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南面上陪着笑,心里却有些后悔。
说骑马打猎一下午不累那绝对是骗人的,他那么说就是为了第二天再努力一把,赢下第一而已。
可要是和萧世云一道,明知道得不到第一,而且对方还是和他不怎么对付的弟弟,他就觉得没劲儿了。
但是他这天才和他爹娘和解,见他们都笑得开怀,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他就也没扫他们的兴致。
后头他回到了沈家那边,脸上挂着的笑也就淡了。
彼时人已经散了,各家都回了自己的营帐用夕食,姜桃也不给姜杨和雪团儿留面子了,正在数落他们。
看到萧世南垂头丧气地回来,姜桃就止住了话头,安慰他道:“小南别丧气,这次怪我和阿杨,没看顾好雪团儿。
明天肯定让它帮着你,肯定不给你裹乱。”
萧世南摇了摇头,说不是因为这个。
姜桃问他,他才犹豫地道:“之前在高台上,阿杨和我商量着明天让雪团儿跟着我,保我拿第一。
后来我爹娘来了,说明天他们和我一道。
再后来就是小云开口说爹娘今天肯定累了,他陪我去。”
姜桃却觉得有些不妥当,搁下了筷子就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你爹娘那边我去说,说你累了或者身上不舒服,他们不会责怪你的。”
萧世南笑了笑,刚想说好,但随即又耸肩道:“算了,可能他也是想同我修补关系吧。
到底是亲兄弟,晾着他也不好。
嫂子不必理我,我就是觉得有些累,发发牢骚罢了。”
姜桃可不会觉得萧世云可不会像是那般顾念着兄弟情的。
而且他城府颇深,她两次想只有小阿霖做的出来。”
小姜霖跟着出去疯完了一下午,正是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吃饭的时候,猛地被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从小饭碗里抬起了头,说:“我啥时候让姐姐帮我撒谎啦?
姐夫冤枉我!”
沈时恩挑了挑眉,笑道:“从前还在卫家上学的时候,是谁功课没写完,哭着不肯去上课。
非让阿杨和小南帮你请了半天假,让你在家补好功课……”“哦?”
姜桃惊讶道,“还有这回事?”
小姜霖白白胖胖的脸蛋子迅速涨的通红,说:“就只有那么一次嘛!还是刚开始上课的时候,我还不习惯!而且姐姐都不知道的,姐夫怎么知道的啊?”
沈时恩但笑不语。
那时候姜桃忙着小绣坊的事,家里的内务都是他在照料。
虽然白日里不在家,但晚上都会特地和姜杨、萧世南两个聊聊,自然也就知道了。
“调皮鬼!”
姜桃笑骂小姜霖,“只那一次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再有一个多月卫家就该上京了,到时候可不许再耍心眼。
老老实实地去上课,知道不?”
如今自家身份不同了,姜桃还挺怕小姜霖恃宠而骄的,所以格外郑重地叮嘱了他两句。
小姜霖连连点头,说:“我都知道的,玩的时候尽性,学的时候也要尽力。”
一家子就着小姜霖的事说说笑笑,萧世南也很快把方才的纠结抛到了脑后。
夕食过后,整个营地中央的空地燃起了篝火,萧珏给安排了宫里的舞姬和乐师于篝火旁边载歌载舞,热闹非常。
萧世南一手拉着姜杨,另一手拉着小姜霖,后头还跟着格外兴奋的雪团儿,几人一道出去看热闹了。
营帐里只剩下姜桃和沈时恩两个,说话也就更不用顾忌什么了。
姜桃问他道:“怎么方才拦着我,不让我去帮他推了明天和萧世云一道出猎?
还把话题扯到旁的上头。”
沈时恩笑了笑,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白日里我的人一直盯着萧世云,但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不若索性卖个破绽给他,让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得以展开了,再把他抓个现行。”
姜桃点了点头,但是又蹙眉道:“可是小南对人不设防的。
而且他也藏不住话,你要提前和他说了他弟弟可能要害他,他非但不会相信,可能直接就写在脸上了。”
“所以这事我不会提前和小南说。
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出意外,我会藏了踪迹跟在后头。
这围场里虽然未知的危险多,但几乎所有危险的地方都是我小时候顽皮探出来的,熟悉的很。
我保证把小南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姜桃对沈时恩的本事自然是有信心的,听他这么说了也不再纠结,只叮嘱他注意安全。
后头两人各自洗漱,躺到了床上。
沈时恩习惯性地把她揽到了怀里,问她下午晌都做什么了?
有没有被闷到?
姜桃被她一问就打开了话匣子,抿唇笑道:“闷是绝对没有的。
刚开始我只想躲起来休息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就遇到了好几个崴了脚、和家人走散的姑娘……后来好不容易把她们打发走了,我就回了帐子。
谁知道外头居然还有人弹琴念诗的。
得亏我是女子,不然还以为是成了谁家的香饽饽,这些个姑娘争着给我当媳妇呢!”
沈时恩比她更懂这些,闻言好笑道:“你确实是香饽饽,不过她们的目标嘛,自然不是你。”
“我后来也想明白了。
阿杨虽然是少年举人,但这举人的身份可不值当她们这般放低身段。
小阿霖就更别说了。
我寻思着她们……大概是为了小南?”
萧世南到了成亲的年纪了,虽然他是英国公府的公子。
但都知道他和姜桃他们更亲近。
提前来姜桃这卖卖好,也在情理之中。
沈时恩闷声笑了起来,捋着她的后背道:“小南的世子位子都没了,身上也没有差事。
就算都知道他往后会有个好前程,但到底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姜桃不明白了,“那是为了谁?”
说着又扭头看他,酸溜溜地道:“总不会是为了你吧?”
“哎!我和你说事儿呢,怎么又醋上了!”
沈时恩连忙道,“都知道我看重你,真有人看中我,那也该往我跟前凑。
往你面前来,难道还指望你主动给我添妾室吗?”
怕姜桃多想,他也不兜圈子了,直接点破道:“她们为的自然是小珏。”
萧珏还是太子的时候,身边就没有过伺候的人。
如今登基了,他立后选妃已经不是他的私事,而是国事了。
但凡想往上更进一步的,谁愿意放弃那个机会呢?
自然是卯着劲儿想表现。
能成为皇帝的第一个女人,多大的诱惑啊。
自然是愿意放低身段的。
“为了小珏?”
姜桃说着就坐起身来了,“那怎么都表现到我眼前了。”
“小珏的母亲,也就是我长姐,早就去了。
宫里能和他说的上话的就只有太皇太后了,她老人家深居简出的,手段也高,旁人想撞木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能不能有面子见到她老人家都两说。”
“那不是还有英国公夫妇嘛。”
尤其是曹氏,那也是和萧珏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怎么也比她这和萧珏认识没多久、又没有血缘关系的舅母来的亲近。
“都知道小珏和小南要好,姨母他们把小南的世子位子给了萧世云之后,小珏对他们家的态度明显就冷淡多了。
你说,这算来算去的,她们是不是应该到你面前好好表现?”
姜桃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都是冲着小珏来的。
难怪这般花招百出的。
不过既然猜到了她们的意思,我明天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了。
她们都是想进宫当娘娘的,往后万一真要有那个造化,我要是前头怠慢了她们,不得秋后找我算账?”
“别操那个心。
这更是八字没一撇的事,而且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不是还有我在?
我倒是想看看谁有那个胆子为难我的夫人。”
沈时恩不是个自负的人,但这种时候他挑着眉,噙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傲慢,看着格外勾人。
饶是两人成婚很久了,姜桃都不由心跳快了几拍。
她又躺回了沈时恩怀里,笑着说:“宁北侯府那边的事我也知道啦,昭平长公主亲自主持的。
下午晌我还帮着出主意来着……”她说起下午晌姜萱吃瘪给她吹彩虹屁的事就直笑。
沈时恩本是不想让她参与的,只想把她上辈子的身份也彻底从宁北侯府摘出来而已。
但既然姜桃对上辈子的事不在意了,还能在里头寻到乐子,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夫妻两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外头的歌舞都停了,萧世南和姜杨他们都回来了,听下人说他们已经歇下了就没进来,而是回了自己的营帐休息,一家子就此休息不提。
第二天的狩猎是早上就开始的。
一大早,萧世南就起床洗漱好了,骑着马等在了空地上。
没多会儿萧世云也过来了。
萧世南虽然回京有一段时间了,但其实这段日子他们并没有怎么打过交道。
萧世南虽知道此番不会赢了,但也没说消极怠工,见了萧世云就一道商量之后的行程。
萧世云安静听着并不插话,面上一直挂着和煦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辰时,在萧珏一声“出发”的号令声之后,各家的人马纷纷出发。
在英国公和曹氏殷切欣慰的目光下,萧世南和萧世云一道打马离开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