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吃完两副药下来,人瘦了一圈不说,精神也没了,每日被关在屋子里,脑袋晕乎乎的,明日就十五了,她还想入宫赏宫灯,刘晋元升了官,京里的夫人们她还想多认识一些呢,穿戴好衣衫,坐在铜镜前,才发现皮肤干燥蜡黄,脸上的褶皱细纹更深了,拿起梳子,她唤道,“春水,给我多擦点脂粉,今日张大夫来,让他看见我这般模样可不好!”
初一那件事是刘晋元指使的,没想到最后闹成了那种局面。
“老夫人,春水明白。”春水从林氏进京后一直在她跟前伺候,林氏心里大概想什么她还是明白的,不想再被张大夫开的药折腾了。
梳洗好了,吃过早饭,却没有等到张大夫的人影,林氏发了通脾气,心烦意乱的时候方氏和刘晋元来了,林氏没个好脸,“张大夫不会今个儿忘记了吧?晋元,要不你派人去侯府一趟问问,我这身子骨,要是要吃两副药估计就吃出病来了,你们也不想个法子……”
这个年,属林氏过得最憋屈,窝在屋里哪儿也没去就罢了!还顿顿药不离嘴,一喝就吐,一顿不喝张大夫就清楚,而方氏该出去应酬就出去应酬,刘晋元也是忙着到处张罗,偏生林氏闷在屋里,对黎婉这口气憋得她不发火心里就要烧起来似的,“晋元,我和你说婉儿性子变了你还不相信,现在你信了吧,那个丫头贼着呢,以后可不能掉以轻心了,待我出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晦气……”
刘晋元坐下,屋子里味道重,他皱了皱眉,“春水,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看着林氏日渐消瘦的脸,温声道,“祖母,您先养着身子,待今日张大夫确诊后再说,表妹的事不急。”
“怎么不急了?”林氏狰狞着脸,凶狠道,“她敢对付我这个老婆子,看我怎么收拾她,晋元,你有法子没?”孙子貌似宝贝黎婉得紧,之前的计划表面是为了离间黎婉和侯爷,实则刘晋元还不是想抱得美人归?
刘晋元摇摇头,关于黎婉,他总觉得透着不寻常,一个人不可能成亲后性子大转变,除非遇着什么事了,他现在正派人打听,打听清楚就明白了。
一上午过去了,张大夫没有来,林氏气得鼻子都歪了,可是又没有办法,还好,傍晚的时候,张大夫来了,说是药可以停了,身子还得补着,不用他说林氏也知道她瘦了一圈,穿衣服都显得大了。
紫兰进屋,禀告黎婉张大夫说林氏停药了,黎婉拿着针的手一顿,半个月的苦头,林氏应该知道她的性子了,以后算计前也要掂量掂量,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了,黎婉在做绣活,花样本就复杂,两日不做理针线,穿针都生疏了,抬头,看了眼屋外,“侯爷回来了没?”
紫兰摇头,今日御史台的石大人家设宴,夫人早早的回来了,侯爷还在石大人府里,黎婉一沉思,“再过两刻提醒我……”
秦籽韵说得没错,给侯府下帖子的果真多了起来,秦牧隐任禁卫军副统领已经传开了,她之所以去石大人府上就是因为石大人就是上辈子弹劾秦牧隐的官员之一,石大人是靖康王的人,秦牧隐和承王怕是一直不知道。
敛下思绪,黎婉专心起绣活来,这件衣衫怎么着也要今年送给老夫人,屏风的话可以晚两年不急,穿针走线时间过得极快,她去偏房洗漱完了秦牧隐还没回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她心里一咯噔,明日后就开始早朝了,秦牧隐有了官职,上辈子以秦牧隐年纪经验为由的参本今年是不是还会有?她翻起身,穿好鞋下床,石真其人两面三刀不可信,除了石真,还有叶苏,黎婉身上惊出了一身汗,摸索的走到窗户边的窗前,爬上床打开窗户。
月光凄冷,树梢,矮墙,模模糊糊看出个轮廓,风起时,树枝好像一个人影微微动了动,黎婉坐在床上,倚在窗棂上,奇怪,冷风灌进脖子,她却不觉得冷,反而有几分凉爽之意。
她听到外间屋子的门开了,然后有说话声传来,随即,脚步声近了
“夫人……”
紫兰在外边小声叫了声,黎婉扭头,“何事?”
“全安来说侯爷回来了,醉了酒,去西厢房将就一晚,不过来烦您了。”紫兰听着黎婉不像睡着的样子,心里狐疑,试探的问道,“夫人可要去西厢房看看侯爷?”
秦牧隐自律,醉酒后不会发酒疯,更是懒得说话,这番话估计是早就叮嘱全安了的,她挪到床边,坐好,“紫兰,进屋掌灯,西厢房没有烧炕,侯爷又刚从外边回来身子肯定冷,去把侯府扶回来。”
黎婉穿戴好转去西厢房,秦牧隐该是睡了,里边的灯已经熄了,全安和全福守在门口,见到她,两人露出惊讶,躬身行礼,“夫人,您怎么来了?侯爷已经睡下了。”
黎婉心里有话与秦牧隐说,后日早朝,石真就会弹劾秦牧隐得到皇上嘉奖,这次要是不阻止,以后,石真和叶苏还会一直弹劾他,两人要出了事,靖康王肯定把矛头对准秦牧隐,毕竟,御史台是承王管辖,就二人弹劾秦牧隐,抓着他不放,出了事肯定会认为是秦牧隐做的。
黎婉拾上台阶,低声道,“无妨,我是担心屋子冷,可烧炕了?”
全安回道,“早就给张妈妈说了,屋子里是暖和的。”
果真秦牧隐早就料到他会喝醉提前打了招呼的,黎婉欲推开门进屋,手抬到一半,想想又放下了,他既然安排好了不想打扰她,何必拂了他的好意,转身,瞥了眼全安全福,“天冷了,你们抱床被子进屋守着吧。”
“谢夫人,奴才待会就去……”全安全福又躬了躬身,黎婉抓紧身上的斗篷,现在她才觉得冷了。
回到屋里,琢磨着怎么和秦牧隐开口说这件事,快天亮了才睡下。
睁开眼,黎婉起身撩起帷帐看了眼沙漏,竟然这么晚了,今日还有进宫给皇后娘娘磕头呢,着急的叫了声,“紫兰,快进屋伺候我梳洗。”今天入宫肯定晚了,紫兰怎么也不叫她一声。
“醒了?”
循声望去,黎婉才发现临窗的床上,秦牧隐盘膝而坐,跟前搁着一张棋盘,他手里捏了枚一颗白棋,状似在沉思。黎婉神色微窘,她以为无人正准备脱了寝衣换衣衫呢。
“侯爷,您醒了?”
秦牧隐抬头,视线落在墙边桌上的沙漏上,黎婉脸色一红,这么晚了,的确早该醒了,又问,“侯爷,您在下棋?”他雅兴倒高,不由得想起秦牧隐与她对弈时出口的鄙视和轻蔑,酡红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娇羞。
紫兰进屋先给秦牧隐见了礼才来服侍黎婉,黎婉手拽着衣襟,秦牧隐坐的那个位置,一抬头就能见着她换衣衫,紫兰也注意到了,见着黎婉脸色又红,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建议,“夫人,不如去偏房?”
黎婉眨眼算是默认了,盘发时吩咐紫兰快些,抱怨道“今日要入宫,见着时辰晚了怎么也不叫醒我?”宫里的规矩,初一去长寿宫给太后磕头,十五去给皇后磕头,去得晚了不合适。
紫兰朝身后瞅了眼,她没叫黎婉是看着侯爷进了屋子,想着侯爷心里有数会叫醒黎婉,结果她错了,侯爷什么都不管,低头,小心的将钿花别进发丝,认错道,“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忘了!”
“算了,我也有错,竟然睡过头了。”
全收拾好了,穿戴整洁了,黎婉围着铜镜检查了番,确认妆容稳妥了急急走到床边,声音急切,“侯爷,得入宫去了!”
秦牧隐还在琢磨棋盘上的棋局,黎婉看了眼,密密麻麻的黑白相间,她心里还存着阴影,转而吩咐紫兰,“你让全安把马车准备好,我和侯爷马上出来。”
秦牧隐抬眼,弯腿,坐了过来,黎婉弯腰给他穿鞋,被秦牧隐拒绝了,“我自己来!”蹬蹬两下穿好了鞋,朝外道,“命人开始摆膳。”
黎婉急了,提醒,“侯爷,来不及了,去宫里来不及了!”
秦牧隐扶着她的手起身站好,笑道,“现在入宫肯定晚了,索性就下午去吧,放宫灯要等到晚上,皇后不会介意的。”
黎婉迟疑,秦牧隐已经往前走了一步,黎婉的手还被他握着,只得跟上,吃饭时,黎婉想起石真的事儿来,漫不经心的问道,“侯爷,妾身看着石夫人容貌好,性子温顺,石大人看上去却有些放荡不羁,没想着对石夫人却是极好!”
秦牧隐瞅了她一眼,黎婉面色不动,好像就是平常聊天似的,叶苏是锦妃二嫂娘家的弟弟,有这一层关系,承王估计不会怀疑叶苏,至于石真,他为人刚正不阿,性子也古怪得很,平日没有什么往来的朋友,并且,在朝堂上得罪了许多人,谁府里要是发生了点事传到他耳朵里,必是要写参本参奏官员一本的。
这两人,委实不太像是靖康王的人,而且,承王让他二人主动弹劾秦牧隐,必是极其信任他们。
沉思间,碗里多了块饺子,黎婉讶然,秦牧隐不动声色收回筷子,轻描淡写道,“吃吧,大早上别蹙着眉,吃了饭我们去静安院陪老夫人说会话,用过午膳再入宫。”
黎婉木讷的点了点头,完了,筷子夹向花卷时才反应过来,打量着秦牧隐神色,他眉峰微挑,嘴角轻扬,再看碗里的饺子,他给她夹饺子是以为她说石真对石夫人好是在抱怨他么?
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可黎婉心里却甜得很,礼尚往来给他夹了一块小馒头搁到他碗里,收回筷子的时候猛然想起他有洁癖,侧目,紧紧盯着那一块花卷,犹豫着要不要把它夹回来,迟疑的时候,他已经搁下筷子,“吃得差不多了,你接着吃!”
黎婉微微一笑,又吃了两个小笼包,接着说石真,“侯爷,石大人性子古怪,您要是劝他喝酒他会不会生气?”石真长得肥壮,一脸络腮胡,第一眼看他只会认为是兵部的人,谁成想弹劾人时言辞犀利,逻辑分明,说得人哑口无言。
秦牧隐以为她被石真的长相惊着了,“石真在朝堂上多年,得罪的人多,然则明面上没人敢给他穿小鞋,他与岳父一样,算得上清流了,有的人表面上看上去让人胆战心惊,心里却纯粹得很,石真得龙宠,皇上对他赞誉有加,至于石夫人,内宅里的人我不好评价了。”
秦牧隐说了几桩石真参奏高官的例子,像是平时给她讲书里的意思差不多,黎婉眉头拧得更紧了,秦牧隐的意思是石真没有依靠任何一名皇子,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完全是靠皇上。
吃了饭,黎婉拉着秦牧隐,一脸无辜问道,“那叶苏叶大人呢?”
吴家不参与党派之争,叶苏是叶家的人,就不好说了。
秦牧隐眼神落在她身上,片刻又收回,一一解释,“叶苏叶大人在御史台当差,论起来也是承王的叔叔,两人关系如何我却是不清楚,好与不好都是是叶家的选择我不敢兴趣,你怎么问起他了?”,叶苏在御史台并不拔尖,资历也是平平,人脉完全是靠着叶家在京里的势力得来的,在皇上跟前露过两次脸,可是并没有得到皇上肯定或是批评。
黎婉笑了笑,“昨日我瞧着叶夫人和石夫人关系好像很热络的样子,像是早就认识了才会联系到石大人和叶大人身上……”黎婉话没有说话,也不需说完,京里边内宅中两名女子交好,连带着两家人肯定也会有来往,并且,关系不会差就是了。
两人相携着去静安院,路上,秦牧隐细细与她说了御史台的关系,完了,捏了捏她的手背,“你怎么不问问禁卫军正统领,问御史台的人干嘛?”
黎婉抬眉,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老实道,“妾身以往少有和外边的夫人们来往,昨日见着石夫人感触多罢了,石夫人也说了石大人性子古怪,妾身是担忧,依着石大人古怪的性子,多年又升不上去,侯爷您得了这么好的差事,石大人会不会嫉妒您,在皇上跟前参您一本?”
秦牧隐的目光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停下步子,直直的盯着黎婉,黎婉回以一笑,面色不改,“侯爷,您别觉得奇怪,妾身娘家的事您也看见了,我娘当初为我舅舅外祖母买宅子东奔西跑,不瞒您说,为了买宅子,把黎府的银子全掏空了,结果呢,外祖母舅母不感激就算了,好几次都试图毁了我的名声,好比我表哥吧,以前没听说他和永平侯走得近啊,我娘为了他官职的事愁白了头发,结果他早就攀上了永平侯府的高枝,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吧,经过这件事,我心里就害怕起来,”尤其您也说了石大人性子古怪。
秦牧隐拍了拍她的手,“不碍事,石大人是明理之人,揪着的都是犯了错的人家!”
黎婉点头,见秦牧隐目露沉思有些在意了,黎婉心里稍稍放了心,不管石真是清流派也好,靖康王一派也好,秦牧隐都要提防。
静安院,丫鬟说老夫人去旁边院子了,黎婉让秦牧隐坐着她去接老夫人,拐去院子,老夫人正拿着剪刀,正在剪院里的腊梅,黎婉上前给老夫人见礼,老夫人见着她心里欢喜,“今日不是要入宫吗?怎么有空闲过来?”老夫人剪下一枝递给黎婉,黎婉接住,不敢说她睡过头了,解释道,“宫里晚上放宫灯,早去了也无事,您是要插在花瓶里吗?”
老夫人点头,凑到鼻尖闻了闻,“今日起床,江妈妈做了两碟腊梅糕,我闻着香就让她多做点,这不就来院子剪腊梅了?”
她剪下一枝,黎婉就上前握住,听着老夫人说她也馋了,“腊梅做的糕点我没尝过,江妈妈手艺好,老夫人可要让江妈妈给我留些!”
从那次老夫人罚了江妈妈后,她和江妈妈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可是,每次江妈妈与她说话也好,打招呼也好都恭顺了许多,偶尔也会露出担忧来,不过也不会开口阻止了。
“想着你就爱吃,江妈妈做好了就叫她给你送去画闲院,对了,你三婶的宅子你去看过没?”秦牧隐把地契给连氏了,连氏给银子秦牧隐没拒绝,宅子是秦家三房的府邸,以后要是传出去是秦牧隐给的银子,肯定会被人说三道四。秦牧隐估计也是明白才没有客气,宅子被刘家人盯上了,肯定不错。
“三叔三婶的意思是修葺后我们再去,不过听侯爷说起,景致很好,布局也舒适,我也好奇想去看看,可是只有等到他们搬家时了。”黎婉手里已经抱了好几株了,老夫人见着也差不多了,收起剪刀,叹了口气,“你三婶的意思过了正月就搬出去,我心里舍不得但也知道留不下来的,还想和你说说宅子要是需要什么地方帮忙,你多帮帮你三婶,她的性子遇着麻烦了不到万不得已估计不会闹到我这边来。”
老夫人已经知道李芳芷的事了,说起李芳芷,老夫人心情不顺畅起来,李芳芷品行不好,可是毕竟为秦牧翼生了一个孩子,送回淮安,传出去会说秦牧翼趋炎附势,秦家得势后休了发妻,于秦家名声不好。
老夫人叹息道,“我劝你三婶好生和你二堂嫂说说,淮安远,你二堂嫂又是一个人,女子啊,一旦被男子休了就很难再嫁出去了,而且,你二堂嫂回了淮安,娘家要是不要她了,住的地方都没有。”
黎婉深深知道李芳芷未来路的艰难,可是,她这般性子,以后只会给秦牧翼丢脸,见钱眼开贪小便宜掏空了婆家贴补娘家,和她上辈子一模一样,她不想李芳芷有朝一日成为她那样,自己过得不开心还会害了一家人。
“老夫人,三婶心里有数着呢,说不定想试探二堂嫂性子,要是二堂嫂改好了,肯定不会让二堂哥休了她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从黎婉手里拿了一枝腊梅,“你三婶还夸你呢,说你是个识大体的,从来不添乱,稳重得比她还老练了!”老夫人这才仔细瞧了瞧黎婉,栀子花袄子,粉红色冬裙,外罩一件白色斗篷,行事冷静,的确是个好的,注意到她发髻与平日不同,问道,“你入宫就穿这一身了?”
问完,急忙伸手要拿黎婉手里的腊梅,“给我吧,别弄脏了你衣衫!”
黎婉微微侧身,腊梅的枝桠不多,黎婉手捧着没有触到衣衫,“不碍事,我注意着些!”
吃了午膳黎婉和秦牧隐才告辞往宫里去了,宫里很热闹了,到处是宫女太监,花园有精心的人打理,红花绿叶萦绕,与春天并无差别,黎婉找了一圈没见到刘氏影子,方氏也没来,还好,看见了秦籽韵,黎婉走上前,她正和吴家三老爷的填房庞芷盈聊天,黎婉走上前,叫了声,“承王妃怎么到这边来了?”
秦籽韵见是她,笑了笑,“随意走走,遇到吴家舅母多说了两句,快来吧,正说起今日游湖踏春来,三舅母约我去游湖,现在湖面上全部是冰,我说怕要等上两三月了。”
黎婉走到秦籽韵一侧,闻言表示赞同,“三两个月后再约,计划不如变化,现在约好了到时临时有事就太遗憾了,到时你们记得叫上我。”
“行,我记着呢!”
晚上宫宴,太后重病没有出席,秦籽韵趁着没人的时候说了明日长公主就回来的事,提醒道,“长公主心眼小,你小心着些别和她碰上,免得被殃及池鱼了。”
黎婉微微一怔,没料到长公主又要回来了,不是说皇上没有答应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难道,太后的病真的很重了?完了摇摇头,不可能,上辈子太后多活了好些年,可是,如果太后的病是装出来的,皇上没有理由认不出来,和秦牧隐回府时她顺便说起这事来。
“你别担心,长公主得性子我还是了解些,太后好不容易把人要了回来肯定会好好看着她,即便她要报复也是会把心思放在舒府,你不用怕。”秦牧隐搓着她的手,漫不经心问道,“今日我问过石大人,他与叶苏叶大人平常并没有走动,两家夫人估计也是在首饰铺子上见过几面,你别操心,凡事有我呢!”
秦牧隐抱着她,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腊梅香,清香宜人,“外边的事有我,你不用惴惴不安!”黎婉心里想什么他猜着一些,估计是怕他被人出卖了,可是,朝堂上,知道石真和叶苏是承王的人根本不多,她估计是经过刘晋元一事对这种看上去纯良的人有了提防之心吧。
黎婉抱着秦牧隐,头抵着他的肩膀,闷闷道,“侯爷,您相信直觉吗?”
秦牧隐好笑,配合的点了点头,“你是说初一去刘宅你死活不进院子那件事?”
黎婉听他笑,心里烦躁不已,她要说正事呢,不过她想说的还真是这件事,“对啊,我直觉准吧。”如果明日真的有人弹劾秦牧隐不适合当副统领一职,不要只是石真和叶苏才好,这样的话,就得安王和靖康王手里的御史有动静才行。
“准,怎么不准,那你说说你猜到张大夫的事了吗?”张大夫是他的意思,黎婉想要给她们颜色看看,他就帮一把。秦牧隐手固着她腰身,腰间的肉紧紧的贴在衣衫上,轻轻捏了一把,“你的直觉可有告诉你,你找胖了?”
黎婉身子一僵,身子后仰瞪了他两眼,她腰间的肉她也发现了,不仅仅是腰,穿衣衫时,胸前绷得紧紧的,之前的肚兜也紧了许多,她已经和针线房的人说了,重新量了尺寸,很快就能送来新的衣衫。
她噘着嘴不说话,秦牧隐失声笑了出来,“好了,那你说说你的直觉吧,我听听。”
黎婉撇开头,她与他说正经的事,他却无动于衷,她不说了。
秦牧隐拍了拍她后背,自己说了,“朝堂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直觉准,慢慢说,我好生听着总行了吧,对了,我好奇你为什么对石大人和叶大人感兴趣?”
怎么感觉他好像是迫不得已给她面子似的,黎婉皱皱眉,算不上兴趣,不想他陷入两难罢了,黎婉正视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侯爷,妾身就是见着石大人,觉得他不如表面这般耿直,指不定心思深沉着呢,还有叶苏叶大人,妾身看着石夫人和叶夫人,总认为他们两家是早就认识的,明日,您就要去禁卫军任职了,妾身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竟是因为这个,秦牧隐安抚着她的背,宽慰道,“不用担心,有我在呢,石真和叶苏掀不起什么风浪,对了,昨日兴乐侯府的老侯爷找聊了一番话,估计就是为了她那孙女和你表哥的亲事,他们估计是等不及了,闹不好亲事得黄了。”
黎婉没想到有这茬,“老侯爷怎么找您,直接去兵部打听不就好了?”刘晋元一直在兵部,去兵部一问就知道了啊。
“老侯爷问我平日接触刘郎中的次数多不,顺便说过几日薛夫人会来拜访你,你不是看刘家人不顺眼么,这个机会可以给你报仇雪恨。”
黎婉没料到兴乐侯府这么快就打听怀疑刘晋元了,嘴角一勾,看着秦牧隐,“侯爷会不会觉得妾身太心肠歹毒狠辣了?”薛娥性子单纯,待人接物都秉着本心,加之侯府侯爷侯夫人的疼爱,对内宅的阴私可以说完全不懂,嫁给刘晋元真的不值得。
秦牧隐见她表情变了,眉拧成了一团,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额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况且,薛三小姐是个好的,被保护得太好才不明白后宅的可怕,刘郎中那人的性子,不值得你费尽心思做什么,实话实说就足矣!”
大宅里的夫人个个都是人精儿,黎婉话里的真假她们懂得分辨,况且,兴乐侯府的夫人狠厉果断,哪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
早朝第一日,秦牧隐果真被弹劾了,弹劾他的人就是石真和叶苏,皇上力挺秦牧隐将事情压了下去,禁卫军副统领算是个闲职,指责过失上边有正统领担着,手里没有实权,可是,等正统领退下后,他就是禁卫军的统领,天子近臣,比内阁的阁老还要常见皇上的面,不过,统领是皇上的人,秦牧隐却是承王身边的人,自然弹劾他的人多。
过了两日,黎婉收到兴乐侯府的拜帖,紫兰说薛夫人旁氏已经在二门了,黎婉瞥了眼旁边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秦牧隐,后者站了起来,“你们好生说说话,我去书房……送走了秦牧隐,黎婉靠着门框,不一会儿,紫兰领着旁氏来了。
“夫人快请进!”轮起备份她是旁氏的晚辈,把人迎进屋里,吩咐紫薯泡茶,去宫里,锦妃赏了两罐好茶,有别于玫瑰花的味道,鼻尖充斥着若有若无的青竹味,她喜欢得紧。
旁氏坐下,见黎婉面若桃花,神采奕奕,眉宇间全是浓浓的幸福和满足,想到侯府人丁单薄,侯爷身边没有侍妾,夏氏又是个不利规矩的,难怪黎婉过得这般好。
“夫人来不知所谓何事?”黎婉将茶递给旁氏,自己拿了一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抿了一口,的确好喝。
旁氏心有保留,笑道,“昨日听说你外祖母生病了,本想着上门探望,又担心稀里糊涂的上门给人留下了把柄,这才来问问你,你外祖母的身子骨怎么样了?”
黎婉搁下杯子,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过,“张大夫去看过了,已经不用喝药了,可是人瘦了很多,张大夫建议在屋里好生养养身子。”黎婉如实说了林氏的情况,林氏现在还在屋里待着,要等看看情况再说。
旁氏一脸叹息,“刘老夫人身子一直硬朗,怎么突然就病了,这么突然?”
黎婉也跟着唉声叹气,不说话了,看在旁氏眼里就是果真有猫腻,拉着黎婉的手,“我知道你是个性子好的,我也和你直说了,上次黎夫人的事情后我们就怀疑刘郎中的人品了,我问过永平侯府的侯夫人,她说没有这件事,可是后来我心里嘀咕着,娥儿性子软,温吞,没主见,刘郎中要真的存了什么心思,娥儿很好掌控,我们为人母是不想把娥儿往深坑里腿啊!”
说得情真意切,黎婉动容,“既然你问起了我就与你说实话吧,我表哥那人现在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夫人您见过的人多,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黎婉三言两语把刘晋元收买人试图拐骗刘氏银子的事说了,至于林氏装病的这件事没有说,林氏生病了才好,至于其他由着夫人猜测了,旁氏细细一想,刘晋元果真德行有问题,至于为何要陷害黎夫人原因她想不明白,刘老夫人真的生病,却没有人照顾,刘家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大概也弄明白了,手里的帕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刘宅人丁少,不适合她女儿,想想刘晋元让人寒心的举动,旁氏心凉了一半,出门时,走路脚步都是虚的。
黎婉笑了笑,刘晋元的亲事怕是要黄了,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够,要是旁氏真的因为她说的就和刘家毁约,后面就用不着她出手了。
旁氏回到府里先去青鹤堂给老夫人请安,顺便说了黎婉说的那番话,就是老夫人也都糊涂了,“刘晋元是黎大人的侄子,黎大人是北延侯的岳父,其中的关系何须他如此步步为营?”
旁氏摇头,其中她也想不明白,“您说要不要今日就把袁氏叫过来,解除了婚约?”
“再等等……”
这件事不知为何被薛娥知道了,她闯进旁氏的屋子旁氏正在看账册,见她满目伤心,眼角一直滴着水,旁氏问道,“娥儿,快过来,谁欺负你了?”
薛娥闻言哭得更伤心了,旁氏心疼,倪了薛娥身后的丫鬟一眼,怒道,“谁惹小姐生气了?”
薛娥还是哭,边哭边搓着眼睛,梨花带雨道,“母亲,听说您,您不要女儿嫁进刘家了?”薛娥神情认真,说起亲事一脸娇羞,“女儿,女儿想嫁进刘家,晋元哥哥性子好,对女儿也好。”
一声晋元哥哥听得旁氏皱眉,瞬间,瞪大了眼,“你们都出去,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待人都出去了,旁氏拉着薛娥,“娥儿,你叫他晋元哥哥,你们以前见过面?”
薛娥绯红着脸,扭捏着身子不说话,旁氏气得身子发抖,“好,很好,这就是刘家教出来的好儿子。”再看薛娥,心里莫名压着无名火,没有成亲两人就私下见面,传出去,名声就毁了。
薛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晃着旁氏手臂祈求,“母亲,晋元哥哥对我真的很好。”
旁氏拍着她手臂,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娥儿经常与他见面?”
薛娥摇头,旁氏刚松一口气,谁知,下一句,薛娥就说,“也不是经常,就是,就是晋元哥哥会给我写信,女儿会回信罢了……”
旁氏觉得头晕得厉害,身子往旁边一倒,靠在了桌上,目光渐渐变得阴狠,刘晋元竟然偷偷给薛娥写信,分明是狼子野心,“娥儿,你把他写的信全部给母亲看看,再者,你祖母病了,要去云隐寺上香,到时你陪着去,至于其他的事,等你上完香回来就知道了。”
吩咐丫鬟把薛娥带下去,给心腹递了个眼色,“你找两个人监视小姐院里的情况,不准小姐离开院子半步,我……我现在去一趟青鹤堂,具体的等我回来后再说!”
刘晋元敢背着她偷偷见薛娥,私相授受,那就得敢承受兴乐侯府的报复,两人的亲事无论如何都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