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世界,湍湍激流中。
蓝芊凝望着异兽的时候,那异兽也在凝望着她。
异兽湛蓝色的眸子,在这静谧的深夜,显得愈加的幽邃寒冽。
虽然隔着十几米远,她依然感觉到对方粗重的鼻息带着灼热、腥臭扑面而来。
太过于惊愕和害怕的她,甚至就这么在原地无声地沉浮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异兽的行为。
救了他们俩一命,抑或是从一只刺角翼蛇中将自己两人夺过去,再慢慢享用?
现在到底是逃命呢,还是看看此异兽的下一步动作?她完全没有主意。
正在这时,那异兽扬起只有三指的右臂,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鬼使神差般,蓝芊选择了追随。
她其实没的选。
宁小无再在水里这么泡下去,就死定了。
而上岸的话,她可没有信心带着宁小无,逃离这异兽的魔爪。
最重要的是,它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那她就觉得,跟着它,暂时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就这样,蓝芊上了岸,扛着已经晕厥的宁小无,在那近乎人形的异兽的凝视下,朝着一个方向行了一小段路。
才没多少时间,她就发现,刚刚她们为了避开暴君鳞熊而跳进山涧中随波逐流,没曾想居然跑出了一大段的距离。
而且,令她既惊且喜的是,在远方视野的尽头,有一抹若隐若现的亮光,在晃着、荡着,在不可遏制地牵引着她前行。
……
银甲世界,天海站。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凡的。
从鲁斯拍卖中迸发出的烽火,已经在西城区、北城区四处蔓延。
数以千计的各路甲师,正在以缉拿嵇乐逸为由头,四处寻衅滋事。
但凡与羽海域沾上点边的甲师团,都无法幸免。
远方山区里隆隆的光炮炸响声此起彼伏,能量武器的光影飞彩映空,与星月争辉,让整个银甲世界天海站主城区倒显得冷清了。
陈渴望了望远方的天空,无意识地弹弄着手里的蓝铁币,转过脸,问向身边的阿都道:
“老大还没有回覆嘛?”
阿都挠了挠自己如刷子般粗厚的眉毛,摇了摇头:
“没有。估计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那怎么办?老大不是说,你上次带来的小哥是他很重要的兄弟嘛?”
“对,如果老大可以回覆的话,应该也是第一时间让我们去救援吧。”阿都对自己的想法非常笃定。绛宗的求助信号,在始终得不到荀常的回覆后,已经发到了他这一边。
“那别等了。走吧。”陈渴将自己手里的蓝铁币收好,然后一个急掠,就朝着停机坪奔去。
“……等下。不叫其他人嘛?就我们两个会不会不够看?”阿都急急跟上陈渴,缀在他身旁问道。
“够了。我们在远处呼应一下就行了。太多人的话,容易留下口实。”陈渴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致于他的声音都开始拖成风声般呜呜作响,听不真切。
“好吧……”阿都不再言语,紧紧跟上。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停机坪,正好有十来个人正准备起飞。
那十几架机甲,赫然全是羽海域的机甲!
在如此形势下,附近起落的人却都远远地避开这帮人,不敢以缉拿嵇乐逸为由上前挑唆。
原因无他,主要是被那十几架机甲拱卫在最中心的,居然是一架七星级的羽海域机甲【星火】。
机甲星级达到七星级后,就不是随处可见的大陆货了。基本上都是物有其主的定制品。
而这一架七星级【星火】,其主人也是赫赫有名。
即是刚刚参加了鲁斯拍卖会的鸶天天。
要不是他离开得早,现在估计还跟荀常、希拉瑞莉、奥斯维得那样,被虎牙卫以询问事件发生前后各种细节为由,揪住不放。
今天的停机坪分外的热闹,出城的人似乎特别的多。
但是鸶天天在此,所有的人还是识趣的让开了路。
正当大家的目光凝聚在那一架平日几乎没机会见到的七星级机甲上,期待着【星火】划破长天,直冲云霄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无以复加,眼珠子像白珠落玉盘似的骨碌碌滚落。
只见【星火】悠然起飞,缓缓张开折翼,其身后的引擎像是缺了能量般,只有一丝丝的青色火焰呲呲地喷涌而出。
其上浮的速度也是极慢。只见某一个甲师优哉游哉地拿出一支烟,气定神闲地点上火,吸一口,吐个烟圈,待烟圈袅袅升起……
那七星级的机甲,也才刚刚上浮到适合飞行的高度而已。
“真特么的……慢啊!”那吐烟圈的甲师满眼愁伤地凝望着浮在半空,如乌龟一般慢慢往前方行去的【星火】,忍不住骂了一句。
“……是啊,这可真的是奇观了!”在他身边的甲师也啧啧称奇,“可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洛恒集团少主,故意在我们面前显摆?!”
“谁知道呢!真不要脸!”
“就是……”
离吐槽的甲师仅仅几千米距离的鸶天天根本不知道下面的围观者究竟是什么心情。他也不会顾及那么多。
他之所以飞那么慢,原因很简单。
他只是一个制卡师。
虽然他的体格已经达到甲师一级标准。但是,他却没有长空急掠的经验。
用他自己的话说:
飞得太快,容易头晕。
而在自家护卫的拱卫下,附近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机甲,都选择远远地避开。
要不是七星级太过于唬人,那些爆脾气的甲师早就开火了。
这年头,新手上路也不知道躲远点,真的是活腻了!
而选择避开的机甲群中,有一架六星级的羽海域机甲,以其远超众甲的速度,在一众或增援或摸鱼的机甲群中飞速掠过。
其穿梭技巧之熟练,行动弧线之漂亮,足以让大部分甲师汗颜。
那甲师金色的瞳色倏地一凝,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震天响、映天光的山谷。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西城区,有三十多架机甲,也正以只逊他半分的速度,朝着跟他一样的目的地进发!
……
轰地一声巨响,沁杨的【摧折】经受了沉重无比地一击,整架机甲如风中的无根落叶般,朝着卡扎山的山壁撞去。
又是一阵沉闷的撞击,【摧折】整个陷入了山壁碎石残屑中,几乎被粉尘淹没。
沁杨遭到重击,整个人一阵混沌,已然难辨西东。
他将自己的头摇如泼浪鼓一般,试图让视野恢复清明。
但是,他的眼前灰朦朦的,似有一蒙雾,令他看不真切。
这家伙……沁杨有些愤懑地呲了一口,怒睁着喷火的眸子,将【摧折】的动力拉到一档的极限,如一只蛮牛般冲出自己机甲砸出的豁口,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一架兀自扬着剑,几乎背向自己的倨傲无比的家伙。
“阿杨……”沁宁看着节节落败的沁杨,心急如焚地低声喊道。她转过有些急切的脸,焦灼无比的眸子紧紧地望向荀秋,有些羞赧地呢喃道,“荀……团长,差不多就让他认输吧?阿杨确实不是对方的对手!”
荀秋的视线动一不动地望着场上一边倒的斗甲,沉声说道:
“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也挺担心的。
不过,沁杨好不容易有了实战的机会,别说我能不能叫动他。
即便是叫的动,你觉得他会甘心嘛?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去拼命的,虽说是死斗,但是对我们来说,也就是一次锻练的机会。必要时,我会让他下来的。”
沁宁看着荀秋如石雕木刻般无动于衷的脸,一颗心跳得更加急了,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她回眸一看,是汲商。
“姐,”汲商面色平静地缓缓说道,“阿杨虽然是个牛脾气,不听劝,又莽撞。但是他最近长进多了,知道分寸的。等他真的奈何不了对手,自然是……”
“……”沁宁嘴角下瘪,眉头皱着,板着个苦瓜脸,看了看荀秋和汲商,觉得这些男孩子的心思实在是太简单了。
“作为一名甲师,临阵退缩是大忌。尤其是沁杨这孩子,更是看得重。沁宁,你还是不要太过于担心了。关键时刻,不是还有荀秋那阴招嘛?”梅斯菲尔从一旁走过来,搂着沁宁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荀秋,有些调侃意味地说道。
阴招……荀秋的耳朵动了动,嘴角因为这不是非常褒义的词汇而不自觉地抽动着。
安慰就安慰,干嘛踩我一脚啊!荀秋猛地一回头,狠狠地瞪了梅斯菲尔一眼。
梅斯菲尔装作没有看到般,微微一笑,秀目流转间,脸上表情突地凝重。
因为这时,场上的局面发生了骤变。
沁杨遇到了真正的危机!
他刚刚架开对手细长如柳的合金剑,便想侵近其身侧,凭【摧折】的动力辅以【紫电磁剑】的破甲能力,将对方的机甲击穿。
这是很自然的选择。
对方的机甲只有五星级,合金装甲是最普通的霍普斯。在【紫电磁剑】的锋锐下,几乎就是纸糊的一样。
然而,沁杨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敏捷度和反应力,尤其是低估了后者那细长如柳的合金剑!
那是一柄六星级的战术卡【长柳激光刃】,其破甲系数就算没有【紫电磁剑】那么恐怖,也逊色不了几分。
刺啦一声,被轻易闪过半分三厘的【摧折】,因为自身引擎冲势的关系,反而加大了对方的破甲力度。那柄细长如柳的激光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摧折】的腰腹部刺入,并从其身后贯穿而出!
对方的甲师明显没有放沁杨一马的意思,其渗着幽幽荧光的激光刃又朝着旁边这么一划拉,直接将【摧折】拦腰斩断!
“阿杨!”沁宁的眼角,泪珠如断了线般簌簌滚落,双眸瞬间通红的她忍不住掩住了自己的朱唇。这一刻,她的心像被人掐住了般,瞬间无法跳跃。
“他没事。”荀秋虽然语气寒人,但是这短短三个字,还是给沁宁带来了无限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