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被黑气贯穿,刺破的位置闪着金光,好似玻璃器皿碎裂,残渣迎着太阳透出一缕缕破碎的光。
望舒无血无痛,受伤只觉困乏无力,像是被一点一点抽取气息。
这是痛感吗?
看着岑暮晓失控疯狂的样子,望舒竟有些无助和悲怆。
望舒很害怕,害怕岑暮晓不再是邋里邋遢又爱哭的小哭包,万一她真的成了毁灭世界的魔神该怎么办?
那她就不是她了。
望舒还未成形便已有自己的思想,岑暮晓和松鹤道长是他印象最深的主人。
相比起松鹤道长,他更喜欢总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的岑暮晓。
世人普遍认为习金系术法的剑修有先天优势,用剑无需让剑认主。
其实不然。
只是看剑愿不愿意认罢了,每柄剑都有自己的脾性,望舒属于松鹤道长时从未替他做过什么,都是靠松鹤道长自己的高天赋来驱使他。
松鹤道长成天口口声声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对同族人类他确实仗义,但只要遇上魔,无论是善是恶,他会立刻痛下杀手不留余地,死在望舒之下的魔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而岑暮晓从不是打着除魔卫道旗号排除异己的那种人,她也不是冷血无情滥杀之人。
她善良、正义,他记得第一次遇见她那天,易寒为试探她能否使出金系术法,动用自身的一大半内息将剑投掷向门外,她居然会为了一只野猫的安危徒手去接剑。
望舒从前不想干预主人用剑,如今在岑暮晓手里他竟不想见岑暮晓变得凶狠残暴。
望舒不懂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就好像岑暮晓是自己人,他想管她,而他和松鹤道长不熟,随他爱怎么作就怎么作。
望舒不知自己是否又受到扶桑的记忆影响,不由自主地用着扶桑的语气对她说:“阿颜,别……别迷失你……你自己。”
黑气如尖刃般在望舒的身上刺破无数个小孔,他蹙着眉十分艰难地开口,眼眶里竟有些湿润。
岑暮晓望着他温润的眼眸,禁不住陷入犹疑的泥沼。
他是扶桑吗?
不是,他不是扶桑!他一定是天道派来压制她的棋子!
扶桑死了,尸体也化为乌有,什么都没了,她什么都没了
扶桑不可能复活了!她无意间又害了扶桑!
死吧,大家一起死,待她灭了这个世界,她会选择自我了断,她的命早该还给扶桑了。
活了几世,终不得圆满,她只恨天道不公,像后土和扶桑这样悲悯的神明都不得善终,那这世间的所有生灵都不配活着!
“别叫我阿颜!”岑暮晓暴喝一声,用力一掌拍在望舒的胸口,“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望舒被一股力弹出去,撞在屏风上,屏风瞬间四分五裂散成飞灰,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岑暮晓低低地笑,极尽嘲讽:“东施效颦,天道居然派你来玩这种东施效颦的把戏!”
望舒突然一怔,她的这句话传到他的耳中,像是形成了一块千钧重石直往他胸腔中堵。
他没有心脏,为何会闷得难受?他想说不是啊,我并不想学他,可我的话你会听吗?你是我认定的主人,我只是不想你迷失你自己啊!
岑暮晓收住古怪的邪笑,又如此前崩溃哭泣的小女子那般委屈喃喃:“以天道的本事为何不直接把扶桑还给我?说不准我会看在扶桑的面子上饶过这世间一次。”
“说白了,他从来也看不惯我,他从来不信我不会行恶,我都是被逼的啊。我的能力与生俱来,我有什么错?千万年来,他从不惩治真正有罪的神,却非追着我不放,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擦掉眼角的泪,便要踹门出去,望舒挡在门口,用身体堵着门,“你冷静下来……再出去。”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还是你以为你是天剑有金刚不坏之身?”
岑暮晓双拳收拢,遍布望舒全身的黑气立时化为毒蜘蛛爪牙似地自望舒的脖子爬上他的脸。
望舒看起来很痛苦,那两片薄唇微张大口大口地喘息,好似被扼住喉咙一般无法呼吸,若他是普通人类恐怕早已爆裂成一滩血水了。
魔神之力实乃逆天的力量!
幸亏是他,不是别人,她一旦杀人,以她的怨憎,她就停不下来了!
岑暮晓眯着眼看他,想到她从拿到望舒,几乎日夜不离手,却依然无法驯服他。
望舒总是有一股与她作对的劲,从她闯衡山南台塔被望舒阻挠,再到在轻尘殿丢剑却召不回,还有易殊归拿着望舒同样能发挥望舒的威力,甚至用望舒亲手杀了扶桑!
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应该发现这把剑不属于她。他就像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看着这张脸,她实在下不去手。
她将手里的暗淡无光的废铁扔在望舒的脚边,冷道:“要么留下与我并肩作战,要么带着你的真身滚,有多远滚多远!”
望舒感觉身体快要被活生生肢解,犹如迎面刮来飓风,脚下阻力大得迈不开步子,他把手伸向她:“我……不走,我不想离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岑暮晓的瞳孔骤然紧缩,她紧绷着的脸色闪过一霎那的痛楚和挣扎。
哪有永远?怎么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了?
她不敢去够望舒的手,黑气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道防御伞,将他的手推开,他兀自不放弃,用尽力气冲上去抱住了她。
望舒身上的伤口闪着金光,一束一束,好似曙光照亮黑暗的屋子。
他紧紧抱着她,他的喉咙似乎也被刺穿了,嗓音沙哑得像是漏风似的,他轻声说:“我……都让你抱了,别……别再生气……行不行?我不是不让你报仇,你要报仇,也得等你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再去报仇……别伤及无辜……”
岑暮晓怔忡地用手摸摸他背上的洞,她眼中的血色慢慢淡去,她不解:“你不会痛吗?”
为何这么傻?和扶桑一样傻!
门忽然被推开,陆离惊愕地看着屋内一片毁败狼藉,好像千军万马在这里打过仗,他又看向亲密抱着的二人。
“晓晓!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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