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深邃的目光持续了两秒,带着淡淡鱼尾纹的眼角便晕散开来,笑道:“真想见一见这位绘卡大师。”
托纳利饶有兴致道:“会有机会的。”
鲁道夫哈哈大笑,拍打着大腿,看似随意道:“你需要什么材料?”
托纳利斟酌该怎么开口,过了半天才含蓄道:“我需要一个疯狂的野蛮人角斗士,战斗之后的血液。”
鲁道夫错愕的看着托纳利,过了半晌才委婉道:“野蛮人触发疯狂血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更难说了。”
托纳利目光真挚的看着鲁道夫,轻敲着桌面:“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鲁道夫犹豫了几秒,勉强点头道:“不敢肯定,但可以试一试。”
该死的老家伙......托纳利脸上带着浓浓的笑容,用恳切、热烈、赞叹的口吻感激道:“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我的荣幸,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请随时告诉我!”
鲁道夫摆摆手,谦虚道:“我也不敢保证啊,如果失败了,你可别怪我啊!”
托纳利上前拉住了鲁道夫的手,真诚道:“如果著名的鲁道夫先生都做不到,哈尔玛就没人能做到了。”
两人在场内震天的呼喊中,同时露出了笑容。
十分钟后,托纳利看着啪嗒一声被关上的房门,嘴里低声咒骂了起来。
“该死的家伙!”
安度看着一屁股做到沙发上,毫无形象的捶打着靠背的托纳利,赞美道:“你不去参演戏剧,真是可惜了。”
托纳利狠狠的剜了安度一眼,恼道:“还不是为了你?”
安度无奈的举起了白旗,投降道:“对对对,都是为了我,真是辛苦了托纳利大人啊!”
托纳利懒得搭理这个损友,目光看了眼房门......想让这个狡猾的狐狸帮一次忙,可真是不容易啊!
鲁道夫走在过道里,低着头看不出表情,身边紧跟着两个穿着黑马甲白衬衫的服务员。
继续又走了一段后,他才突然出声,缓缓吩咐道:“去,给后面那场的野蛮人使用狂躁药剂,然后将他的锁链解开,还有,武器铠甲都提供魔法道具。”
服务员脸色难看的看着鲁道夫,嘴巴张了半天才硬着头皮道:“可是先生,这场表演已经被豪尔曼先生定下来了......”
鲁道夫淡淡道:“把钱退回去,就告诉他这场表演给不了,回头我会给他赔偿一场其他的表演。”
服务员点着头,带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过道。
鲁道夫停在了一处栏杆旁,目光深沉的看向了远处,正在搏杀的场内。
传闻中的绘卡大师,难道真是托纳利说的那个人?
野蛮人的疯狂血液......鲁道夫努力回忆着有关这种材料的卡牌,却像沉入湖底的石子,再也没有飘上来。
他收起了思索,突然想到了刚刚托纳利身边的那个白袍青年。
一个连卡戒都没有的低级传教士......他怎么会和一个低级的传教士在一起......难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传教士?
鲁道夫圆顶宽边软帽上的羽毛,被风吹得轻轻抖动,他双手扶在栏杆上,深邃的眼睛望着远方,久久没有动作。
房间内,安度无聊的看着场内的战斗,不时的喝上一口红酒提提神——据品酒专家托纳利先生所说,适当的喝酒有益于提神醒脑。
“你说,鲁道夫提到的那个绘卡大师,到底是不是真的?”托纳利看着场内一个不慎就被咬断了脖子的角斗士,感叹道。
安度心里咯噔一惊,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说道:“应该是假的吧,费里尔级的绘卡师怎么会出现在哈尔玛。”
托纳利敏锐的捕捉到了安度话语里的细节,笑道:“你以前可不会直呼费里尔级的大师,叫绘卡师。”
绘卡师的等级制度何其森严?从帕尔级到费里尔级的巨大门槛,几乎成为了百分之八十的绘卡师的噩梦。
要知道并不是只要绘制出了卡牌,就能称作是绘卡师,其中的考核、验证每一步都无比困难,到了费里尔级的绘卡师,被人称作是大师完全没有一点问题,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可是往日里对待绘卡这件事情充满了敬畏的安度,今天却直呼人家是绘卡师,没有一丝尊重敬佩的态度,这让托纳利怎么能不发现?
费里尔级也配叫大师......叫我大师还差不多......安度压抑着内心的想法,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意气风发道:“不过是费里尔级,过几年说不定我也行!”
我何止行......简直是太行了......安度无声吐槽着。
托纳利满脸放光的看着安度,高兴道:“你终于开窍了!我家里的材料你随便用,等你成了绘卡大师,我看谁还敢看不起你!”
安度看着好友,笑道:“到时候你的卡牌,我全包了。”
表演一场接一场,直到天边泛起了微黄的霞彩,安度才终于看到了已经等了一天的目标。
突出的额骨上印刻着一颗骷髅头,粗长的脏辫紧紧扎在脑后,一双眼含幽光的黑色眸子,左右环视着看台上的市民,沉重的呼吸在空气里汇成了一团团雾气。
野蛮人,终于登场了。
不同于其他的奴隶,这个上场的野蛮人装备齐全,全副武装的中型铠甲,保护着他身体各个部位,一柄长达近两米的漆黑重剑,在他的手中却挥舞自如,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
雄斑虎夫妻组?......安度目光一转,望向了野蛮人的对手有些惊讶。
托纳利看了眼野蛮人的装备,以及完好的手指,开始进行了分析:“这个野蛮人没有绑定过卡戒,这反而是个好事情,就是敌人凶残了些。”
之前那个资深的维京战士,尚且无法战胜一头雄斑虎,现在面对这夫妻二人组的野蛮人战士,虽然身披铠甲,手持重剑,却也完全没有优势。
希望他能坚持下来吧......安度心里默默为这个倒霉的战士......这个移动的绘制材料默默祈祷着。
三百毫升的血液,对于一个成年的野蛮人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个生来就应该战斗的种族,具备着超乎想象的顽强生命力,只要他能活下来,安度取走这点血液于他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
角斗场的医务室里,一个巨大的身体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四处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床单,两名医务人员正拿着玻璃瓶手忙脚乱的采集着血液。
之前准备的抽血道具,此时就安静摆放在旁边的医疗柜上,却完全没有了使用的价值。
安度站在远处,看着胸膛还在轻微起伏的野蛮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悯。
这个勇猛的战士,利用自己高超的战斗技巧诛杀了雄斑虎夫妇,却同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的左眼处汨汨的往外流着血,眼窝里只剩下了黑黝黝的窟窿,一道恐怖狰狞的伤口从他左眼眉骨一直撕裂到了下巴,安度甚至可以随着他的呼吸,透过皮肉看到偶尔显露出来的森白颧骨。
鲁道夫满意的看着正在采集鲜血的两个医疗人员,对于他来说这个濒死的野蛮人,在死前还能提供这样的价值,实在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托纳利看着即将收集满的玻璃瓶,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对着鲁道夫道:“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狡猾的中年男人连忙亲切的看着托纳利,热情道:“太客气了,回头如果那位尊贵的绘卡大师有什么新的杰作,需要拍卖的话,你可不要忘了我才好啊!”
托纳利心里痛骂,脸上倒是一片和气,笑容满面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鲁道夫先生啊!”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大笑,跟着无缝衔接了一段,让安度险些听不下去的无底线恭维。
什么英年才俊,年少有为......睿智风趣,从容大度......这是在说这两人吗?安度心里一阵疑惑。
随着一阵寒暄结束,两个医务人员终于完成了工作,将两个装满了血液的玻璃瓶递给了鲁道夫。
他接过瓶子想了想,将两个瓶子都拿向了托纳利,关切道:“一共两瓶,每瓶都有近四百毫升,你都拿去吧,如果出现了意外还有的备用。”
托纳利一副惊诧的表情看着他,脸上义正言辞的说着这怎么可以呢?手上却紧紧握住了鲁道夫的手,等着对方把瓶子塞到自己的手里。
老辣奸滑的鲁道夫都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花费了一秒钟的时间冷静了情绪后,满脸和煦的将瓶子放在了托纳利的手里,嘴里又是一阵嘱托。
“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我有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哈尔玛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向您这样正直、慷慨、具有高尚人格品性的绅士了!”
安度听不下去两人的对话,目光游荡间,又一次落在了床上的野蛮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