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感觉身体还不错,便心血来潮随马豫安他们一起出门巡视,刚打马走到雁不归山下,就遇见一女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从山上奔了下来。
见到巡逻的士兵不但没有害怕避让,反而如同见到救星一样的扑了过来。
亲兵还以为遇到了女疯子,正打算强行押到一旁。那
女子突然在离巡防士兵还有数米的位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呼救命。
亲兵转头得了裴钰的示意,下马去问,才得知雁不归上面有一行人卖妇孺的恶人,而她的一位同伴,还在上面与对方进行生死搏斗。
雁不归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主要是因为它是地处连接银州与高沧交界,整座山既高且陡。
早些年偶有商人因为不想绕路,便铤而走险抄近道,从雁不归上一条天然的石道上穿行而过。
但随着近些年,山下官道修的越发宽敞平整了,已经很少有商人愿意冒这个险了,倒是偶尔还有一些百姓,在上山采了山货后,会从这条石道抄近路回城。
那名叫名叫夏岚的女子,一路疯狂奔走,找到他们后,便哭求请他们去救她的同伴。
莫说此事涉及贩卖人口,便是一般普通百姓的来求助,裴钰也绝不会视而不见。
当即,他点了随身几名身手极佳的亲卫随他上山,让马豫安带兵封了雁不归的所有出口,防止有恶人称乱逃了。
待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地方的时候,夏岚口中的两名恶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连尸身都已经开始有些僵硬了。
至于她说的那名同伴,一身血污一脸青紫的躺在路边的草丛里,若不是胸口还有若有若无的起伏,与一旁的尸体,也没有什么分别。
裴钰从出生就与各路名医相依为命,见状,当即掏出怀里的药瓶,倒出一颗神医赠他的,用来救命的药丸,用水囊里剩余的水化开,然后掰开云一的嘴巴给她强行灌了下去。
喂了药,裴钰扯开云一的腰带,将她紧紧贴在脖子上的领口拉开,想让她呼吸的更容易些。
被血水侵染了的绕胸白布,顿时出现在他的眼前。因为云一才刚刚开始发育,所以起伏很不明显。当时裴钰也没做多想,只是见到了染了血色的棉布,便以为这位少年胸前也有伤。
云一昏迷前,勉强将她左臂的刀伤,用帕子马马虎虎的包扎过一番。
裴钰命亲卫用山上的树枝,做个简易的担架,因为担心少年身上的伤口包扎的不严实,在路上崩了,所以便将左臂的刀伤重新仔细包扎一番不说,还扯了她用来裹胸的束胸带。
结果发现前胸后背除了些青紫外,没有任何伤口。
是的,到了这个时候,裴钰也没有发现躺在一旁的少年,其实是个女孩子。
找不到伤口的裴钰,看着手中的束胸带百思不解。直到夏岚情绪终于稍微稳定后,走来过来。
夏岚呆楞的看着年轻美貌的大人,一脸不解的将女子的束胸带,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观看不说,还一副仔细研究的表情。
她第一反应是摸胸,感受到自己的束胸带,还好好的穿在自己的身上后,顿时将噎在嗓子里的那口气,缓缓呼出。
可是……这里只有她一个女的,如果不是她的,那是谁的呢?
她顺着半蹲在地上的大人的眼神,一路延伸到满身是伤的玉尘子小道长身上。
???!!!
那是……是……是道长的束胸带,道长是女的!!!
突然间,夏岚感觉自己一只以来,如同装满迷雾的大脑,被一道闪电劈过。混沌一片的东西渐渐分开了。轻而清的东西,缓缓上升,变成了脑浆;重而浊的东西,慢慢下降,变成了脑干。
怪不得,怪不得小道长不喜与人亲近,明明是个狠温和开朗的性格。
怪不得,他每日出门都会锁上自己的房门,屋里肯定晾晒着她的束胸带吧!
怪不得啊,怪不得。
裴钰一时捉摸不透手上之物的作用,便打算将其丢到一旁,打算先给少年脱衣检查下内伤。
夏岚见状,顿时惊的三魂去了两魂半,还有半魂控制着身体,猛的扑到云一身前,死死的将少年,啊不,是少女护在了身后。
裴钰一时不察,差点被夏岚撞倒。他皱着眉头站起身,不悦的看向眼前这个突然扑过来的疯女人。
夏岚被惊飞的那两魂半,也终于晃晃悠悠的飘了回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对眼前的大人来说是极为冒犯的。可她不知道小道长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被拆穿身份后,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将右手藏在身后,快速的拉好云一的衣领,然后直起身端正的跪在地上,默默向着裴钰站立的位置磕头不语。
裴钰:…………
他不与疯癫之人计较,看了眼随侍在一旁的亲卫,亲卫会意,立即上前将夏岚拉起来扯到一旁。
夏岚被亲卫拖拽到一旁,见那贵人再次走到小道长身边,伸手就要再次扯开小道长的衣领,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住手!!!”
女子声音中天然的穿透力,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这个疑似承受不住侮辱,而疯癫了的女子。
裴钰再好的修养,此刻也有些生受不住,“你可知,这少年此刻正处在生死关头,我要在他被送去大夫面前之前,先检查他体内是否存有内伤,若是被你耽误了,到时候他重伤不治,你可承担的起吗?”他脸色不善的看着夏岚严厉说道。
“可……可她……她……”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吗?”
夏岚看了看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云一,怯懦道:“道长,道长是女孩子的。你……你手上拿着的是她的束胸带。”说完,将脸扭到一边去,不敢看裴钰的脸色。
裴钰一时没听懂这疯女人的意思,什么叫道长是女孩子?他明明是个男的,那个胸……对了,束胸带!!!
他僵硬的低下头,看了看依然紧紧攥在手里的束胸带,一时间,他只觉得右手已经失去了控制,那……僵硬的,仿佛已经不是他的手了!