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右听说了猪行,非常动心,肚子咕咕地响了起来。
风游僧看了大福右馋嘴流水的样子,说道:“你若是想着吃,就别想着去猪行,说不准分配你去喂猪或是扒猪皮毛呢!嘿嘿,他娘的个嬉皮的,你就吃猪食吧!若是闲下来就把猪皮毛捆成毛衣,过冬也不寒凉!”
“去去,在猪行里学徒,最起码每一顿都会有猪肉吃吧!”大福右说道。
风游僧“哼”了一声,“呸,还有猪肉呢,跟你说,好的猪肉留着,那些下脚料儿,比如猪奶脯子,猪屁股,猪尿包子,才会烧着给你们吃!你刚去学徒,估计连猪都看不到,只管拌猪食或是清理猪粪去!他娘的个嬉皮的,你还惦记着吃猪肉?”
“真倒劲!真是岂有此理?他们若是不给我吃,我就偷!哼哼,晚上临睡觉前偷一副猪大肠子圈在自己的脖子上,睡着吃着,这样做梦也香呢!”
王大石觉得恶心,说道:“你们,你们不要再说了,反正,这猪行我是不会去的,你们谁想去,谁就去吧!”
大福右和风游僧被这一冲,走到一边理论去。
王里长看王大石不太满意,也不好硬压,挠了挠头,叹了一声,说道:“哎,大石头,你长大了,还是自己找个合适的门派学艺吧!俺也老了,见识短浅,也只能找这些下三滥的门派。不过,我是这么想的,到猪行学好手艺回去,咱们可以回乡喂猪养活一家子,省得在外头奔波,却没有再想的更多。大石头,你想学什么,想加入什么门派,你自己去拼搏吧,天大着呢,你的翅膀也长出来了,任由你自己飞吧!”
王大石的心沉沉的,他向王里长点了点头:“嗯,我,我一定会自立起来。王里长,你就放心吧,待孩子出息了,一定娶个媳妇,帮你生个孙子!”
王里长含着眼泪,连连点头。
王大石一直没能随父亲的心愿办事,心理也不是滋味。
那边的风游僧和大福右还在谈论着吃喝。风游僧此时对大福右说道:“你若是想吃呀,倒不如听我的,一定让你吃得饱,吃得香!”
大福右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冲着风游僧就说道:“真倒劲!嘿嘿,我说风游僧,目前还没有地方能让我吃得够呢,真不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地方,什么行当,什么门派,待俺见识见识!”
风游僧一叹,说道:“说你见识浅薄,就是闷在乡里的土包子。跟你说吧,行道中有一个厨行,这里头有千百名大厨,他们每天在练习厨艺,如果哪个饭店或是酒庄需要厨师,都从厨行里头挑选。厨行分为很多,有掌勺的伙夫,有切菜的,有配料的,有雕刻的,有摆盘的,有调酒的,有宰杀加工的……这些都不算事儿!”
大福右听得咋舌:“这些还不够?”
风游僧继续说道:“你若是到了这个厨行门派,还有一个工种,那自比天上的神仙还舒服!”
大福右翘目等待着。
风游僧说道:“品尝师,是的,你可以专门做品尝,除了天天品,菜菜尝,而且具有权威。比如,尝到的菜不顺口,就让那掌勺的厨师重新烹制;尝到那汤不合胃口,重新烧一份,尝尝白皮馒头不爽口,就要求重新发面!嘿嘿,我看这厨行里头的品尝师就适合你!”
大福右不曾听过天下还有厨行,还有品尝师这一工种,肠子都悔青了,一把抱住风游僧:“哎呦,真倒劲!你怎么不早说呀,天下还有这门派?它在哪里?哎,行道,行道,真是的,门门是道业!”
风游僧接着涮道:“不过,加入厨行都是从出灰工做起的。”
“出灰工?”大福右不懂:“这是什么,这是学什么?”
风游僧说道:“哎,刚加入厨行,不可能让你做品味师、品尝师之类的,首先要做出灰工。锅里做菜,要烧煤炭,要烧柴火,漏下来的炭火块、柴草灰总要有人把它清理吧?你呀,就得从这开始做起,做到品尝师,起码也得五十年之后!嘿嘿,你就阳间学,阴间做吧!哈哈哈……”
大福右看了看风游僧暗暗地笑道:“哼哼,既然是炒菜做饭的厨行,总也少不了吃的,就是一名出灰工也不会像咱们现在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吃了这一顿,寻着下一顿!”
看着样子,大福右是愿意加入到厨行的。
他们两个人的讲话被王大石听到,王大石觉得加入厨行也非常好,反正自己学不成武功,若是学成厨师,掌大厨,炒菜弄饭,不光可以赚钱,而且还可以把孩子媳妇养得肥肥胖胖的,真是个好行当。
王里长听得也极力赞同,可是他不愿在多唠叨了,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总要迈开自己的步子。
看看时间也已经不早了,王里长一番嘱托后,混在乞讨的队伍中走了。
这些人都是被生活所迫,王大石想,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生下来就应该如此吗?看着父亲的背影,他流下了泪水,他想父亲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出来讨饭,这是做儿子的不孝,他觉得现在没有能力去改变。
王大石的心沉痛沉痛的,他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祈祷,默默地企盼父亲多歇歇,不要太过操劳。
王大石的心焦虑着,不过让他欣慰的是,王里长带着村民回去了,兴许他们不会再出来乞讨生活了,若是在此时此刻下一场淋漓大雨,足可以解燃眉之急,他们也不会担心因下半年颗粒不收,而不敢动用缸里头的存粮了。
这么干旱的天气,怎么样才能下一场大雨呢?
王大石陷入无尽的思考之中……
……
大福右不知道该怎么找寻大福左,茫茫天涯,若是恰巧碰上了,兴许这辈子不在孤单;若是碰不上,说不定这辈子再也无法见面了。目前情况而言,只能靠着天意注定了。
就这样,大福右摒弃寻找的念头和王大石一道跟着风游僧去寻找门派,寻找厨行,希望途中能够遇上大福左或是打听到他的消息。
行了数十天,天气渐渐温热起来,一转眼间又换了一个季节。三人坐在马车上,马车棚子被蒙得严严实实,一点气息都不流通,大福右几次卷起袖口擦拭脸上的汗水。
初春之季,如此热的天气真是难得一见,大福右叹了口气,闹着下了马车。
三人下了马车,没走多远,身上都已经湿透了,口中又苦又渴,仿佛要冒了烟来。土地干坼,久无雨水的滋润,表皮被磨出一层粉面,每一走动或有风吹,都会扬起灰尘和泥沙。风游僧被呛得连续咳嗽,只好捂住嘴巴和鼻子。
“哎,坐在车子上闷的慌,下了车子干燥的慌,这样的天气怎么过呀!”
大福右向远处看看,对王大石说道:“哎,大石头,这,这里距离咱们的家乡不远了,过了这三个村庄,往西转,趟过一座山,山脚下就是咱们的古安寨村了。”
王大石之前一直憋在家里头,没有出过门,“哦,是吗,这里果真干旱!王里长和那些村民并不是没有吃的,只是怕这雨水一直下不来,下半年就没有了收成,所以他们靠着乞讨度过上半年,缸里头留下的粮食下半年再吃!”
这时候,大福右说道:“这附近地方都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前面有个湖,村民们称这湖叫做东阳湖,咱们首先要先渡过那个湖!”
说着,几人来到了湖边。这个湖面很大,湖的边口干涸了一大片,横亘着一条条被晒出的裂纹,足有两指之宽的,湖面飘浮着几只船儿。三人走向湖心洗了脸,喝了水,又把随身带的水囊灌满,然后坐上了船。
湖的下游连通着一条河,盘绕着古安寨村,若非这条河的照应,在这百年不遇的旱情之下,恐怕古安寨的村民连吃的水都没有。附近人们的灌溉、洗刷、吃饭都靠这湖水,湖水已经快要干涸,若是再有一个月不下雨,恐怕这整座湖的湖水会干透,变成裂痕累累的坼泥,那真如沧海变干田一般。
船被摆到了对岸,王大石几人从船舱之中走上了岸边,突然间看到岸边围聚着很多很多的人,大人、小孩、老人都有,其中有一个姑娘被绳子捆绑住了手和脚。
湖面上摆渡的船儿都停在了岸边,船主从船舱伸出头观看着,好似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群人之中有两位大汉子,正准备把这姑娘送上船。接着听到岸边上传来一位老人的哭喊声音,他叫唤着这位姑娘的乳名,想必这就是那位姑娘的爹爹。
姑娘的爹爹拄着拐杖,不停地哭喊,却没有前去搭救,好似姑娘犯了不可救赎的罪一般。
爹爹在岸边磕了三个头,然后倒上一碗清水,端给了那位姑娘,说道:“孩子,都是爹爹的错,是爹爹害死了你,早知道当初也不给你起这个名字,你这一走,爹爹将来一个人过,那样的日子让我怎么活呀!你是爹爹的心头肉呀,你这一走,爹爹也活不多久了!”说着,此时再度跪下了,他朝天拜了拜,喊道:“老天爷——你开开眼,若是我女儿冤死在这湖水之中,你就让她死去的亡灵在幽深的湖水之中尽早投胎转世吧。”
姑娘早就泣不成声:“爹,爹爹,我这下去,若是能够把水龟翻个身,换来天地的滋润,我死也足矣!不过,不过,我死了,爹爹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你答应我——”
爹爹点了点头,好似是在敷衍安慰。
……
听到伤怀之处,王大石心中难受,不过,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刚才听到“冤死”想必有文章。
经过多方的打听和当场人们的议论,王大石才得知,原来这里近年来雨水稀少,特别这半年之间,一滴雨水没有下过,每天每日,当阳天空照耀,温度日日比高。村头的人们觉得奇怪,就找来了一位先生,让这位先生过来看看究竟哪里出了变故,哪里头阻碍了雨水,哪里头阻碍了天老爷行雨……
先生来此看了附近的山和东阳湖,说是本地五行中属火的人较多,催生当地的旱情加重。
除此之外,此地还有一个更离奇的说法。
——说此地的东阳湖原来叫东阳龟湖,湖水里头生长着一只巨大的水龟,水龟喜欢水,自从东阳湖有了这只水龟后,此地风调雨顺,年年丰登。水龟身上的壳是水纹波浪形状,呈浅绿色,当时水龟来到东阳湖时,附近的村民每人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中水龟让这里的人们多做好事,积德行善,方可化解凶煞;另外,让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起名子都不能带“日”字,若是带了,就和水龟相冲,水龟就被克死了,就无法保佑东阳湖左右的村民了。
这事村民们都知道,可是农村之家,识字的实在不多,其中就有一位温氏人家,拾了个养女,改名叫“晶晶”,大名叫温晴晴,硬是把水龟给克死了。随着年代的消逝和一代一代人的更替,当地的村民传了一代又一代,很少有人再提到水龟的事情,把这个神奇的传说淡忘了,只是最近天气凶悍,找来的风水先生把旧的传说翻了出来,罪魁祸首之人竟然是这位名叫温晴晴的人。
被绑的这位姑娘姓氏一个“温”字,小名叫:“晶晶”。人们解释说,这里已经是大旱当际,温晶晶的名姓却有个“温”,而且还叫“晶晶”那么就寓意着每天有六只太阳火辣辣地照着,这还哪里来的雨水?预示着每天都是彻亮的大晴天,没有季节的雨雪和冰霜。
其实,温晶晶只是小名,大名叫温晴晴,按照前来观风水的那位先生从测字的字面上说,温晴晴的“温”字,虽然有水,却有一“日”当头照;“晴”字,有“日”有“月”,“日”和“月”相拼为“明”,明,又寓意着明亮,放出光芒,那不正是太阳的光芒嘛!
然而,这里头还有一个传说,说水龟若是被克死了,天干地旱,怎么样才能破解呢,人们就说呀,这水龟被克死在湖中心,死的时候是趴在水底,水龟身上圆形锅盖壳子就如同一把伞,遮住了天上的雨水,如果破解的话,需要克死它的人,下入水中,把水龟捞起来,然后把锅盖形的龟甲翻过来朝天,形如那个遮雨伞翻了个,成了舀水、盛水的工具,那么天上的雨水就不会被遮挡,该下雨就会下雨。
正因为这两个传说,所以他们揪出了克死水龟的温晴晴,然后把温晴晴绑了起来,此刻正是准备把温晴晴送入船上,然后投到水中心,让她把水龟摸出来,然后翻个底朝上。
温晴晴文弱,且不会水性,岂能摸到水龟?这一入水,岂不是必死无疑嘛!
王大石明白过来,赶紧阻止了野蛮荒谬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