个女儿,除了边韶和杜妍两人,还请了不少郝洲当地德高望重之人。
宴会越热闹,杜妍和边韶越是乐见。
江明远起初时候还总顾看着他们这两个贵客,等到了最后,便没有那么顾及得上了。
边韶和杜妍趁着最热闹的时候,借着酒意上头的借口,一前一后离开了宴上,照着元至给的地图,悄悄往江明远的书房摸过去。
那地图绘制得极精细,不多时候,两人便已摸到了书房。
在书房里倒腾一阵,最终在江明远书桌下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一个漆盒,瞧那大小,倒是挺适合装账簿。
不过让边韶想要骂人的是,那漆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这么带出去却有些惹眼。偏偏漆盒上被一件物事落了锁,那锁还不是普通锁具,而是个麻烦物件。
那是一套九连环。
“这江明远瞧起来也不是个雅致人,怎么还有这种癖好。”
时间紧迫,边韶暗暗有些磨牙。
杜妍瞧了那东西一眼,却把边韶往旁边一推,“去门口守着,我来试试。”
她边说,边已开始解起那些边韶极为讨厌的复杂环扣来。
不得不说,杜妍对这九连环似乎还有点办法,只见她琢磨一阵,很快就找到了机括,一个接一个,很快便把纠缠在一起的环扣门分拆开来。
取下九连环,再一按漆盒上的机关,只听“嗒”的一声轻响,盒子应声打开了来。
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几本账簿,杜妍伸手取出,翻开了一看,果真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赶紧回去,别让江明远生了疑心。”
将账簿收入怀,杜妍小心翼翼将书房里的东西复原,然后与边韶一道关好门退了出去。
夜里的风少了暑气,要清凉不少,杜妍让这风一吹,才隐隐觉得背后汗意微凉。
“阿妍对九连环倒挺拿手。”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处荷池时,边韶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话。
杜妍随口应下,“以前看人拆得多,跟着学,就会了。”
话落音,却听旁边的边韶住了脚步。
她莫名看过去,算不得十分明朗的月色和灯火里,边韶轻轻笑了下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里却看不出丝毫笑意,反倒有些探寻和黯然。
“同谢南安学的?”
边韶自不会忘,幻梦里的那些情景,也不会忘,杜妍书房暗室里放着的那一套九连环。
有些东西,本该装作不知,可不知怎的,就是问了出来。
而他这一问,杜妍唇边原本还带着的几分笑缓缓淡了下去,看向他的眼眸里重新浮上了抗拒和疏离。
“小侯爷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聊?”
两人间原本的一点融洽一下子荡然无存。
回去的路上,杜妍的步子走得更急了些。
边韶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纤细的背影,心里有一些懊恼。
而就在路过一颗巨树之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响起的,还有人的说话声。
“再找一找,小侯爷和杜大人怎么都不见了。”
边韶脸色微微一变,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拽住了前面的杜妍。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杜妍被他拽得晃了一晃,而下一刻,她只觉一股大力往肩上一推,她的后背抵上了粗壮的树干,一个温热高大的身体就这么压了下来,将她死死困在对方的怀抱和树干之间。
“你做什么……”
到嘴边的怒斥还没来得及吐完,唇瓣就被人恶狠狠地封住了。
毫无防备之下,她的双手被对方压制在头顶,身体的每一处都和对方紧密契合,对方霸道的热度和气息笼罩在她周围。落在唇上的吻根本不似那一日的蜻蜓点水般的轻柔,而是带着恶狠狠的掠夺之意,将她的唇瓣磨得红肿发疼。
这也就罢了,对方将她胸腔里的空气全都压榨干净后,还趁着她喘气的机会,撬开了她的牙关,灵活火热的舌头侵入她的口腔,避着她的舌头与他交缠。她的舌头被吮得发麻,心里恼得厉害,头却有些昏,脚也微微有些软。
这一个吻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杜妍好不容易得了空,狠狠往对方唇上一咬,只到口腔里泛起了恼人的腥意,对方才终于放开了气息不稳的她。
她险些就要一巴掌挥过去。
若不是身后临近的脚步声,和对方似发现了什么似的,又突然止住的动静的话。
“我哪有瞧着人家江家小姐移不开眼。不过就是没见过郝洲这边的及礼,好奇多看了两眼而已。阿妍为了这种事和我生气吃味,也太不值当了。我眼里心里,现在真的只容得下一个你。”
边韶不曾压制的声音,和他突然的疯狂举动,以及身后的动静,让杜妍能够猜得到他的意图。
应该是他们离开了太久,江明远不放心,带人寻过来了。
边韶刻意让对方误会,他们这是闹了矛盾。
可是……杜妍用手重重擦了擦被吻得红肿发胀的嘴唇,以及唇上沾染的对方的鲜血,看向边韶的目光锐利似箭,恨不得将人剥皮削骨。她敢保证,边韶绝对有更好的办法!他偏偏选了这么个办法,绝对是故意的。
“谁吃味了!你这些话,同多少人说过?!”
亏都已经吃了,杜妍只好压着火气将戏演下去,对面的边韶一双眼中光芒极亮,分明被咬破了蠢,又被人恶狠狠瞪着,他的心情去似很不错,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笑意,“还说不是吃味,阿妍怎么也跟那些女儿家一样,口是心非?我这话,只同你一人说过。”
旁的人是否误会,他从未在意过,又何必解释?
杜妍回应他的是一声毫不信任的冷哼。
边韶扬眉笑笑,抬袖擦去嘴上被咬出来的血迹。明明知道该见好就收,却忍不住凑上前再撩一撩火。
“阿妍这模样,跟河东狮似的,可我喜欢。”
杜妍看他的眼神立马像看神经病。
边韶笑得益发厉害。
杜妍怎么会知道,他是真的喜欢。
他宁愿她带着怒意的明亮双眸恶狠狠地只瞪向他,只看着他,也不愿意见她低头黯然神伤想着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谢南安。
不过麻烦的是,他又惹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